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学得慢,描字描得歪七扭八,好像蚯蚓在地上爬。」青禾很想学,但又怕学不好。
「没人一下子就能出师,书法大家也是由一横一捺学起,有心没有办不到的事。」成语雁想到她藏在瓦罐里的一百多两,心里想着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倍数增加的白花花银子在她眼前晃动……她想赌石。
青禾有点心动地想试一试。「语雁姊姊,我有空再学好了,我鞋底还没纳好,秋叶姊姊急着要。」
秋叶是琢玉身旁跟着的丫头,今年十五,她心性不太好,有些高傲,自认为能接琢玉的位置,对人难免趾高气昂,喜欢指使人做事。
又是一个她,老被人欺负。「好,你纳鞋底,我过几日再教你,你要小心别被针头扎到指头。」
「嗯,我知道了。」有人疼惜,青禾感激得眼泪都快掉出来。
看到单纯性子的青禾,成语雁想起老爱腻着她的小米和可儿,她有月余没见到人了,不知她们过得好不好。
人太闲了,真的会胡思乱想,在清风徐徐吹拂的秋日,暖意熏人眠,在昏昏欲睡之际,彷佛听见女子的谈笑声,近得让人无法忽视,好似就在耳边。
猛一睁开眼,还真有几道衣色鲜亮的身影晃来晃去,她揉了揉眼皮看仔细,是洗玉和琢玉,两人身后各带了一名绿衫黄裙的小丫头,如主人不在似的来去自如。
「嗳!你还真好命,大白天的睡觉,什么都不用做的享清福,哪家的丫头像你一样的懒骨头,过得和小姐一样。」琢玉含沙射影的讽刺,口气酸得能挤出一碗醋。
「就是,就是,大丫头哪有这么好干,真不晓得她给大爷吃了什么迷药,把人迷得胡里胡涂的。」抹脂点唇的秋叶打扮得十分娇俏,有点刻意地扭动她引以为傲的小蛮腰。
狗吠人不稀奇,人学狗吠才滑稽。
「洗玉姊,琢玉姊,你们来了,不用客气,当自己屋里随意坐。」成语雁笑咪咪的,丝毫没有受人嘲弄的不堪。
当自己的屋子随意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洗玉和琢玉两人同时面颊泛红,感到难堪。
流云阁是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吗?主子在的时候,她们一步也不敢踏入。
「咳!你把这里打理得很整齐,没见一丝凌乱,主子见了一定很欢喜。」晕红着桃腮的洗玉笑脸如春,旁敲侧击的打探主子是否来此过夜,虽然她不认为眼光高的牟长嵩会看得上身板没三两肉的乡野丫头。
「主子为什么要欢喜,他又不住这儿,这是我的居处。」洗玉姊姊的话问得太奇怪了。
「喔?主子没来过,真是可惜了。」她表面像在闲聊,但眼底溜过一抹喜色,看成语雁也顺眼多了。
「有什么好可惜,我住的地方他又不能住,他住的主屋是流云阁的三倍大呢。」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寝居,他不觉得很冷清吗?睡惯了七人一间的通铺,改住在流云阁她都慌得很,睡铺的两边无人,她常睡到害怕。
「说得也是,是我想多了。」眉头一展,洗玉倒是笑得真心,有心思打量流云阁的摆设。
其实她住的屋子也不错,大丫头是一人一间,屋旁有间小屋是给小丫头住的耳房,虽比不上流云阁的清雅精致,但对丫头来说,已是能媲美小户人家的千金闺房。
只是人心是不满足的,好还要更好,一有比较时就想着别人比自己好,若没有这人该有多好。
「语雁妹妹,你要好好珍惜住在这里的日子,大概住不了几天了。」故作惋惜的琢玉剔着指甲,眼露一丝快意。
「为什么?」其实她想说:太好了,终于能搬离这个闷死人的地方了,不知能不能回到以前的通铺。
寝房对成语雁来说只是睡觉的屋子,流云阁的被缛枕头是又香又软没错,可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气,她一整天晃下来只看到青禾一人,想听闲话都没处去。
她在躲人的同时也把自己关住了,比之前被人排挤更孤单,她都不晓得还能忍受多久。
琢玉眼尾一抛,媚得勾人。「你没听说吗?夫人打算撮合娘家的侄女和主子,唐小姐温婉可人,秀外慧中,很快就会成为府里的大奶奶,咱们院子就有女主人了。」
