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少根筋 第一章

  他,看见生命中的太阳了。
  从医院探望合夥人回来的路上,一道亮丽的光芒忽然闪进他的眼底,他像被巫婆下了定身咒似的,呆然注视前方正在发传单的纤细身影。
  炽热的五月太阳天,阳光是那麽的闪耀光灿,但丝毫比不上眼前佳人的俏丽婀娜,吸引路过民众的视线。
  她扬着比花朵还艳美灿烂的微笑,朝每个经过的行人以及停在马路口的机车骑士、汽车驾驶,巧笑倩兮分发传单。
  大概是每个人都被她绝美的笑颜所魅惑,没有一个人摇手推拒,统统都乖巧地将传单收下来。
  他着了迷的走向她,灵魂彷佛不在他身体里,手像是受到蛊惑般抬起,主动跟她要了传单。
  美人的笑靥更是迷人了。
  递传单过去的同时,清爽悦耳,跟冰淇淋红茶一样甜蜜清凉的嗓音在他耳旁轻轻回荡。
  「谢谢。」千万别小看这两个字的魔咒,可比童话故事中,偷小孩的吹笛手还厉害──把他的心整个偷走了。
  舒志桥迅速瞟了传单一眼──是房仲公司的广告宣传单,上头列载了数十样物件,由此可推论,这位俏佳人应该是位房仲。
  在传单的右上角空白处,以自来水印章盖了房仲的姓名跟联络电话,他因此晓得她的名字叫纪巧菲。
  纪巧菲。
  他在心里喃喃复述。
  多美的名字。
  至於美在哪里,真要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他来说,喜欢的人就算名字叫做阿丑,他也会自动将「丑」字的意思改为──漂亮、俏丽。
  「你是房屋仲介?」舒志桥望着端丽的容颜,眼皮许久未曾眨过一下。
  「是啊。」纪巧菲转过头来,巧笑倩兮,「您若有买屋需求,请记得找我喔。」她指着传单右上角,「这是我的名字跟电话,随时欢迎。」
  「有、有有……我刚好想要买房子,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吗?」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庞隐隐透着难为情的暗色红潮。
  「当然可以了。」纪巧菲指着後方不远处的房仲公司,「请随我来。」
  进入冷气开得凉爽的公司会客室内,纪巧菲拿出可进入公司内部资料库,查询大量物件的平板电脑,同时询问舒志桥目前的身家情形以及买房需求,好当作推荐的依据。
  「我单身,」他从头到尾只看着她的脸,比穷鬼看到金币还要专注。「没有爸妈也没有老婆孩子,不过我家里有个十岁大的男孩,那是我合夥人的孩子,因为他现在生病住院,所以孩子暂时放在我家。那个孩子很可怜,几乎是一出生,妈妈就跑了,他爸因为工作刚起步,无暇分身照顾孩子,只好找了个外佣帮忙带小孩,但是那个外佣个性不爱说话,又老摆着一张严肃脸,所以那个孩子八成是吃了她的口水,也都一张脸跟死人没两样,不过虽然如此,只要他爸爸在场,他就会学他爸爸做搞笑的动作,可见他非常爱他爸爸。而且那孩子十分乖巧听话,读书也很主动,一点都不用让人操心……」
  纪巧菲听着他的叙述,一开始还挺有感这人义气重,亦重情,不辞辛苦主动帮生病的合夥人照顾孩子,但他似乎越说越没节制了,叨叨絮絮的聊着那个孩子个性如何的淡漠、少言,又有别於年龄的成熟懂事,骨子里又有遗传自爸爸的搞笑风格等等,她觉得她的额头黑线已经要让她印堂整个发黑了。
  先生,现在是要谈你的事情,好知道该推荐怎样的房子给你,不是要听你聊合夥人的孩子的故事啊!
  又不是要买房子送那个孩子,请弄清楚重点好呗。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空档,她立刻跟网球选手一样迅速拍球回击,切入对方无法反击的区域内。
  「那,像这样有良好管理的大楼必定很符合先生您的需求。」在回击之前,纪巧菲的纤指早已在平板电脑上操作,搜寻出几间外观新颖的高楼大厦来。「若是孩子一个人在家,因为有良好的保全,也不用担心会有坏人闯进屋子里,这样您可以工作得更安心。」
  「好。」他的重点根本不在房子上,不管她说什麽,他都好。
  「不知道您的预算多少呢?」
  「都可以。」他实在无法将眼光从她脸上移开,分发一点关心到房子上头。
  遇到「都可以」、「随便」的客人最让人头疼了,要不是他们心中没有任何腹案,就是见一个嫌一个,原先的「都可以」统统变成不可以,十足十的奥客。
  纪巧菲暗暗蹙眉,但是基於服务业的精神,她仍是笑容未改的建议,「那我们实际去看屋如何?」只好到实地再见招拆招了。
  「好。」他用力点头,乖顺得像条忠心的家犬。
  搭了计程车,来到约莫十分钟路程的物件,纪巧菲钜细靡遗的介绍屋子的整个设计、方位、格局,但她身旁的男人从头到尾眼睛都是放在她脸上,至於屋子……他恐怕连大门是什麽颜色都不知道吧!
  纪巧菲蓦地感到厌恶起来了。
  可恶!这该不会是一个看上她外表,假借看屋名义,实为接近她的登徒子吧?
  自己的容貌秀丽,自然清楚,入了房仲业後,这种客人她不知道已经遇过几个了,一开始她不知如何化解,到现在她已经能从容余裕的把话题中心拉回正题,不过遇上这种浪费她时间的烦人事务,还真是让人打从心底深处烦躁起来。
  「这屋子您觉得如何呢?」纪巧菲皮笑肉不笑的问着舒志桥。
  舒志桥点点头,「很好,非常好。」
  纪巧菲问的是房子,但舒志桥回应的却是对她这个人的印象。
  见她如此认真的介绍房子格局、方位,十分乐在工作的模样,实在太中他这个工作狂的脾胃了。
  他最是欣赏热爱工作的人了。
  当他们来到第二个物件参观的时候,舒志桥再也无法忍耐克制满心的爱慕之意,大胆的提出他的真心与要求──
  「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当我老婆吗?」
  他紧张的心脏怦怦直跳,氧气吸入胸腔後就没再吐出来,将整个胸口都胀得满满的。
  答应吧!
  他一定会好好的待她、用力的疼她,将她视为世上唯一的珍宝,至死方休。
  当舒志桥冷不防冒出这句轻佻的「求婚」,纪巧菲额上落下三条线,很想直接将他从七楼踹下去。
  果然是一个假看屋之名,行把妹之实的登徒子!
  但是基於服务业的客人至上原则,她还是唇边带着优雅的微笑,好似未被刚才随意的一句话所冒犯。
  「先生,您若想结婚的话,现在看的这房子对您来说刚刚好。」纪巧菲俐落地开启卧房的木门,「您瞧,这卧室大气派大格局,两面开窗,气流畅通,保证是添丁的好风水。」她圆滑的将话题中心带到房子上头来。
  这种客人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色胚防不胜防,言语上吃点豆腐还算小事,最怕的就是动手动脚,还好前辈都有教导SOP,小心谨慎就不怕有万一。
  可纪巧菲万万没想到,她现在遇到的客人并不是个色胚,既不是故意吃豆腐,更不会猪哥似的动手动脚,他是真心诚意询问她的意愿,最悲剧的是,粗神经的他,完全听不出她是在刻意转移话题,还以为她认为这房子适合「共筑爱巢」,因而大受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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