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色笼罩大地,月娘藏在被夜色渲染成淡灰的云层后,遮蔽光晕,朦朦胧胧,不愿露出脸。唯有深蓝夜空中的繁星星罗棋布,一闪一闪闪烁着细小却耀眼的亮光,像极了被谁随手撒下一片的亮色银粉。
静,是夜深的军营该有的表现。
除了各处点燃用来指路照明的篝火中,火星跳跃的啪啦声响,以及士兵巡视,将铁履踩在地上所发出的细小声响,没有人胆敢把这儿当成小贩吆喝贩卖的菜市场,随意喧哗。
「走啦走啦,交替吃东西,喝酒去!」
「可、可是……」来交替的人分明还没来……
两位士兵鬼鬼祟祟的交谈声响起在军营一角,为的自然是接下来好偷懒喘口气之事。
「可是什么呀,就说你新来的老实,这军营四面八方守卫森严,连只老鼠都溜不进来偷米偷油。再说,咱这守的又不是军粮,难不成咱西斐的铜盾铁甲穿上身就比较神勇威武,能在战场上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吗?走啦走啦,这些破玩意没有哪个敌军会特意派人来偷,就是我,偷个一两件回去都嫌麻烦……」
资深老兵跟新进小菜鸟勾肩搭背,渐行渐远。
军营是四面八方守卫森严,连只老鼠都进不来没错;厚重麻烦的铜盾铁甲也没有敌军会特地找个人来大费周章偷窃也没有错。可没有人规定,不能有人从「里面」出去,还是从某个本该装满满盔甲装备的木箱里爬了出来。
「终、终于出来了,呼呼。」
从木箱里爬出来的是个少女,夜色朦胧,面容在阴暗处让人瞧不真切,唯有那双大大的眼瞳在距离篝火老远的地方仍折射着微小淡光。
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动向,边不住拍走身上的尘屑,顺便活动活动一路上被搬来晃去弄得上酸下痛的筋骨。顾不上娇贵的身子有没有沾上任何军备的铜铁臭或是男人使用完之后的汗臭,贼溜溜地寻找着能让身形娇小的她逃跑的突破口。
军队紮营处是斐、弥两军的交战之地,斐国所属的沐州之地和弥国所属的弋岩之野的交界处。
军事重地,容不下女子的存在,而能够鱼目混珠藏在装备箱子里的女子也必定大有来头。
半个月前的斐国皇宫里,穿着粉紫色宫女服的少女哭得满脸凄惨,彷佛惨遭哪位官老爷抛弃的卑贱小妾,双手紧紧搂抱住一位同样正值花样年华,衣着首饰却极为雍容华贵的娇美少女,使出死也不愿松手的劲儿。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您不要走!您若是走了,碧儿该怎么办呀?」
「放手啦,本公主顾得了你就顾不了自己的幸福,碧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节哀。」娇贵人儿狠心抽回脚,顺便把宫女碧儿踹远一些,转身继续去收拾行囊。
「不要!公主,求您别丢下碧儿,碧儿会死的,陛下也不会放过碧儿的,求您、求您了……」
不明就里的人看见闹得如此惊天动地、「情深款款」的声势,定会误以为这对主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感情,但事实并非这么一回事。
斐国少帝登基,周遭诸国蠢蠢欲动,打算挑软柿子欺负,捡捡便宜,近年来各处边防之地爆发的战事比以往多了许多,谋臣、将士分身乏术。
前些年,不知由谁谏言将长公主嫁与西北仙澹国君主为妃,此后果真效果显着,仙澹与西斐从此结为盟国,宴席上那曾经号令大动干戈、兵戎相向的一大一小国君二人竟然能举杯畅言,有说有笑。
自古以来重男轻女的传统早已深入人们骨髓,生个女儿好比长在墙角的一株草,需要浪费粮食去灌溉。
自从有了长公主那一出,一直窝在皇宫里当米虫的公主们身价当下有了大大的提升,接下来几年内,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纷纷步上长公主后尘,为了先祖打下的江山和自家小弟的安危,就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最终也被拎上花轿,和亲去也。
「那就只能劳烦你在陛下面前装得像一点,说是我打晕了你或是打伤了你,你无力抵抗又拦不住我,被我逃掉了便是。哎,最好你把自己弄得半残不活,陛下就更不会怪罪于你了。好好加把劲,我们下辈子有缘再见。」
五公主秋萤,眼看自己十七岁这年碰巧遇上东方弥国不愿接受谈和,多次挑起战事,她被某某谋臣谏言去和亲应是再过不久便会发生的事。
可是拜托,弥国国君四十多岁了耶,一个都能当她爹的人,谁要嫁呀!
