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没有否认、没有辩骏,就好像是认同了她的话一般。最后,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句,「那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就好。」
语毕,他转过身。
「我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你在门口等我。」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冷冽淡漠,冻得她双眼视线蓦地模糊,心窝里苦涩得令她想哭。
不行,不能掉泪,会让他困扰的吧。
她甩甩头,硬是忍住了眼泪,然后她戴回口罩,却不再是为了感冒,而是为了遮掩泛红的鼻尖。
抵达了公寓一楼门口,苏鹤璇解开了安全带,在伸手打开车门之前,她顿了下,决定孤注一掷,再赌一把。
「你之前说过,」她摘下口罩,回头凝视着何本心,「在米兰,你退出了珠宝界,是因为欧洲整体的经济环境不好,是吗?」
他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那不是真正的原因吧?」他先是微讶,然后仍是保持沉默。
事实上,得知她不相信他的说词,他不意外,他没料到的是她会再提起这件事情。
见他久久没有反应,苏鹤璇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白目,她自嘲地笑了笑,给了自己台阶下,「好啦,不为难你了,你就当我没问吧。谢谢你今天送我去医院、还特地送我回来,掰掰。」
语毕,她伸手开了车门,右脚几乎都要跨出车外了——
突然一个外力扣住她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本能回头盯着手腕上的那只手掌,然后视线缓缓上移。她愣愣地瞪着他看,眼底浮现一丝困惑。
两个人就这么短暂对望着彼此。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吗?还是要她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可她说过,她不要更多的误会与期待。
误会与期待?妈的,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白」与「不懂」的面积比例,就像是手中的线与天上的风筝,只有百分之一在他手中,他不懂的那百分之九十九全在天上飘了。
「我——」好不容易,他启口,却叭的一声,被后面的车辆给打断,他倏地回过神来,道:「先把车门关上再说。」
她如梦方醒,连忙拉上车门、系上安全带。
他则踩下油门继续向前行驶。
「我们要去哪?」她问。
一听,他胸口里的点点星火,莫名地又闪燃了。
「你这女人……」他转过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问我问题,总该给我时间回答吧?下车前问是想要我怎样?」
「你上次明明一句话就带过……」她咕哝。
「你要我跟上次讲一样的话吗?」
「不要。」
「那就安静的听我说。」语毕,他将手掌伸向她,「呐,手机。」
「蛤?」
「我的手机没带,你的借我。」
「哦.」她虽感到困惑,却还是从背包里拿出手机,递上。
趁红灯,他拿着她的行动电话,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在搜寻页面上简单操作了几个步骤,然后丢还给她。
「拿去,就是因为她。」
苏鹤璇接过手一看,是张女人的照片。那是个西方女性,她长得端庄典雅,却同时有带有吉普赛人般的野性美。
「这是谁?」
「我本来要娶的女人。」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本来要娶的人?也就是……他的未婚妻?她倒抽了口气,原来他曾经有过一个这么漂亮的未婚妻。
她拿什么去怎么跟人家比?她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释然,还是感到无奈。
不过,他说的是「本来」……
「那……」她回过神,问道:「那后来呢?」
「她死了。」他偏首,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宣告一般说,「她死于车祸,就在我们结婚的前一天。」
他的未婚妻死了,而且是在婚礼的前一天。
苏鹤璇震惊得说不出话。她一直以为,这种命运弄人的事情,只有在社会新闻或是连续剧里才看得到,却没想到眼前就活生生地坐了一个当事人。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附近绕行,「那天晚上,我在工作室里拟草图,因为客户隔天就想看稿,我不能陪她,所以她说她要和姊妹们去夜店玩。」
听到这儿,她道:「是酒驾车祸?」
他却突然嗤笑了声,「不是。如果是那样,我会好过一点。」
「……什么意思?」
「我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时,他们告诉我,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开车的是一个
男人,两个人在到院之前都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了。」
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开口对别人说这件事。
不,不对。是他第一次认真回想这件事的细节。
「车子是高速撞上桥墩,两个人血液里都没有酒精,不是酒驾,所以怀疑可能是在车上发生争执,才会失控撞上去。」说到这儿,何本心露出了苦笑,继续道:「那个开车的男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苏鹤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在一夕之间,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况下,同时失去了挚爱与挚友,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无法想像,也不可能会明白。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做不出什么像样的珠宝饰品了。」他耸耸肩,彷佛那些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
他告诉她,因为引领他进珠宝界的女人死了,从此只要他一坐下来拟稿,便会想起那女人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挥之不去。
伤痛的记忆纠缠着他,他走不出阴霾。生活变得一塌糊涂,他却无力改善,也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欧阳昭知道了这件事情,打了通越洋电话给他,说:「我缺个ARTIST,但要学点新技术,你来不来?」
「好。」他根本不需要考虑就回答。
听到这儿,苏鹤璇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何他可以在短短两年内爬上T.A.D这个位置。
他不是抱着竞争的心态往上爬——他只是想生存。
不是甩开别人、力争上游的那一种生存,而是甩开过去的自己,从极致的痛苦里浴火重生。
车子再次回到公寓前。
他见后方没有来车,于是拉起手煞车,看着她,「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宁愿对你说谦了?」
她的胸口闷得发疼,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很高兴你对我说了真话……」她抿着下唇,吃力地挤出了一句,感觉自己都快哭了。
可是她哭个屁呀?人家当事者都没哭,她凑什么热闹?
见她那模样,连何本心都想笑。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道:「你看吧?所以我才不想讲实话。讲了,你又要说我可怜;我不讲,你又会觉得我……」
说到嘴边的话,打住了。
因为她突然张开双臂,身体横过了排档杆,就这么靠上来抱住他。
「……鹤璇?」
「对不起。」她在他的耳边低语。
他扬起了一抹浅笑,腾出双手,轻轻地回拥着她,「为什么道歉?」
「我不知道。」她摇头,是真的不明白。
她只觉得心好痛,像是被人拿着十字起子在这儿戳一下、在那儿搅一下,然后,她的理智断线,就这么扑上去抱住他。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拥抱到底是想安慰他、还是想安慰自己?
半晌,苏鹤璇退了开来,拨了两颊边的发丝,迟来的尴尬浮上心头。
天……她太冲动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好丢脸,她觉得自己简直趁人之危、趁乱吃人家豆腐。
「还好吗?」他脸上挂着笑意,见她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抽了张面纸给她。
她盯着那张面纸,无力地白了他一眼,苦笑了下,「不是应该我来安慰你才对?为什么好像反了?」
他想了下,耸耸肩,道:「因为这故事你是第一次听。」
这时,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来车。
「等到你像我一样,对这个故事熟悉了五年,那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再也挤不出眼泪了吧?现在,你该下车了,我们又挡到了别人的路。」
「啊、好的!」
她接过那张面纸,匆忙地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右脚跨出,却突然觉得有一句话非得问他。
「那个女人……」苏鹤璇回头,直视着他的眼,「她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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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菜总监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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