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季采乐失眠了,直到陪同刘善来到金銮殿内时,她仍然脸上挂着两团黑眼圈,失魂落魄。
早朝的仪式很简单,百官行礼结束后,便由李政昀先宣读前一日政务处理的结果以及今日的要事。原本政务处理是皇上该做的,不过赵秀没兴趣也没这头脑,如今是由李政昀代执,所以他宣读起来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即使是身为老对手的刘建安,也不得不佩服他处事之缜密。
而季采乐见李政昀在庙堂之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耳中听着他悦耳的声音,不知不觉都听痴了。这是她这辈子最喜欢的男人……不不不,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最喜欢的男人,她要好好记住他的模样,以后回味时才不会后悔没有多烙印他的风采啊!
待李政昀宣读的事项告一段落,赵秀那仍有些稚嫩的声音道:「众卿可有事禀报?」
通常早朝到这里,就是百官发挥的时间,不过自然不能鸡毛蒜皮的事都往上报,否则早朝就算三天三夜也开不完。每个大臣都抓准了李政昀的脾气,只有真正的大事才会上奏,没那么紧急的就写在奏折里。但如今天下升平,在李政昀的管理下国泰民安,通常不会有什么重要之事要奏。
不过今日气氛有些不同,赵秀都要准备宣布退朝了,刘建安却突然跳了出来。
「皇上,臣有事启奏。」他恭敬地一躬身,将笏板高高地举在头上。
「国公请说。」赵秀有些疑惑,不过仍是准奏。
刘建安这么一出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飘到了李政昀身上,心知又是两个大人物要碰撞了。这一次庆国公看来胸有成竹,不知道李首辅会怎么接招?还是会毫无防备地被打个狼狈不堪?
刘建安朗声道:「日前收购比萨国食材,此为光禄寺之事。由于此事乃李首辅下令,光禄寺卿刘善无比重视,便将此事交给李首辅极为倚重的季少卿负责。然而昨日刘善查核帐目,竟发现以次充好、以少报多之事,甚至官仓里的食材有许多被换成了石头!经查季少卿贪墨官银一千两百七十二余万两……」
百官听得哗然,一千两百七十多万两,几乎是王朝三分之一的岁收了!每个官员看向季采乐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大多带着质疑与不满,而后者直垂着头,冷汗都流湿了衣襟,虽然早料到会是今天的场面,但她不知道千夫所指原来是这么恐怖啊啊啊啊啊……
刘建安的声音仍继续着,甚至更加铿锵有力,「……以季少卿之品级及资历,个人之力不可能贪渎得了如此庞大的数字,故背后必有人指使或有共犯,请皇上明察。」
他几乎就没指着李政昀的鼻头说就是你了!在这段真真假假的指控之后,刘建安交上了有问题的账册及种种证据,让赵秀好好参阅。
赵秀今年才十二岁,能看出什么才有鬼,所以他草草翻过,虚应故事后,干脆直接问:「国公辛苦了。你的调查可有什么结果?」
刘建安就等他这个回答,刻意意有所指地道:「本官命刘善暗自调查,未查出季少卿藏匿官银之所。不过季少卿因为是李首辅之得力左右手,本官也不适合直接究办……」
赵秀点点头,转向了李政昀。「李首辅你怎么说?」
李政昀深深地看了刘建安一眼,云淡风轻地答道。「本官不知此事,故无话可说。」
刘建安一拳像打在棉花上,顿时有种有力没处发的郁闷感。不过李政昀本来就不可能承认什么,所以他接下来便是要打得李政昀不得不认!
「李首辅此言差矣。每个人都知道季少卿是你的人马,第一个被你在春宴赏赐御膳的人!更不用说李首辅还在使节宴上力挺季少卿,为何现在又推拖责任了?如此多的官银,季少卿一个人会吞得下?若不是李首辅,季少卿又如何敢这么大胆行事?本官已让季少卿至早朝,请皇上让臣在百官面前对质,便可知分晓。」
赵秀看了看李政昀,后者只是微微点头,似乎不以为意。刘建安见此皱了下眉,直到赵秀叫出了季采乐,他才暂且放下心来。
「季少卿何在?」赵秀说道。
「臣在……」季采乐上前一步,按着先前所学的礼制缓缓下跪。
刘建安也在赵秀的许可下,走到季采乐面前,朗声质问道:「如今账册证据齐全,对于本国公指控你贪墨官银,你是否认罪?」
「确实是有人贪墨官银——」季采乐欲言又止,却让刘建安打断。
「那就是认罪了。你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呃……有!」她牙一咬,认了!
