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非是寻常人家,蔚家奴仆深谙少主的脾性,尤其忌讳奴仆隔墙窃闻。
「你知道你走后没多久,荆安就召见了她的爱宠吗?」书房里的女子显然心中怀恨,说话口吻鄙夷至极。
「她见了杜蘅?」蔚阳漠然的声调听不出喜怒。
「见?」女子陡然冷笑一声。「何只是见,杜蘅还侍了寝。」
窗边的颀长身影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传出微微的笑声与叹息。
女子满盈着不甘的双眼浮现一丝愁苦,只能望着心爱男人的背影,在心中千百次琢磨他的心思,却没一次能猜中。
「回去吧,天已经亮了。」蔚阳下了逐客令。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我真没想过,你居然和她--」似是气恨得说不下去,女子骤然打住。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蔚阳嘲讽地反问。
女子一塞,语气登时软了下来。「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你所看见的那个东皇,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搓扁捏圆的荆安。你若是再这么沉不住气,难保她不会察觉。」
女子默然无语,眼中的苦,渐深。
「回去吧。」蔚阳听似无波无绪的声嗓,藏了一丝极淡的不耐。
女子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她抿了抿嘴,不敢再惹他不悦,甚为缓慢地起身上前,走向窗边,只敢将半边的脸轻轻贴上男子的后背。
「蔚阳,对不住,我失态了……」
「你清楚便好。」蔚阳没回头,就这么直挺挺地伫立着,宛若一株夜松,沉得教人发慌。
「你得信我,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女子轻道。
「谁不是呢?每个人都说是为了我,可真正做得到的,又有几个?」
「你信我!我真是为了你!」
「那就做给我看,莫要再为了这种小事,纠缠整夜不休。」
「……我明白了。」
东方的天空已破晓,曙光透过混沌的云层射出,侯府犹陷在一片沉静的黑暗中,唯独书房灯火彻夜通明。
蔚静悄悄抬起了头,从半敞开的窗望入书房里,觑见女子仍倚在自家侯爷的背后,她不禁蹙起了眉,嘴角悄悄抿紧。
她见过无数的美人进过那间书房,亦见过那些美人在里头为侯爷落下红颜泪,更见过她们痴求的丑态。
她见过太多太多,却不曾见过侯爷为哪位美人动容,更甭提是心怜疼爱,抑或是举止上给予回应。
侯爷的心,一如浑沌不可知的黑夜,饶是美人明媚如春光,亦照不进那方幽黑,只能在外头徘徊自怜……
旁观者清,她很清楚自家侯爷谁也不爱,就只是将她们当成一颗颗美丽的棋操弄。
蔚静垂下了眼,嘴角泛起苦涩,庆幸也悲哀地想,尽管她不过是个忠仆,可至少她的忠心尚能换得侯爷的半分真心相待。
毕竟一入侯府,一冠上蔚姓,她也算得上是自家人,能与这样非凡超圣的男子同为一家人,那是千世难修得的福分啊!
哪怕世世为仆,只换来他一分关爱,那也值了……
九湘殿上凿着横跨三面墙的金雕湘神,足足有三个人高。
湘神相传为北燕开国始皇,其风华绝代,气势严浩。
墙上的金雕湘神,经历百世传承,金箔已有些剥蚀,可无损那尊湘神的威严。
她敛目含笑,高踞在刻印着重明鸟鎏金帝座后方的墙上,看尽历代北燕东皇的盛衰与起落。
每日早朝,荆安行过大殿中堂,走向重明鸟金椅时,总会忍不住抬起眼,细细端详那横越三面墙的湘神神像。
这个地方的习俗传说,完全背离了她过去所知的历史。北燕人信奉湘神为国神,而重明鸟便是守护北燕皇帝的圣兽。
重明鸟身形如鸡,鸣叫声却似凤凰,能够辟邪驱兽,而且只饮琼浆玉液为生,甚是娇贵,因此被推崇为保护皇帝的高贵圣禽。
她原以为这不过是神话传说,前两日她行经东皇所拥的豢兽宫时,竟然真看见了一只重明鸟,她总算明白,这是一个她穷其一生也很难探索透澈的玄奇世界。
此际,望着跪伏在大殿中堂上的上百官员,荆安已能从容应对,甚至伪装起不可一世的姿态俯瞰众人。
想当初她第一次上朝,她手脚都是颤抖的,坐在这足足可坐下三个她的鎏金帝椅上,她只觉得脑中空白,浑身发凉。
然而,当她看见一身紫锦绣袍,俊美慑人的蔚阳走上金殿,她立刻稳住心神,并且明白了一件事。
若是不想重蹈覆辙,她就必须击垮他!
