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割舍不下雪嫩诱人、既美且艳的细儿,况且这几年来还是有那么些许青梅竹马的真情意的邓箴面色缓和了一丝,澄澈如清泉的眸子直直盯视着他。「好,若你待家妹属真心诚意,那么就请陈家正式央媒提亲,二书7K礼,花轿相迎。」
陈大郎君迟疑了一下。
邓细则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有些傻了。
「我邓家虽清贫,可也是家风清正……」她心一刺痛,也有一刹那的羞愧难当,哽了下才勉强续道:「家妹虽然平素冲动浮躁了些,性情却直爽真挚,日后出嫁,必能事亲至孝,侍奉夫君,理家操持,当为佳妇。」
「……细儿,自然是极好的。」陈大郎君看了身侧怔楞的邓细一眼,眸中的热恋之色犹深。
邓细脑子有些懵,半晌后,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家长姊。「大姊姊你……是说真的?」
看着妹妹不信任的目光,邓箴胸口闷痛感更重了,低声道:「你先同姊姊回家,待陈家提亲后,我自然成全你们。」
邓细登时欢喜万分,神态也亲热了起来,主动勾着她的手道:「细儿就知道姊姊不是那冥顽不灵的,是一心待我好的。」
邓箴只觉酸涩满喉,有苦难言。
事已至此,邓箴再是气恨妹妹的不思自爱、不争气,也不能不做亡羊补牢的措举。
如今,只盼陈大郎君能有男儿的担当,别叫妹妹没了好下场。
邓箴日日看着妹妹的愉悦欢快,自己只得强捺心中不安和忧虑,开始私下打理准备起妹妹的嫁妆。
陈家虽然是颖川陈氏旁支子弟,平时也总以世家作派自居,兼又家底小康,住的是青瓦大房,家中亦有两三名奴仆使唤,妹妹嫁入陈家的嫁妆自然不能薄了,否则日后在夫家定当举步艰难。
这天晚上,邓箴趁弟妹们都睡了,独自坐在微弱的油灯下,取出了那枚金豆子,思忖盘算良久,终究狠了狠心。
也罢,只要细儿能过得好,怎样都值得。
第二日清晨,她早早起身做了朝食,一锅子粟糜,一碟焖笋,一碟子鲚鱼酱……这酱还是她趁着冬日制成,以鲚鱼去骨,黄豆酱、白盐、干姜、橘皮,或片或末或丝,调匀入瓮中,泥封日曝七日后成酱,美味至极。
平时是舍不得开封取食的,但今天要去镇上食店卖腌菜,她便打算顺道将这瓮鲚鱼酱兜售了,好多攒点钱替细儿添妆……想着弟妹们也极爱这一味,总不能叫他们期待了数月却连尝上一口鲜亦不可得,所以还是装盛了一碟子,让他们也欢喜欢喜。
待做完朝食,替菜园子浇过一遍水,又听了后院的一窝小鸡崽,天刚破晓,邓箴洗干净手脚,便背起装着几小瓦罐腌菜和一小瓮鞍鱼酱,一步步往镇上方向走去。
她是不愿再搭包叔的牛车,也不想应付村中婆妈婶子们七嘴八舌状若关怀的叨絮了。
邓箴性子虽好,可对那日众人的无心遗弃,还是落下了深深的阴影。
暮春的阳光已渐渐可见初夏的炽热,她走得满头大汗却步步坚定,花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到食店交割了腌菜,那小瓮风味绝佳的鲚鱼酱也得了三十文钱,喜得邓箴一出食店后,便忍不住露出了睽违数日以来的喜悦笑容。
那枚金豆子添置妹妹的嫁衣、备上几匹好些的绫罗,打一套银头面应当足够,而卖腌菜鲚鱼酱攒着的这七十文钱买回门用的茶果酒礼,也将将过得去了。
她没有留意到前头徐徐驶来的一辆由数名护卫剑骑簇拥的青锦马车,可那马车内的人却隔帘瞥见了她。
惊鸿一瞥的熟悉容颜,腼眺而温婉,澄澈干净柔和的眼眸弯弯笑着,纵是一身粗布衣仍掩饰不住的素洁风华。
「停车。」默青衣冲动地轻声道。
燕奴驾术高超地稳稳停住了马车,恰恰好停在邓箴身侧。
恩、恩人?
