千岁千千岁 第二章

  「老子就是存心来吃白食的,你又能怎样?莫非小娘子看上爷了,舍不得爷走,或者想嚐嚐爷身上的肉是何种滋味?」他猥琐的眼泛起淫光,「要不就让爷今儿个见识见识你伺候人的手段?」
  见他一脸淫邪,尤三娘早气得鼻孔生烟,姜凌波却不动如山,眉毛也没多蹙一下,看起来仍是一团和气。「看起来我是对牛弹琴了。」真真浪费她的口水。「好吧,没钱,我能理解,不过,你吃了我家馄饨是事实,总得留下什么来抵债才是。」
  「抵债?有本事你来拿啊,否则爷一脚踹翻了你这瘫子!」他流里流气的嘴脸逼到姜凌波面前,妄想以男人的身材压迫她,手甚至轻浮的就往她的脸摸去。
  寻常女子对于男人的拳头总存有莫名的畏惧,因为体型,因为力气,女子少有抵得过男人的。
  眼看姜凌波就吃亏,尤三娘看不下去了,登时就要扑过去,这作死的混帐!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众人预料般的发生,反倒是那二赖子杀猪似的喊叫起来——
  「哎呦喂啊我的娘……这是什么……有鬼……」胡四突然仰天栽倒,额头磕到桌脚不提,腰身竟是阵阵酸麻,想翻身起来,还是避免不了悲剧的发生,躺直直四脚朝天,了不起摔个屁股开花,后脑撞个包也就了事了,可他这一翻身,手勉力一撑,掉下席位前的台阶,前额撞上了阶梯的尖角,不仅磕出了肿包还出血了,而手臂因为撑的位置不对,甚至脱臼了。
  顾客们一个个跳起来,顺道捞起各自的汤碗,有多远躲多远,要不小心砸了,岂不可惜。
  「吃东西不给钱,此风不可长,你最好记吃也记打,否则下回让姑奶奶碰见,你说要怎么收拾你?是捏断你的腿还是截了你的胳膊?」一嘴的口臭,简直是挑战她忍耐的极限。
  胡四痛得闷哼,哆嗦个不停,有苦说不出,他这不是折了胳臂,脚踝也隐隐作痛,哪用得着等下回?
  他这是夜路走多了碰见夜叉,这女人从头到尾笑咪咪的,像朵软弱的小白花,太可恶了……哎哟……为什么他全身酸麻,又软又痒,就像有上万只的蚂蚁在啃咬着……他疼得遍地翻滚,口里喊着见鬼了,惨叫声传出去好远……
  「真是讨厌,光天化日的喊什么鬼?」姜凌波嘟囔着,眼睁睁的瞅着那歪瓜裂枣连滚带爬离开馄饨摊子。
  她娇俏的唇微微噘起,剩余的几个客人都恍惚了,只觉得好邪门,这娘子五官合在一块明明只是清秀,怎么启唇一笑,竟有绝艳之姿?
  肯定是他们辣子吃太多,辣得眼花了。
  「惊扰了诸位叔伯,真是抱歉,尽管来添汤,不收费。」姜凌波笑得灿若星辰,把事情圆过去了。
  尤三娘一指戳到姜凌波洁白的额头。「你这丫头,不是告诉过你遇到这种混混我来就好,你出了头,可名声呢?你可还没嫁人,要是坏了名声可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脸皮厚着,不在乎旁人如何评价。」既然抛头露面做生意,难道要扭扭捏捏,当自己是纸糊的,一碰就坏?那不如待在闺中当缩头乌龟过日子就好了,什么名声闺誉,她才不钻那种牛角尖,折磨自己的神经。
  尤三娘为她理了理鬓边碎发,叹息。「我的名声早污了,不在乎多添一桩,可你,往后不许这样了。」
  姜凌波听了很是为替她心疼。
  她知道古代社会女子地位低下,年轻的妇人别说抛头露面了,出外摆摊更会遭人诟病非难,但贫苦人家哪顾得上这些,不出来想法子赚钱,难道等着饿死?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而是从自由奔放的二十一世纪而来,对她来说,女子独立自主不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值得赞许鼓励的。
  「说吧,你使了什么门道把那浑人吓走的?」
  尤三娘也是好奇,她自从救了姜凌波后就觉得这丫头有股说不出的厉害,譬如她身下那架轮椅,是她自己绘了图纸让木匠造的,木匠后来甚至希望能买下图纸,生产赚钱。
  再说店里的菜谱,那辣到没天理的泼辣馄饨、花样繁多的二十四种馅料馄饨和改成大骨加白虾熬煮的馄饨汤,简直供不应求,以往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能挣口饭吃就觉得很了不起了,哪敢想盈余?如今却每天能卖出上万颗的馄饨,填饱肚子已经不成问题。