「君上,一个月后即是「天殇日」,按照北燕古制,当夜必须召请祭司举行祭神大典,年年皆如此。」
紫袍上的红喙白鹤尽展华贵,蔚阳头戴紫纱帽,更衬肤白似玉,眉眼凛俊如妖如神,挺拔修长的身影高高站立在金殿上,满朝官员远远落在他身后,彷佛全成了效忠于他的犬马。
荆安握在金色扶把上的手暗暗一紧,她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气势端肃的云中侯,与那夜在山城中,脸上戴着青羽面具妖娆旋舞的男人联想成同一人。
「……君上?」
荆安骞然醒神,只看见蔚阳脸上那两片丹红薄唇轻轻掀动,浓黑睫毛下的眸子深邃如不见底的星夜,她的心被狠狠掐疼了一下。
「君上乏了?」蔚阳问得关切,嘴角却扬起,似讽笑。
她就是不明白,这样一个残忍无情的男人,为何偏偏所有女人都愿意臣服在他身下……包括她。
「孤没事,继续说。」荆安仰起下巴,倔傲地宣示。
「历来祭神大典由东皇亲自主持,臣则是留守朝中,为君上分忧。不知今年是否也循往年惯例照办?」
可笑!他这是打算利用祭神大典支走她,自己留在皇城兴风作浪,密谋夺权?
除非她摔伤了脑子,否则绝不可能称了他的意!
「不了,年年如此,未免也太守旧。」荆安扬着微笑,笔直望进蔚阳海一般深的眸心。「再说,云中侯可是护国忠臣,祭神大典又是如此重要,孤自然得带上云中侯一同祭拜先祖。」
其实说穿了,祭神大典祭的便是湘神,湘神又是北燕开国先皇,另一层意义便是祭祖。
她话刚落下,就瞥见蔚阳眸内的锐光略略一沉,她嘴角上翘,笑得相当得意。
呵,真被她猜中他的意图?他还真是丝毫不掩藏野心。
「承蒙君上荣宠,臣自当遵之。」蔚阳行了个简单的礼。
「甚好。」荆安笑得快露出两排珠贝似的皓齿。
「君上,臣尚有一件要事上禀。」
「说吧。」她一副龙心大悦的嚣张神情,底下的臣子们全都看得发怔。
「前两日臣晋见过祭司,祭司吩咐臣,该当提醒君上,君上已近大婚之龄,合该择选皇夫入宫。」说这话的同时,蔚阳的眸光尖锐如钩,眨也不眨地刺着她相迎的目光。
他眼中是露骨的暗示,隐约可见妖冶的诱惑,一如那夜在无人的洞窟里,他压伏在她身上,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一边说出那些教她面红耳赤的话。
他说,他要她的死心塌地,那么他将给她,她过去所求而求不得的。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所求而求不得,究竟是指什么……也或许她知道,可她不愿去想。
她所求而求不得的,无非就是……那个男人的爱。
蔚阳是那个男人的前世,可他比转世后的黎蔚海更冷酷无心,她想要的,他怎可能给!
荆安瞪了瞪那存在感刺眼的人影,略略咬牙道,「正好,孤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
「君上心目中的皇夫人选是何人?」蔚阳问得极不客气,语气接近逼问。
荆安弯唇一笑,「杜蘅。」
此话一出,蔚阳目光沉下,他身后的百官全变了脸色,霎时大殿中议论四起。
「君上,此人不过是男宠,还是贱民出身,这样的人怎能担此大任!」
殿下的官员纷纷站出,无论是一身黛蓝色官袍的温婉右相,抑或是一身菊色束腰窄袍的爽飒左相,她们各自领着所属的派系官员,纷纷走上前躬身一拜。
荆安娇容一凛,没想过竟然连叶裴也反对她这个决定。照这个情势看来,她根本形同被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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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当暴君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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