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芝被她严厉的口吻一怔,好半晌才回过神。「小的这就去--」
「君上,云中侯已出发去祭台,怕是已有一段路程,一时半刻回不来。」宋雪开口阻止了连芝。
那股凉意从背脊窜上来,荆安慌了、乱了,她猛地提步,小碎步出了书房,连芝紧追在后。「君上!君上这是打算上哪儿?」
「孤要去找云中侯。」找他问个清楚!
「君上莫慌,云中侯只是先行前往祭台安排祭祀之事。」
「不,不,你不懂,孤必须去找他。」
连芝抢在荆安奔出行宫之前,及时拦住了她。
「君上请三思,瑶碧山不比宫中,若是贸然出了行宫,恐会有危险。」
看着跪在身前,挡住去路的连芝,荆安涣散的目光慢慢找回了焦距。
此时,获得宫人通报的叶裴也追了出来。「君上,夜已深,您千万去不得。」
一见叶裴,荆安顾不得帝皇形象,一把揽住了她,焦灼地喊道:「叶裴,你得帮帮孤。」
「君上,微臣扶您回房。」叶裴提醒她,这里闲杂人等多,不宜多说。
荆安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随她回了书房,宋雪早已不见人影,可荆安也不在乎。
「究竟发生了何事?」叶裴替她倒了一杯热茶。
荆安颤抖的双手几乎捧不紧杯盏。「叶裴,你没告诉我,宋雪为何会和右相长得一模一样?」
叶裴惊诧:「君上难道忘了?」
「忘了什么?」
「宋雪与蔺莹是孪生姊妹,由于宋雪的命格与祭司有缘,出生后便由祭司收养,成了祭司的义女。」
荆安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嘴上问着:「宋雪与云中侯,两人可有来往?」
叶裴蹙眉,道:「据微臣所知,宋雪自幼长于狩日阁,由祭司亲自管束,就连右相也与她不大亲近,她与云中侯应当没什么交情。」
真是这样吗?荆安心中的不安依然浮躁着,娇颜越发苍白。
「君上怎会问起这些?」叶裴边问,边睨了随伺在侧的连芝一眼。
连芝行了一礼,回道:「回左相,方才宋雪大人来过。」
「她来过?」叶裴眯了眯眼。「莫非宋雪跟君上说了什么?」
荆安疲惫地摇首,却也没说话。
叶裴按住她有些发抖的手背,安抚着:「君上怕是舟车劳顿,一时太累才会如此。君上放心,今夜叶裴会陪着君上。」
「叶裴,谢谢你。」荆安露出一抹虚弱的浅笑。
「能够陪着君上,让君上心安,这是微臣之幸。」叶裴亦笑,眼中是温暖的义气。
荆安几乎想哭。无论身在哪个时空,不管是叶蓓,抑或是叶裴,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君上歇下吧,明天可是很长的一日。」叶裴好声劝着。
荆安点了点头,神色脆弱而疲倦。
是呀,明天可是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都得撑过明天再说……
「我不可能再回头。」
男人的声嗓冷漠得让人发寒,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
「思瑜,我已经结婚了。」
她的血液似被抽干,体温瞬间成冰。
「你应该清楚,我们已经离婚,我和你,不可能再回头。」
「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留恋也没有?」
男人坚定的望进她痛苦的眸心,不带一丝温度地说:「没有。」
荆安坐在玉辇上,单手紧扶着额侧,低垂的眼眸充满血丝。
昨夜,她又梦见了过去,梦见了黎蔚海,而她醒来时,满眼的泪。
窗口外的天色是浅浓不一的灰,荆安头戴金冠,身上是金色宽袍内搭正红色束腰曳地长裳,随着玉辇的摇晃,一颗心亦随之荡漾。
「君上,祭台已到。」玉辇外传来连芝的声嗓。
荆安定下神,前方的红帘被掀开,她扬起眉眼,姿态优雅地出了玉辇。
眼前是一座冰玉石鏊砌而成的祭台,台上摆着红木长案,长案上摆了祭祀所需的各样物事。
宋雪一身白袍,站在长案后方,低垂眉眼迎接她的到来,而蔚阳……今日的他,与往常特别不同。
换下了紫色官服,今日他一袭银霜色锦袍,腰缠玉带,长发绾成髻,饰以白玉簪子,翩翩俊雅,烨烨生华。
荆安的心狠狠抽缩一记。
蔚阳嘴角噙着她熟悉的自负浅笑,目光如烈阳,教人不敢轻易直视,他走上前,朝她伸出手。
荆安莫名地想逃,却怔怔地伸出手交给他,随他牵着往前,来到长案前方。
祭台下方是跟随这次祭神大典同来的官员,叶裴也在其中,蔺莹没来……这是她的意思。
思及此,荆安抬眼望向左后方的宋雪,眼神有些木然的嘲讽。
她在傻什么呢?防了一个蔺莹,可这里还有宋雪,她为什么到哪儿都在防着这个女人?
