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别太过分了,她也有脾气。
「捡!」
一声低喝,惊得跳起来的绿纱惨白着一张脸,眼眶含泪地拾起一个个散落的银锭子和铜钱,想哭又不敢哭地轻声呜咽,很是屈辱的弯着身子,在家具底下的缝里翻找。
紫纱、绿纱、红纱、黄纱是唐若嫣的大丫头,她们自幼就跟在小姐身边服侍,名义上虽是丫头,可从未吃过一天苦,在大户人家做事,性子也养得跟小姐一样娇。
「那里还有一个。」青禾指着黄纱脚下踩的。
绿纱狠狠地瞪了青禾一眼,一脸怨恨的捡起被踩得更脏了的铜钱,眼神像要吃人的她眼中泪光闪闪。
「表哥,你真要和我过不去吗?」打狗尚须看主人,他全然不顾她的颜面,强硬得近乎野蛮。
他没理会她的兴师问罪,眯起眼看了看被毁得差不多的流云阁。「把所有东西都归回原位,有缺少或损坏的照价赔偿,我会照单子向唐府求偿,你,盯着看,少一样填一样,把单子交给丁管事。」
「是。」青禾欢快的点头,快活地像只小雀鸟。
「不许挪动,我要住这儿。」终于忍不下去的唐若嫣出言阻止,她已经没办法忍受表哥的漠视了。
「我同意了吗?」他冷笑。
「我……」
牟长嵩冷眸一眯,闪着犀利。「不要搬出我母亲、你姑母当理由,这个家不由她做主。」
「可她总管得动你吧!她是你娘。」她一定要跟姑母告状,表哥欺人太甚了,半点面子也不给她留。
「听不听在于我。」她想自取其辱,请便。
她一听,恼怒地莲足一跺。「表哥,你不要忘了我们有婚约在身,我早晚都要搬进流云阁。」
她的意思是早搬、晚搬都要搬,他阻止不了。
「我从未承认过。」他冷冷的扬唇。
「你……你居然……」他是不想认这门亲事吗?气到心口疼的唐若嫣反而冷静下来,美目一睐,看向牟长嵩身后一步的丫头,脸色难看。
「表哥,你不会看上这名姿色普通的丫头吧若想纳她入门我不介意,但是得在我过门、生下嫡长子后。」男人大可有三妻四妾,前题是不能威胁嫡妻的地位。
牟长嵩突地一笑,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若嫣,我不会娶你,带着你的丫头滚出梨花院。」
「你赶我?」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错了。」他一语双关,走错了姻缘路,一路黑到底。
他不能否认是他娘耽误了她,让她泥淖深陷,死不回头,以为只要她继续守下去,他就会妥协。
迟迟不提婚事是希望她能自行领悟,早日另觅良缘,不要将年华蹉跎在他身上。
她不傻,却一直装傻,仗着他未点破她便以牟府长媳自居,予取予求的勒索不该是她的东西,想坐实了这位置,若真让她住进了流云阁,牟府岂能负她唐若嫣。
「那她呢?难道她就是流云阁的主人?」姑母不会允许的,一个妄想巴上主子的丫头不配做牟府主母。
牟长嵩将成语雁护在身后,眼眸深邃如潭。「你还没资格管牟府的事。」
「你……你真的不怕我告诉姑母?」咬着唇,她搬出巨大无比的靠山,为人子女者岂可不孝爹娘。
「素心院往哪走不用我指路吧!」他一副任凭东南西北风,他依然巍然不动的模样。
素心院是唐氏的居所,院落侧边设了间佛堂,长年茹素的唐氏常在这拜佛念经,寻求平静。
「表哥,你让我很失望。」唐若嫣痛心的摇头,准备带着丫头们前往姑母住处。
「等一下。」
听到牟长嵩的低唤,唐若嫣心中一笑,以为他回心转意,知道自己错了,要向她忏悔其过,她高傲的转身。
「把匣子留下。」
匣子?他就为了这个破烂的东西叫住她端庄贤淑、秀外慧中的闺阁典范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到几乎暴走,表情如生吞了青蛙一般难看,不让身旁服侍的丫头搀扶,走得像在飞似的,一路疾行。
绿纱几乎是用丢的将匣子丢给成语雁,快步跟上。
「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感觉头顶快冒烟了,可是姿态仍淡雅从容、不疾不徐。
「你要不要数数你的银子有没有少,少一文钱和割你的肉似。」她真是钻进钱眼了,把银子当祖宗看待。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忧,表小姐走得好急,好像你在后头放狗追她。」她恼了就会要找夫人出头,他不担心吗?
