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远高大身形顿了下,微侧过脸,房里摇曳的烛火在他脸上勾勒出邪魅而危险的阴影。
「你最恨的是谁?」她问。
殷远瞅着她一会,突地掀唇笑得自嘲。「你说呢?」收回目光,他毫不迟疑地下楼。
周凌春抿着微颤的唇,眨了眨眼,朝周呈煦扬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四哥,没事了。」
「什么没事,你今儿个都没用膳,你……算四哥求你,吃点东西吧。」周呈煦走近,轻轻地拥着她。「四哥知道你很难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四哥都支持你,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兄弟会一直在你身边。」
周凌春轻点着头,把脸埋在他肩上。
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她没有辜负周家祖训,可是她的心好痛……她一直以为成亲就是为了留下子嗣,她从不知道原来圆房是那般亲密而教她不知所措,却又引人贪恋体温慰藉的事,更不知道原来离开他竟会教她这般难受,她的心痛得就像是快要碎了一样,好痛……
殷远回到殷府,屏退身旁的人,独自走往守禄阁。
路径上灯火通明,余光瞥见绿叶矮丛里有着一丝的红,他侧眼望去,瞧见是一条条打结的红绣线。
他不禁想起她初进府时,常于入夜后在府里打转,原以为她有什么企图,最终才发现她根本是个路痴,有时都已经快要踏进守禄阁了,她却还是走了出去,就算掷上了绣线,对她而言一点帮助也无。
想着,笑了,但笑意随即凝住。
房里未点烛火,他坐在榻上,听见外头传来沙沙的雪雨声,推开窗,看着漫天疾落的雪雨如银炼般坠落,压根不睬冷风拂面而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对她托实就是想让她明白他的痛苦,要她明白接下来他做的每件事只是他复仇的过程,不需要她认同,是想让她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他以为她明白了,如今却在她眼里看见了嫌弃。
她不嫌弃他肮脏的身子,倒是嫌弃起他的作风手段。
他掀唇冷笑,真是不明白自己何错之有,他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她却给他冠上了毁天灭地的罪名……那些百姓死活与他何干?在这世道里,有本事的就活下去,没本事的就记得下辈子别再当人。
他人苦,难道他就不苦吗?!
问他最恨的是谁,他恨的她会不知道吗?!
恨恨的闭上眼,冷风刺骨,他却没打算关窗,任由冷风冷却他的心,最好还能冻结他的爱,横竖也不过是个女人,不爱便不爱,没什么了不得,反正当初娶她也不过是贪图她府上的药材罢了。
一个不能懂他怜他的人,不要也罢。
明日一早,他就写休书差人送去,从此之后两人再无瓜葛……再无瓜葛……
「爷。」
殷远缓缓张眼,瞧见房里微透着光,回头望去就见外头雪雨不止,天色如泼墨,暗无天日。
「……天亮了?」怎会如此快?
「是,少爷正在用膳,想问夫人的事。」岁赐一脸为难。
虽说他不清楚昨天爷和夫人是怎么谈的,可看爷离开周家时那铁青的脸色,他大概也猜得出七八分,但他又不能对少爷据实以报。
殷远张了张口。「今儿个要去兜罗城,这事就先搁着,跟少爷说,夫人的铺子有事,过几日才会回来。」
「兜罗城的事爷不先搁下吗?」巡视兜罗城的铁矿是预定的事,但夫人的事该是比铁矿要来得重要吧,再者这一次来回,恐怕得要费上一个半月呀。「夫人她——」
「她是什么东西?」殷远哼笑了声。兜罗城的铁矿是当初他从徐家手上抢来的,矿场里的账本或者是人,也许都还记上他和徐家狼狈为奸的证据,他得要早一步灭证,现在他要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以防徐家趁他不备反咬他一口,这重要时刻,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影响他的决定。
岁赐张口欲语,却因为殷远的目光被迫用力咽下。「那我去跟罗砚说一声,让他着手准备一些物品。」
「府里就交给你了,要注意少爷的身子,要是有了个什么赶紧找大夫,差人通报。」