「喔!」主子是该成亲了。
「喔什么喔!你是傻的呀!唐小姐一嫁进牟府,你这流云阁就得让出去,你怎么不痛不痒的,不难过吗?」琢玉气愤她反应平淡,好像事不关己,尖尖的指头往她眉心戳去。
揉着发疼的额头,成语雁很知趣地离她远一点,琢玉姊姊很危险,随身携带凶器。「为什么要难过,住哪儿不都一样,牟府再好也不是我们的家呀!等年岁到了,我们都会被放出去,组自己的家。」
有小凡的家才是她的家,牟府只是暂住,等她有能力守护和弟弟的家,她便会离开。
「你不认为牟府是你的家吗?」她的话让洗玉一怔,心里有股莫名的酸涩,小丫头说的才是正确的,偏她想不开,老是比别人多一点期盼。
「洗玉姊姊不想回家吗?有爹、有娘、有兄弟姊妹的家。我的爹娘不在了,疼我们的叔叔也死了,婶婶对我们不好,可我还是想找到弟弟,回到我们以前的家,爹娘的墓没人拜祭不行。」
她的家已经不完整了,但是只要还有小凡在,那便是她的家。
成语雁很念旧,她想爹、她想娘,也想抢她衣服、鞋子的堂弟、堂妹,被卖离家是因为她太小了,没法养活自己。
回家吗?洗玉苦笑,她爹是庄子上的管事,每隔几个月就能见得着面,她从未想到家中的爹娘。「我是家生子。」一生下来就是奴婢命,要改变世代为家仆的命盘,唯有当上主子一途,她很小的时候就想着和喜欢的大爷在一起。
「喔!真好,你的爹娘还在……」而她是双亲俱亡的孤儿,想喊爹呼娘都有如隔千重山,他们再也听不到。
「你又喔!除了这声喔外,你没半点不甘吗?」从没见过这么笨的人,都快失宠了还没事人似的,傻乎乎地叫人恼。
「……疼……琢玉姊姊,你不要再戳我了,肯定破皮了。」好痛,明明躲得很远,她怎么还戳个正着。
噘着小嘴的成语雁用手护额,就怕无所不在的无影指再度伸出,被连戳了几下真的好疼啊。
「才戳几下你嚎什么嚎,一会儿我给你送玉芳斋的胭脂水粉,一抹上,什么红肿、破皮全瞧不见。」她就是傻丫头,住在人人求之不得的流云阁还嫌回声响,非得住破屋、吃狗食才觉得爽快,真是傻得令人嫉妒。
「琢玉姊姊,也给我一些。」不想落人后的秋叶涎着脸讨要,谄媚的模样像天生的奴才。
「给给给,讨债鬼。」一说完话,她忽然楞了一下,今日来到流云阁的目的可不是拉拢姊妹情分,她怎么被糊弄过去,完全忘了要干什么了一看到成语雁呼疼的傻样,想往人家心窝插刀的琢玉忽觉没意思,主子一旦成亲,受影响的不止一、两人,她针对小丫头一人有什么用,她根本没开窍,对男女之情全然无知,说不定她还觉得馒头比主子更吸引她。
唐若嫣是府内想攀高枝的丫头共同敌人,她才是该防的人,可是人家若要嫁进来,她们也阻止不了,出身是丫头最大的致命伤,容貌再怎么出色也比不上大家闺秀。
「语雁妹妹,你真的不在意,府里多个主子你就得多侍候一个人,若是遇到眼睛揉不进沙子的主母,别说好日子了,过不过得下去都是问题。」洗玉不信她真这般平静,无动于衷。
对想捞个名分的丫头而言,新夫人的到来无疑是一大阻碍,让她们多个约束,无法肆无忌惮的争宠,但抢先生个庶长子对自己府中地位有极大的提升,宠妾比嫡妻更得夫君欢心。
有野心、想过好日子的人谁不想尽办法往上爬,即使牟长嵩在女色上向来不看重,可是仍阻止不了众女的奢望,宁为富人妾,不做贫家妻,穿金戴银谁不爱,有机会飞上枝头做凤凰,何必吃糠咽菜。
眨着水亮黑瞳,成语雁满脸不解。「赶一只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只要我们本本分分的做事,服侍谁不都一样,有个主母在府里坐镇,主子才能更安心出外打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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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财妻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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