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售货的男子年约四十,闻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钱翩翩一番,见她衣着和气度皆不凡,料定是个有见识的,忙笑道:「这位娘子识货,这正是祈国的馨云苏。」见她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又赶紧道:「娘子可是疑惑为何这馨云苏会在丹夏有售?」
钱翩翩没有出声,算是默认,那男子又道:「娘子不知,如今祈国乱着呢,祈皇上月驾崩了,如今三王作乱,硝烟四起,朝臣们逃的逃、躲的躲,这馨云苏正是那些朝臣偷偷变卖资产得来的……」
那男子还在滔滔不绝,钱翩翩手中的馨云苏已滑落,愣怔片刻后跌跌撞撞地往马车方向走去,脑中不断重复方才那句—— 祈皇上月驾崩了,如今三王作乱,硝烟四起……
离家时一切还好好的,怎地短短数月祈国便大乱了?她的家人如今可还安好?
钱家军一向是各皇子拉拢的对象,三王作乱,自然指的是二皇子姬晟、四皇子姬昀和五皇子姬恒,不知这次钱家站到哪位皇子的队伍里?按以往钱军和钱皇后的关系,大概这次钱家支持的会是姬恒。只是,她没想到一向远离朝堂是非的姬恒,竟也参与到这皇位之争里去。
她忧心如焚,待见到看守马车的苏宙时,猛地停下,「苏宙,祈国之乱你可知道?」赫连玥一向对各国情报了若指掌,他的手下应该也知道个大概。
果然,苏宙一怔之后,便笑着点头,「夫人若想知道,苏宙自当详禀。」
于是苏宙将最近两个月来祈国的形势一一细说,说得绘声绘色的,彷佛他就在一旁看着似的。
原来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祈皇某日忽然清醒了过来,乐坏了一众宫人,可祈皇醒过来后却是一阵嚎啕大哭,说自己是千古罪人,竟然听信小人谗言,处死了前太子一家,连前太子一滴血脉也不替他留下,悔不当初。
恰逢五皇子姬恒已从云泽回宫侍疾,祈皇便将皇后、三个儿子并数位重臣召到寝宫,这数位重臣就包括钱翩翩的父亲大司马钱信。
祈皇半卧榻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罪过,这还是前太子死后,祈皇第一次主动提起他,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寡人之过,罄竹难书啊,若太子还有子嗣,寡人必定将此皇位拱手相让,再到安国寺出家为僧,以赎吾罪。可如今,悔之晚矣、悔之晚矣……诸卿家,拟旨。寡人今日欲立太子……」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祈皇召他们到此,是要当着他们的面立太子,皆竖起耳朵倾听,在场的三位皇子更是紧张至极,不料祈皇只是回光返照,这会儿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就撒手归西了。
他当时只道:「寡人今欲立吾儿……五……五……」
他说到此处,一口痰梗在喉咙里,「五」了几次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手伸得直直的,不知道是想指三个儿子中的哪一个,还是想拉住什么,众人慌忙上前,想问清楚他到底要立哪个,可祈皇的脸已是憋得酱紫,两眼一瞪后便没气了。
众人当场傻了眼,还是钱皇后最先反应过来,「诸卿家,方才陛下说得很明白,他欲立五皇子为太子,陛下已驾鹤仙游,请诸卿家先安排陛下后事,再拥太子登基。」
钱皇后经营多年,已有不少支持者,姬晟、姬昀皆是庶出,姬恒却是嫡出,况且方才祈皇确实说了两次「五」字,指的自然是姬恒。
于是支持嫡系的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方才陛下不但说了五皇子,还伸着五根手指头呢,自是要立五皇子为太子。
可两位皇子却不干了,说他们弄错了,方才陛下弥留之际说的最后那个字不是「五」,而是「吾」,只是话没说完而已。且他伸出的手,明明是指向自己,他要立的其实是自己才对。尤其是姬晟,说自己是长子,祈皇方才咽气前,两眼一直望着自己……总之各有各的说词,一时争吵不休。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钱信大声道:「诸位,且听在下一言,方才陛下说得很清楚,若前太子留有子嗣,他必将皇位让之。」
有朝臣反驳,「不错,陛下是这般说过,可众所周知,前太子并无子嗣在世。」
钱信则道:「非也,前太子还有一子在世,如今已满两岁,此事五殿下可以作证。」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傻眼,钱皇后显然也没料到,一向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钱信居然会和她唱反调。
众人皆望向姬恒,姬恒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道:「大司马所言千真万确。」
此时姬晟和姬昀空前的团结,均指责钱信和姬恒心怀不轨,虚构一个前太子遗孤出来,为的是挟持幼主,好让自己把持朝政。
姬恒则反驳,祈皇方才本就立了自己为太子,他若要把持朝政,何需多此一举?
原本钱信和姬恒已占上风,可是当姬晟、姬昀要求他们将前太子遗孤领出来时,钱信和姬恒却束手无策,于是两位皇子更相信他们是故意捏造事实、图谋不轨。
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乎,祈国自此便大乱,三位皇子各自为政,姬晟、姬昀甚至自己称皇。姬晟手头有兵马,似乎比姬昀硬气些,但姬恒因为拥立前太子遗孤,得到钱家军的支持,所以目前看来,姬恒的胜算最大。
「我的天……这、这是又打起来了……」
娇花听得目瞪口呆,毕竟祈国和燕国的战事才消停两年多,还以为好日子要开始了,没想到情况比以前更糟糕,外敌虽没了,却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
钱翩翩听得心惊胆颤,既担心家里人的安危,又担心姬恒的处境。他那两个兄长,为了皇位都是不讲情面的,他一向只懂读书作画,贸然和他们作对实在危险,幸好如今有钱家护着,安危暂时无虞。
她恨不得马上飞回祈国,既然赫连玥的母亲已下葬,他应该可以离开丹夏,和她一起回祈国了吧?可她随即又想,祈国之乱连苏宙也知道了,他必定早就得知消息了,偏他连提也不和她提一下,这是何意思?
她又忧心又生气,待回到宫中问清楚,赫连玥已经回来,便径直去找他。
他的住处就在她隔壁,宫人见是未来的皇后前来,客气地将她往里引,说赫连玥方才回来寻过她,见她未回便到花园散步去了,那宫人将她引到花园后,便识趣地退下。
丹夏气候宜人,冬天也不怎么见冷,阳光明媚,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开得正灿烂,她四周环视了一圈,却不见那散步的那人,正想离去,却听见不远处有男女窃窃私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在尼姑庵见到圣姑了,她的样子沧桑了许多,开门那会,我根本认不出她……她不愿意随我回来,但愿她过一段时间会改变主意……」
「师父行事一向有她的主张,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带我进宫看你,路上见到两位化缘的尼姑,当时她跟在后面看了很久,还说待将来我长大,她卸了圣女一职后,便出家修行去……」
是赫连玥和萝萝的声音,钱翩翩脚步一滞,本想转身离去,那双脚却不听使唤,反而放轻脚步,循声而去。
「我哭着求师父,要她别扔下萝萝,可师父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当初是如何来的,将来还要如何去。师父小时候便是被遗弃在尼姑庵,她说她到庵里修行,便是她将来最好的归宿。」
「可那尼姑庵如此简陋破旧,她若要修道,亦可回丹夏,我替她修座大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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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良妻三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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