「好,你就在百官面前,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终于来到这一步,刘建安几不可见地一笑,目光飘过了李政昀身上。
「……」季采乐没有任何响应,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像是陷入了天人交战。
「季少卿,你可是害怕自己说了,会惨遭横祸?」刘建安冷冷一笑,刻意在百官面前瞄了李政昀一眼。「放心,若你能供出主谋,本国公会替你向皇上求情,饶你不死。」
季采乐内心挣扎万分,突然抬起头,目光凄凉地望向了李政昀,见他面无表情神情严肃,看着她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对她的困境是否有什么想法,季采乐叹了一声,不由得像是喃喃自语般惨然道:「我可以说吗?」
「自然可以,你不用怕,尽管说出来。」刘建安看到她偷觑李政昀的那一幕,内心更加自得。
季采乐深吸了口气,这次她不再逃避,不再心虚,口中坚定地道:「好,我说!」
她定定地看向李政昀,朝中百官都认为她要指控这个当朝权势最盛的内阁首辅了,全屏气凝神的等着。终于,她徐徐起身开口说道:「我不跪了,因为我没有罪!我没有贪污,我没有拿到任何一毛不属于我该得的钱。我是被陷害的!」
李政昀目光一闪,沉稳如他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听她这个开头,刘建安正觉不妙,还想出口警告她一番时,她抢先指着刘善说道:「这一切,都是刘善设计的!他教我如何采购,如何记帐,如何入仓,我以为他是热心的想让我尽快上手光禄寺少卿的工作,事实上,却是他联合了比萨国的人,将要入仓的食材换成了石头,或者以次充好,然后篡改帐目,将我拖入这浑水,再以我全家的性命为要挟,不得不听他的命令行事——」
「季少卿!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官为什么要诬陷于你?明明是你——」刘善大惊,连忙反驳,却被她截断话头。
她信誓旦旦的指着他的鼻头,不留余地的把他的计划全说了出来,「你诬陷我,是因为你要我指认李首辅,把这件天大的贪污案栽在他头上!」
「胡说八道!」
「我有证据!」季采乐不由分说的从自己身上拿出了另一迭账册。「这些帐册,是我在被陷害之后,私自誊录下来的,方才庆国公呈给圣上的,是刘善篡改后的版本!这里头有所有的资金流向,我甚至记录了每次刘善交付贿款给我的日期及数字!
「为了取信于他,我假作同流合污收贿,刻意分一杯羹,这些钱财有数百两,我都收了起来,等会儿可以交出。担任光禄寺少卿才短短时间,我是不可能赚数百两这么多钱的!而且官银都有官府烙印,足以证明确实有此笔贿款。因为刘善想陷害李首辅,我甚至不敢去找李首辅,就是要让刘善相信我已经背叛首辅——」
刘善心急,怕她又抖出更多,连忙为自己辩驳道:「季少卿你满口谎言!像你手上的账册又有何意义?我随时可以写个十本八本出来,谁会相信你——」
季采乐不让他把话说完,刻意要让他急得不得了,再次抢白,「那你敢不敢跟我核对呢?所贪污下来的贿款,你分给了我一成,你自己就收了七成,剩下的两成,我都不知道你拿到了哪里。」
听到这话,刘建安眼神犀利地瞪了刘善一眼,刘善连忙摇手否认,冲口而出道:「根本不是那样!那些银两我只拿了三成,哪里有拿七成……我……」
此话一出,刘善就知道自己完了,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而朝中百官看着他的目光,也都像在看白痴一样,甚至连站在最前首的李政昀,打量他的眼神都带了点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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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是个妻管严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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