  再譬如出手惩治那想白吃白喝的混帐,又譬如这会子她明明在笑着,却眼神犀利,给人不是一般人的感觉,还有,她个性豁达,被指指点点也依旧过得潇潇洒洒。
  这般不扭捏作态的坦然自若,比起硬是让世俗给磨破皮、强自撑起来的她要强悍多了。
  「你说那个奥客吗?他自己要跌倒,不关我的事。」她一推六二五。人嘛,就两只脚,重心不稳,跌跤摔倒也是常有的事。
  这些日子没少从她嘴里听到一些闻所未闻的名词,尤三娘已经从开始的一头雾水到逐渐能琢磨出几分意思来,渐渐还觉得有趣。
  这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让人惊喜的丫头,大概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是是是,头重脚轻的人多了去,对吧!」尤三娘好笑的附和,却听到姜凌波愉悦的笑声。
  「哎呀,我的好姊姊,人家不过很客气的点了他的腰眼穴,让他腰部酸软,半身受影响,动作不灵,几个时辰,过了就没事了。」她是真的客气,只轻轻拂了下,没下重手,不然伤及内部,那混混可不只受这点折磨。要知道腰后两旁是肾脏所在,腰前上部,右肝脏,左胃脏,都是人体要害,那厮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稍微惩处便算了事。
  她自小练跆拳道和咏春,师父是父亲从南洋重金礼聘来的老师父,他老人家与众不同,打一照面便要她把人体周身三十六死穴给认全,再谈其他,态度严格,她动不动就挨藤条。
  她可是姜氏造船的独生女,爸妈的掌上明珠,她都不知道老爸是发哪门子疯,非要把娇滴滴的女生练成筋肉女超人?能看吗?
  直到后来不断发生的大小意外和绑架事件,她才明白老爸的恶梦就是怕她有个万一,他早把她当成了事业接班人,她要有个不测,姜家传了两代的王国就会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
  什么后继无人,明明她的上面还有两个兄长。
  她才不管什么有没有天分这种说词,她有一技之长,有能力过好自己的日子,何必为了那所谓的家产和哥哥们撕破脸?
  是的,她老爸就是那种事业版图做的大,女人也多的那种男人,只是不论在外面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能进家门的也就那一个。
  那女人进姜家门的理由很冠冕堂皇,人家的肚子揣着种,老妈不答应让老爸把人带进门又能怎办?
  原先老妈是死也不肯答应丈夫把小三扶正,不过,她上头还有个不时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挂在嘴边、把香火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婆婆,老人家都点了头,老妈就算哭死了也没用,明明她肚子里也怀着孩子啊!
  只是母亲怀孕十六周时,照的超音波很「残忍」的判别她肚子里的胎儿是个女娃,就是她这片瓦,祖母的好脸色就收回了。
  不得不说小三争气,趾高气昂的有好心情,又被如珠如宝的伺候,心情愉悦之余,两个头好壮壮的双胞胎男婴便顺利的哇哇落地。
  至于她那心情郁卒、又气又怨的老妈,整个怀孕期间就是艰苦的安胎过程,更悲摧的是,她老妈明明怀孕在先,却一生生了两天还生不下来,又坚持不肯剖腹—— 老公的爱已经不多了,再在肚皮捱那一刀,不就更没看头了—— 所以,这一拖延,她便从长女成了么妹。
  么妹就么妹,对她没什么影响,长大后,除了家里那点破事,她过得顺风顺水,二十几年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美得很。
  唯一困扰她的就是作为家族继承人的问题。
  老实说,她对老爸的事业压根不感兴趣,你想嘛,她一个青春年华的小姐,有份得心应手的工作,工作之余邀几个好友喝杯小酒,有了假便出国到处旅游,增长见闻,偶而还有小小艳遇促进荷尔蒙提昇,谁要没日没夜的把青春时光耗在造船厂上,一天到晚和那些开口闭口就是电力、船体和管路,一问别的就三不知的高级工程师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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