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武帝瞥了朱尔静一脸苦笑无奈的无辜神情,心里不禁犹豫了起来。
他这堂弟的身家性命全捏在自己手里,避嫌躲事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蠢到为了区区一个后宫女子,犯下这等杀头大罪?
见信武帝眉眼间略微松动,乔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晶莹大眼盈盈望着他,语气里透了三分幽怨悲戚。「皇上,这中间确实有人故意陷害鄙妾与静王,求皇上为婉婉作主。」
「你说我诬陷你?笑话!」杜子春逮着机会,非咬死她不可。「谁能证明是我诬陷你?明明就是你自己下贱──」
「本宫可以作证。」一个从容的女声缓缓响起。「婉贵嫔所言,句句属实。」
众人惊异地齐齐望去,只见身着一袭绣金凤袍,端庄富贵的皇后在宫女随侍领路下款款而来。
前头领路的,正是素儿。
乔婉一颗悬在半空的心,霎时回到了原位。
一旁的朱尔静依然闲适的负手而立,俊美含笑脸庞透着一丝看戏的浓厚兴味。
「皇后?」信武帝一怔,一个箭步上前相扶。「雨才刚停,地上还湿着,皇后身子向来不好,怎没好好在宫里歇息,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谢皇上关心,臣妾很好。」皇后幸福地笑了笑,眸光缓缓游移,最后落在杜子春脸上。「不过臣妾忝掌后宫之权,今晚出了这样的事,臣妾又怎能袖手旁观,任凭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离间皇家手足之情,甚至诬蔑后宫淫乱。」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您素来宽容大度,对于后宫姊妹们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也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替人说情。」大吃一惊的杜子春迅速定下神来,娇声嗤道,「可娘娘,难道您就不怕被人利用了吗?」
「万岁容禀。」皇后看也不看她,只转过头对信武帝浅浅笑道:「若静王爷和婉贵嫔真有私情,真要相会,婉贵嫔又怎会差人到臣妾宫中相请,说春妃娘娘夤夜邀约至桃花水榭赏雨喝茶,要臣妾来凑这个热闹呢?」
「是啊!朕也觉得怪……」信武帝恍然,「若依皇后所言,此事大大不合理,内情确实不单纯。」
杜子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娇眉横竖,又惊又怒地瞪着皇后和乔婉。
好,这两个贱人当真要跟她杜子春斗上了?!
「皇上……」她突然掩面嘤嘤哭泣了起来,丰润诱人的身子整个赖在信武帝怀里扭动,边哭边跺脚不依嚷道:「如此说来,那肯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春儿了!皇上一定要为春儿作主呀!」
情况急转直下,众人皆是一怔。
杜子春一反方才的泼辣娇横,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方才入夜,便有人到牡丹殿通风报信,说是静王和婉贵嫔私通相会。春儿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当真有人胆敢秽乱后宫,一时心急,又为皇上不甘,这才顾不得求证实情,就直接禀报皇上……皇上,春儿有罪,可为皇上的这片真心,天地可表呀!」
她好一套声泪俱下、唱作俱佳,惹得皇后脸色冷漠,乔婉大开眼界,朱尔静抱臂闲闲看戏,只差没鼓掌喝彩叫好了。
其他内侍宫女护卫个个也看得傻眼了。
「好好好。」信武帝美人在怀骨头都酥了,心自然更加软得一塌胡涂。「朕当然知道爱妃你全是为朕着想,这才误会了朕的皇贤弟和婉贵嫔。放心,朕必定为你们作主。对了,那个妖言惑众、诋毁朕的皇贤弟,还险害了朕的嫔妃的大逆不道之人究竟是谁?朕必不放过他!」
「皇上明察,」杜子春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依然幽怨,呜咽道:「肯定是司花那个贱丫头日前砸坏了臣妾心爱的花瓶,被臣妾责骂了一番,这才怀恨在心,受人唆使挑拨,特意设计陷臣妾于不义的。」
「好个欺主逆上的贱人!」信武帝大怒。「来人!速速前往牡丹殿将她给朕押入慎刑司,严刑拷问,一定要揪出幕后那个狼子野心、图谋不轨的主使者!」
「属下遵命。」左右侍卫应声。
「问完了,打死拖下去喂狗!」
「是!」
在信武帝雷霆震怒过后,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里。