她这辈子出生在帝王之家,在深宫内院生活了十七年,从未看过外面更辽阔、更宽广,令人眼花撩乱的花花世界,也未尝过同龄女儿家该经历的甜美恋慕、情愁滋味。
要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就此断送一生,还不如给她胸口来上一刀要痛快得多。
「不要!公主您好狠,呜呜……您还是带上碧儿吧,碧儿发誓这辈子只追随您一人,碧儿要跟您一起逃,呜……」人多好壮胆,总好过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呀!
「我才不要。你笨手笨脚的,还没逃多远我就要被抓回来了。」
就是这样,有了前面四位姊姊的前车之鉴,秋萤打定主意收拾包袱,在大军出发的前一天独自一人偷溜出宫,到军营拜访跟父皇交情深厚的老臣老将。拜着拜着,最后拜访到人家装盔甲装备的木箱里,随军而行。
等她家小弟和那些企图拿她的终身大事当蹴鞠踢着玩的奸狡谋臣发觉她失踪,那时她已经进入航海船运发达的弥国国境,在境内某个港口乘上一艘开往更远处东方岛国的船只,逍遥快活去了。
这就是为何她此刻会出现在军营里的原因。
而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脱离这里再说。
幸好,她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身在之处属于连站岗放哨的士兵都懒得瞄一眼的空闲角落,士兵们紮营时又粗心大意,放着明显已经有毁坏痕迹的木栅不管,破裂的地方男人无法进出,给她钻出去大小却恰恰好。
「哈哈,我终于自由了。」吟笑出解放的胜利快意,朝身后军营调皮地轻轻拍打两下俏臀,秋萤认准方向转身就走。
她的包袱里有几套干净的衣裳、许多银钱和三四天分量的干粮,三四天足够她走到弋岩城了,到时再租辆马车往有港口的繁华大城市去,乘船远走高飞。
现在她最需要做的就是逃过斐军或弥军夜巡探子的耳目,穿过一片树木繁茂的隐密树林,脱离战场。
世上有些事总是事与愿违。
若秋萤有预知能力,能预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保证在最初的最初,死也不会踏进这片树林一步!
树林里连只鸟影都没有,走了好一段路,只有周遭的树影幢幢,以及夜风拂过树梢,令人感觉有些惶惶不安的沙沙声响。
破坏了夜间树林特有宁静的,是一声哗啦的水声。那水声没韵律也没格调,顽童的戏水声也比它好听多了,一直稀里哗啦、乱七八糟。但也多亏那阵噪音指引,秋萤顺利摸到树林深处匿藏的小湖去。
因为四周一片漆黑,湖水是什么颜色的都看不清,只见湖中心一人背对她而立,从身材来看,应该是名男子,若没猜错,他应该是在……洗澡。
她可没有偷看美男出浴的嗜好,便准备悄悄走了,来时无声,去时无声,挥挥衣袖不带走半点云彩。
可该死的月娘竟然选在这时候冒头,照亮了湖中男子,让他的美背、清洗过胡乱黏贴在背后的如墨黑发映入她的眼帘,提供她把他看光光的机会。害她禁不住屏住了呼吸,脚下一乱,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好清脆、好突兀,分明就是在告诉人家「我在偷看你洗澡哦」的咔嚓声响!
「谁?」男子蓦地转身并从水中站起来,让她将他的面容、身段一览无遗。
男子长得十分出色,五官分明,像极了由优秀工匠细细雕刻,又似出自绘画名师之手的一笔一划,俊朗异常。
他的身上挂着水珠,许是刚洗完那头墨发的缘故,有不少晶莹透明的珠子纷纷从鬓间滚出,随着走动,有些被摇落坠入湖面,有些沿着脸庞刚毅的线条轨迹滑下喉结,滑下肌肉隆起,有着新伤旧痕的胸腹,滑下……
她不敢再看了,再往下看她一定会因鼻血狂喷,失血过多而死!
「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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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患无妻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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