她……不管重生几回,都只能活得这么卑微吗?
荆安突然觉得异常的疲惫,她真的想逃,逃开这一切,不只是想想而已,而是真心想这么做。
什么东皇,什么北燕国君,她都不愿再当了,她只想远离这一切,找固地方好好清静沉淀。
荆安抬起带着疲乏之色的小脸,道,「蔚阳,我……我想离开这儿。」
蔚阳转眸望她,这一眼虽然带着笑,眼中的冰冷却令人生寒。
她喉头一紧,瞬时发不出声。
有那么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愿相信。
蓦地,远处传来了一阵兽鸣声,声响巨大无比,几乎撼动了整座瑶碧山。
荆安浑身悚然,正想开口问,忽然看见远处山林一阵骚动,一群身形巨大无比、身上可见黄斑的异兽,蓦地奔窜而出。
情势霎时大乱,有人嚷着护驾,有人急于逃命,荆安惊骇地往后一退,脚下不知绊住了什么,整个人跌坐在冰冷硬实的祭台上。
蔚阳始终站得挺拔,面对那些异兽,竟然不为所动,俊颜冷肃地望着那些失态的官员,厉声道:「祭神之日,却有群兽作祟,这是不祥之兆,足见君王暴虐无道,不知已失民心,就连山川百灵也看不过眼。」
荆安一身沸腾的恐惧,逐渐被冰冷的颤栗覆盖。
他……在说什么?
远处传来了传令官的声音,「当今东皇朝令夕改,荒淫无道,性格喜怒无常,朝中上下以此为苦,导致政令难张,北燕王朝的未来岌岌可危,今日祭神大典,神灵以群兽奔窜为臧否,东皇一日不废,北燕一日难安!」
荆安找回了理智,她爬起身,祭台底下早已乱成了一团,那些面目狰狞的异兽四处奔走,传令官却兀自宣阐着。
蓦地,一支箭破风射来,奇准无比的掠过荆安的脸侧,削去了她鬓边一束长发。
发丝飘扬中,她屏息瞠目,看见那些原本该是护驾的戎装军士,全将手中的箭指向她。
那些军士全是女儿身。在北燕王朝,女子优先于男子,各行各业皆是女子为首,也因此宫中最精锐的护卫,清一色全是女子。
那些军士眼露鄙夷,对她深恶痛绝,恨不能一箭刺穿她的心。
荆安抓住一丝理智,朝着祭台下大喊:「叶裴!」
话声方竟,一柄冰冷的刀刃已抵上她的后颈,熟悉的声嗓在耳后响起。
「君上可是要找我?」叶裴不屑地笑问。
荆安如被关进至寒之境,浑身彻骨冰凉。
叶裴……竟然也是蔚阳的人。
「不对,听说你根本不是原来的荆安,你是不知名的游魂,误打误撞进了东皇的身体。」叶裴轻蔑地笑了起来。
「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荆安木然地问。
「是,我是在骗你。可我骗的不是你,而是东皇。谁教你进了这具身子,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原来,一直以来,蔚阳就在谋权,他制造了左右相不和的假象,骗取东皇的信任……
「叶裴,为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想当东皇?」
蓦地,架在她颈上的刀刃又重了几分,血丝缓缓渗出。
叶裴冲着她的耳咬牙冷笑,「东皇不该由你来当,而是属于蔚阳的。」
闻言,荆安闭上了眼,心如死灰。
原来叶裴也爱着蔚阳。
她终于能将前因后果串连起来--
那一夜在山城,叶裴愤怒的不是疏忽怠职,而是妒恨难耐,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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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当暴君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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