皇后高贵美丽的容颜面无表情;杜子春犹黏着皇上,不忘可怜地吸吸鼻子,一个劲地往信武帝怀里钻;乔婉眸光低垂,掩住了所有真正的心思。
而从头到尾伫立在一旁的朱尔静,终于打破沉默,叹了一口气,「唉。」
信武帝这才想起被冤枉的御弟,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假意热切笑道:「皇贤弟方才怎么也不为自己的清白辩解呢?害得朕一时心焦误事,险些就铸成大错。」
「臣弟情知皇兄天纵英明,又怎会受小人蒙蔽,误会自己的兄弟呢?」朱尔静摊了摊手,无奈的笑笑。「不过今晚臣弟确实受惊不浅,怎么也没想到兴匆匆赶赴皇兄之邀,结果却是……唉,看来臣弟还是适合回江南过那等吃喝玩乐、富贵闲人的快活日子,这京师的复杂人事,臣弟可招架不住呀!」
信武帝自知日后若想要暗地铲除异己,保全自己仁君之名,恐怕还是得多多倚仗这个「皇贤弟」,因此连忙笑慰道:「都是些妇道人家争风吃醋惹的祸,皇贤弟一向对朕忠心耿耿,朕又怎会为了旁人三两句闲话就怀疑自己的兄弟呢?你便安心在京师住下,且先不忙回去。」
「谢皇兄诸多爱护。」朱尔静有些迟疑,「可不瞒皇兄,臣弟此番进京也已逗留半月之久,府里那些心爱的花花鸟鸟也不知下人们有无悉心照顾,还有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一对银泡眼儿的金鱼,臣弟都还没来得及瞧上一眼,还有还有──」
信武帝不禁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兄弟,男子汉大丈夫成日种花养鱼逗鸟像什么样?正所谓玩物丧志,你可也别太入迷了。倒不如多用点心,日后好成为朕的心腹股肱,为朕分忧解劳呀!」
「臣弟自知玩心重,有负皇兄厚望。」他扬起一抹微笑,「不过皇兄有命,臣弟往后当自我期勉,不教皇兄失望。」
「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弟弟呢!」信武帝难掩喜色。
这小子尽管聪明,可偏是个胸无大志的,如此甚好,这样将来在他的训练之下,必定能为他所控制,成为他拔除异己的一大杀手。
乔婉可以看得出,尔静哥哥是更近信武帝身侧一步了。
她藏在袖子里的粉拳紧握,强忍住为他终于赢得皇上信任的满心欢喜,浑然忘却了自己方才险些中计的害怕。
处变不惊,转眼间化逆境为顺势,她的尔静哥哥当真好了不起啊!
乔婉心下一热,觉得整个人都安心了起来。
「今日也晚了,各自无事都回去吧。」信武帝宣布,对朱尔静一笑,「皇贤弟,明日就让皇兄设宴款待你,一来当赔罪,二来就当为你压压惊吧。」
「谢皇兄。」他拱手微笑。
皇帝与皇后先行,杜子春不甘心地紧跟在后,朱尔静优雅漫步间,若有似无地瞥了她身后的素儿一眼。
尽管不敢光明正大望着他的身影,可始终暗暗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乔婉见状,心一震,随即会过意来。
这一夜的漫长,还未终止。
历劫归来,安然回到茱萸苑的乔婉卸下珠环、外袍,乌黑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腰际,仅着雪白软缎绣花内裳坐在床畔,目光不安地时时望向紧闭的房门。
在连番遭受刺激惊吓之后,她已是心神耗弱、疲惫难当,可是牵挂着重重的心事,教她又如何睡得着?
终于,素儿悄然无声地推门而入,迅速掩上门,落了闩。
她急急起身,抓住了素儿的手。「怎么样?」
「主子穿得单薄,素儿先把窗关上,免得您着凉了。」素儿先将她搀扶回床,而后藉关窗之时,锐利目光闪电般扫视过外头,确定无人之后,才拔下簪在发髻上一支纱花,恭敬地递给了她。
乔婉急切地将那支绕缠得生动美丽的纱花拆解下来,展开轻纱仔细看着。
上头是他的字,龙飞凤舞写了简短四句话。
她看着那四句话,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开口道:「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爷还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当真伤害主子的。」素儿补充道,「请主子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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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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