她先是一惊,可在看清楚了掀起的车帘后的那张苍白俊雅脸庞,小脸霎时莫名红透了,慌慌张张匆匆下拜想说点什么,却被口水呛着了,猛咳得撕心裂肺起来。
「莫急。」默青衣眉眼间一贯的清潋雅致,温和地道:「我知你口不能言,今日意外相遇,也不过是想见你是否安好,别无他意。」
她傻傻地望着他,本想同他解释自己不是哑子,不过是那日服了哑药,可甫要开口,一想起自己粗嗄难听的嗓子,心中不由一抖,眼神倏然黯淡了下来。
她,自惭形秽……
「你,」默青衣看着她手上那眼熟的布巾,不知怎地心念一动,轻声问:「腌菜都卖完了?」
邓箴猛地抬头望着他,尽管不说话,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里,却仿佛自能诉说所惑。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说漏了口,清俊脸庞隐约有抹懊恼,耳垂略红。
原来……两次都是他援手。
蕙质兰心的邓箴登时了然,温婉地款款欠身作礼,心窝说不出的暖烫。
「那日……不过是巧合罢了,无须放在心上。」他有一丝不自在地别过头去,修长如玉的指尖就要拢下车帘。
「没事了,小娘子自去吧。」
她怔怔地仰望着他,没来由地冲动揪住了车帘,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触及了他的,两人均是一震!
邓箴小脸红透了,飞快地缩回手,想解释却苦于不敢开口,倒是默青衣见她急得面红如霞,额头沁汗,心下不由一软。
「你,莫急。」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温和。「有话,慢慢写,我看着。」
她犹豫了一下,怯怯地伸出手来,以左手为纸,右手做笔,缓慢而仔细地写下那腌菜,恩公可还合胃口?
「极好。」他清眸微垂,嘴角略扬。
她清灵纯净的眼眸直直望着他,不禁流露出了一抹欢喜,复又写道:恩公可否请在此稍待片刻?
默青衣迟疑,随即温雅地点点头。
但见邓箴身姿轻盈如蝶地小碎步奔回食店,不一会儿后,气喘吁吁地抱着只黑黝黝坛子出来,不由分说地就要往车窗口塞,但许是坛身太重,她细痩的双臂有些撑不住,微微一歪,默青衣不假思索倾身而出,及时捧扶住了她的双手。
冰凉却稳健的大掌紧紧贴着她的手背,邓箴蓦地一颤,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傻傻地瞪着这离得她更近的……眉目难描难画,清俊漂亮潋滟如仙的脸庞……
他,好看得令人心悸的眼眸底下却有着淡淡青色,隐约可见憔悴,那线条完美的薄唇,色泽更是浅淡得仿佛褪了颜的杏花,她心猛地一紧,微微揪痛了起来。
恩公……病了吗?
可那日见他身姿修长丰神如玉,一举一动沉稳如泰山,内敛尊贵中透着丝雷厉风行的英气,然今日近觑,方知他清瘦得厉害,长长睫毛总是低垂着,说不出的倦色深深。
邓箴眸底不禁雾气氤氲了起来。
默青衣瞥见了她眸中的那抹心疼,胸膛剧震,清眉紧紧蹙起。
「这是卖与我的吗?」
不知何时,他的大掌已然离开了,托着那只半大不小的坛子,语气忽然变得温和而疏淡。
邓箴不知道他嗓音中的那抹疏离是因为什么,可她心下有些难受,心乱如麻地悄悄后退了一步,和清雅高贵的他拉开距离。
「如此,有劳了。」他仿佛耗尽力气般地躺回车榻上,轻轻挥落下车帘,「燕奴,给钱。」
「诺!」
我不是要钱!
邓箴几乎冲口而出,在燕奴取出一枚金叶子的刹那,连连后退了好几大步,急急摇头。
燕奴反倒为难住了。
「爷?」
默青衣方才动了血气,胸口翻腾如绞,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去,清俊惨白的脸庞透着浓浓的疲色,闭上眼睛低叹一他也不知自己刚刚那一瞬间为何着恼,可就是不喜看见她眼中的心疼同情。
默青衣,你竟已沦落到了连一个贫女都怜悯的惨境?
你怜惜她口不能言,贫困甚苦,可她却是好手好脚,身体康健,终老无忧,而你呢?
纵然坐拥权势财富,人人景仰艳羡,抑是镜中花水中月,转眼即空……他永远也留不住这世间原最平凡的一切。
比如策马放歌,云游四海,好好活着,以及……放任自己去简单纯粹的喜欢一个人。
「多谢你的腌菜。」半晌后,他的语气淡然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平平和和地道:「今日这一坛权当那日无意间的出手相救,此后两不相欠,你也无须再称我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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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长命又百睡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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