「你为什么不怒,她把流云阁弄得一团糟,你还能面不改色。」可见她气度大,能应付大场面。
「因为我被欺负惯了……」成语雁不小心说了实话,连忙用手捂嘴,哂然的干笑。
「被欺负惯了?」牟长嵩皱眉,不太开心听到这个答案。
「不是啦!我是说没什么好气的,反正我的银子还在嘛!其他身外之物再买就有。」
她很宝贝的拉起袖子擦拭桐漆匣子上的脏污,当命似的抱在怀里,好像走失的孩子又回到娘的怀抱,让牟长嵩看得很不是滋味。
「包括我送你的玉石摆饰?」这话有点酸。
「呃,这个……」她眼神闪烁地看向旁边,有些掩盖真相意味的将笑弥勒佛纸镇放回原来的位置。「反正没摔坏嘛,清水一洗又洁净如新,翡翠遭难才会更有内涵,内含光华。」
「银子也摔不坏,拿过来我多摔几回。」看能不能摔出金山银山,把她乐得嘴都阖不拢。
「不行,不行,不许动我的银子,我攒了好久才这么一点,你少打主意。」成语雁抱得很紧,怕他来抢。
「小守财奴。」这种德性。
她理直气壮一回。「我穷嘛!没看过大钱。」
她爹娘还在世时,手头最多二十几两,那对三两银子就能花一年的乡下泥腿子来说,已经是顶天的富有了。
如今到了城里才知道钱不禁用,随便一块石头要三、五两银子才买得到,还不一定能回本,惨得连饭都吃不上,得靠着行乞过日子。
看她一副「我就是穷酸」的模样,想气气不起来的牟长嵩连人带匣子的抱住,在她纤颈上一咬。「你就不担心她找上我娘,两人连手迫害你,逼你远走他乡?」
她一脸「你在说笑话」的神情。「不是有你吗?我只是一个一棍子敲下就不吭气的丫头,这种事当然由你出面摆平,我位卑言轻,在你背后递递茶,捶捶肩就好。」她还能跟夫人斗吗?
别说笑了,人家只需动动一根小指头就能把她捏碎了,她逞什么能、斗什么气,丫头很不值钱,夫人提手就卖了,她还不能不走,只能小包袱一卷再度成为别人买卖的「牲口」。
而他不一样,他是主子,有一言九鼎的魄力,他一句话胜过她说百句,谁敢在虎口拔须。
牟长嵩忽地无语,静静地看了她老半天,若有所思。「原来我看错你了,你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什么?」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流云阁里很多摆设都被砸坏了,负责扔的唐府丫头根本不晓得原物摆在哪里,随便乱放一通,勤勉的小工蜂青禾一一摆回原处,再用她学得歪七扭八的字记下损坏物品,又忙着偷看语雁姊姊和主子卿卿我我。
其实她很高兴,有主子罩着,她和语雁姊姊都能横着走,不怕什么唐小姐、李小姐来鸠占鹊巢。
「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我身上一推,我来当坏人,而你很无辜,只是受牵连的,要怪怪不到你头上。」像乌龟一样一遇到危险就往龟壳里缩,等没事了再探出头。
「是这样吗?」她真的没想过。
成语雁心思单纯,没往深处想,她觉得自己不聪明,就不逞强做聪明人的事,拉别人后腿,把解决不了的事丢给聪明人去处理,她不用苦恼,别人也不必为要替她收拾烂摊子而烦心。
何况他说他要娶她,那不是一年多以后的事,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她有什么好烦恼的,是他娶不成她,又不是她不嫁,想娶的人当然要多费点心,扫除一切杂音。
不聪明的聪明人,说的就是成语雁这种老撞大运的好运人,她不用去计较就有人替她计较,还不走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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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财妻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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