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手机响了,涂松平回过神来,从夹克口袋里摸出行动电话,接听。
「喂?」
「松平。」是个男人。
「嗯,怎麽了?」
「你到了吗?」
「到了,刚到而已。」他脱下了鞋,踢开,踏上玄关。
「你要我准备的东西,我全都帮你放在二楼的主卧房。」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不带任何情感,「在行李箱里,你确认一下。」
「好,我知道了。」
语毕,收了线,他迅速上了二楼,果然在主卧室里看见了一只灰色硬壳行李箱。行李箱是密码锁,他输入了一串数字之後,锁开了,他掀开盖子,开始清点里头的仪器设备。
针孔摄影机、迷你窃听器、各式录音笔,手枪一把、子弹数盒,以及一叠相同照片,却不同姓名的各类证件与护照。
是的,这全是他的东西;可他不是贼,也不是匪,他真正的名字叫作涂松平,身分是刑警。
今年是他第三次执行卧底任务,也是他从警以来见过最吊诡的卧底任务。
朱槿一走进巷子就看见那个男人站在四号门前。
起初,她以为他是迷路了、找错门,但是经过了好一会儿的观察之後,再加上他拿出了那串钥匙,她确定了他是所谓的新邻居。
那一瞬间,她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四个字来形容内心的情绪。
真的,她住了那麽多年,从没见过有任何活生生的人类搬进那栋房子里。附近的婆婆妈妈总是绘声绘影地说什麽那屋子发生过命案啦、屋子不乾净啦、那屋子克死了好几个人之类,真是鬼话连篇。
不是她瞎说,她这双眼睛可是什麽都看得到,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只要存在,就逃不过她的眼。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愿意举手发誓,那屋子其实「乾净」得不得了,纯粹只是房东懒散不想花钱整理罢了。
於是当她看见总算有人愿意搬进去之後,不知怎麽的,她竟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激动情怀。
她压抑着莫名兴奋的心情,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却吓到了对方。
她试图解释,并且拚命释出善意,可惜新邻居似乎是个冷淡的人,不仅摆了臭脸给她看,不理会她善意的握手,还赏了她一记闭门羹。
说不受伤是假的,因为自她有记忆以来,向来都是雄性生物追着她跑,她根本不需要主动接近任何异性。
她知道自己有一张亮丽吸睛的脸蛋、穠纤合度的身材,男人垂涎她、女人忌妒她,几乎没什麽男人会给她脸色看,若是有,也是所谓的欲擒故纵。
然而,那个男人很不一样。
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敌意太强烈,彷佛当她是瘟疫、是细菌、是病毒、是祸害,甚至巴不得拉起封锁线,连一寸也不让她靠近。
她不懂,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麽,在无意间冒犯到人家了?
坐在沙发上,她心里莫名闷着、理不出头绪,最後终於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了LINE,输入几个字,按下了「送出」。
小槿:小路,我跟你说。
小路:干麽?
讯息很快地就传了回来。朱槿侧着头,回忆了刚才整件事的过程,便又低下头输入了几个字。
小槿:今天隔壁搬来了一个人。
小路:唉唷?好稀奇,你确定对方真的是「人」吗?
小槿:吼,你很烦欸,我当然分得出来是不是人!
小路:然後呢?
小槿:然後我走上去跟人家问好,跟他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可是他瞪了我一眼,说不想跟我聊天,还当着我的面把门甩上。
当然,这剧情是被她夸大了。
小路:所以重点是什麽?
小槿:重点是,你觉得我是不是得罪了人家?不然他为什麽不理我?
小路:……你最近太闲吗?
小槿:我很认真耶!
小路:难道你不觉得,会选择住在那里的单身年轻人,肯定有什麽不愿让人接近的原因吗?
小槿:啊?什麽意思?
她不懂,敦亲睦邻不好吗?
等一下,小路怎麽会知道隔壁住的是个单身年轻人?她刚才应该没描述得这麽仔细吧?
可对方似乎没给她时间思考与反应。
小路:自己想,晚安,我睡了。
一句「晚安」传了过来,朱槿错愕了下,立刻火速回传了一句:晚安?你不需要睡觉吧
彼端却再也没传来回应。
「啐,什麽呀,真的不理我了。」她哼了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双手环在胸前,瞪着手机,心里莫名闷着。
肯定有什麽不愿让人接近的原因?那到底是什麽意思?难道那个人是个坏蛋吗?不像啊。
她的第六感很强,一个人的正邪善恶几乎瞒不过她;然而,她在那个男人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不好的念头。
想着想着,好奇心愈发强烈,於是,她起身走到後院前,拉开了门,吹了两声口哨,一只绿绣眼从树丛间飞了下来,停在她的肩上。
「啾啾!」鸟儿像是对她打招呼。
她探出手指,轻搔鸟儿的脖颈,笑道:「小绣绣,隔壁搬来个新朋友,可是我好像不太了解他。你可以去帮我看看他都在做些什麽吗?」
「啾、啾啾!」鸟儿似乎懂了她的话,振翅飞走了。
见那只绿绣眼朝着隔壁栋飞去,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上门,给自己放了一缸热水,舒舒服服地泡澡去。
当晚,她在浴室里哼完了几首她自己即兴创作的清唱歌曲,就像鸟儿随兴吱喳那般。
这次的卧底任务很不一样。
过去的几年来,他总是想尽办法混进黑帮的中心巢穴,然後使出浑身解数尽情地扮坏、耍狠,就为了博得黑帮高层的信赖。
但这次的任务真的让他有些……嗯,无所适从。
「你说你叫……什麽胜?」
坐在对面的老头子—— 也就是老板,因老花眼而不得不拧眉、吃力地盯着手上的履历表。
「常森。」涂松平面无表情地道出自己的假名,「姓常,名森。」
「哦,常胜啊?哎呀,抱歉抱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眼睛也不好了,啊哈哈哈!」老伯爽朗地大笑出声,「常胜军吗?好名字呀!爸爸取的?还是爷爷取的?」
「……是常森。」不是常胜。
不过,显然「常森」与「常胜」之间的差异,对老板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对方完全无视他的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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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你这么难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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