岁赐本来想问是要找周家二舅子还是……想想,算了,爷正在气头上,他还是把嘴巴关紧一点。
待殷远从兜罗城回丰兴时,寒风依旧凛冽,但天空已透着暖意,微微的日光拂去了他那日离开时的阴霾。
马车缓慢地在二重城的街上行走,避开了市集主要街道,自然而然地拐进天元街。就在转角处,礼让了另:辆马车先行,殷远抬眼望去,就见驾着那辆马车的人竟是周呈阳。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但目光依旧炯亮,甚至唇角扬着淡淡笑意。
「岁赐,停下。」正当马车过了转角,殷远沉声喊道。
岁赐也瞧见了周呈阳,将马车停靠在路边上。
殷远掀开了车帘,就见周呈阳停在周家当铺前,不一会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出来,在周呈阳打开马车车板时,她又蹦又跳,止不住脸上笑意,不知道对周呈阳说了什么,就见周呈阳一脸宠溺地抚着她的头顶,压根无视跟着走到马车边的周锦春周绣春姊妹俩。
殷远皱起浓眉,想收回目光,却见她拿了马车上的东西便朝对街跑去——
「顾老板、顾老板,我这儿有些炭火,你先拿去用吧。」
开药材行的顾老板看了她一眼,眸色复杂,像是在挣扎着什么,正打算踏进自己早已歇业的铺子里,隔壁食堂的柳掌柜走了出来。
柳掌柜冷声道:「给咱们炭火能吃吗?还不如你去求殷远给咱们一条生路。」
周凌春脸上一僵,又勉为其难地扬起笑。「柳掌柜,不要担心,我托我大哥从巴乌城送青稞来,再等几天就能送来了。」
「我要青稞做什么?我要白米!咱们现在都太平盛世了,无灾无旱,他屯什么粮?仗着他财大势大就勾结官府,欺压咱们百姓、咱们到底是谁得罪他了?」柳掌柜光火地劈头就骂。
周呈阳见状,挡在她的面前,就怕柳掌柜怒极生事。
「我……」周凌春抿了抿微颤的唇,努力地扬起笑。「柳掌柜,虽说快要三月了,可这天候还是冻得紧,我三哥从顾春城带了些炭火回来,家里生盆火,至少不会受冻。」
她将手中的炭火递了出去,柳掌柜一双细长的眼直瞪着她,还是顾老板看不下去,接了下来。
「咱们现在冻的不是身子而是心啊!这炭火能暖得了心吗?!」柳掌柜一把抢过炭火,毫不客气地朝她砸去。
她愣了下,反倒是身前的周呈阳替她挡下。
「老柳,你这是在做什么?根本就不关周当家的事,把气出在她身上,对她也不公平!」顾老板见状,恼火地推了柳掌柜一把。
「你脑袋蠢了!说不准就是她和殷远勾结,逼得咱们无处可走,把传家宝当到她铺上,让她大赚一笔!」
「真要赚的话,周当家会给咱们那么高的金额,还会给三年的赎期吗?」顾老板恼声骂着,街上紧闭的门窗一个个掀了条缝,一双双眼躲在后头看戏。
「那就是她的把戏!照这阵仗,只要殷远不给咱们路走,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咱们也赎不回来,迟早会被他俩给逼死!」
「你够了!到了春天其它地方依旧有米粮,咱们找其它商行调货总调得到,你……收收你那张嘴!」
周凌春开口想要劝和,周呈阳却护着她走回当铺。
「你不需多想,柳掌柜只是迁怒。」周呈阳淡声安抚着。「咱们吃了两个月的排头了,你应该明白的。」
「我知道。」她点点头,泪水在眸底打转。明白是一回事,真正感受又是另一回事,她一直是受街坊喜爱的,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哪怕她有心想助人,却总是徒劳无功,还拖累了家人。
「就说别理他们了,他们不识好人心,你这老好人也该适可而止,否则再这样下去,就要轮到咱们喝西北风了。」周绣春闷声说着,一双盈亮水眸直瞪着对街上叫骂的人。
「绣春,少说两句。」周锦春斥了声,担忧地抓起周呈阳的手。「三哥,你的手得要上药,都红了。」
「一点小事。」周呈阳挣脱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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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房这么难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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