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成妾 第八章

  语毕,嚎啕大哭。
  「东雷。」汪氏不怀好意却又装出一脸可惜,「你母亲已经是平妻,何苦跟个晚辈的小妾过不去,饶姨娘入府五年多,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居然下药给她,这事情却是要如何处理?」
  梅夫人听得脸色苍白,只能小声说:「太太,燕窝是我给的,可、可我真没下药,我、我害饶姨娘做什么……」
  康氏一声冷哼,「好一句害饶姨娘做什么,你不过就是看着朝阳院冷冷清清,对微光院看不顺眼罢了,梅夫人,我说嘛,做人要知足,想攀公主这门亲事,总是要付出代价,自己没孙子,又看不得太太有孙子,饶姨娘下次怀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好狠的心。」
  「是,求太太给我作主。」饶姨娘一下跪在地上,猛磕着头,哭声凄厉,「早上跟梅夫人在花园遇见,梅夫人见我身子瘦弱,道院子的小厨房还炖有雪燕窝,让人端过来给我补身子,等我回到微光院,果然福气提了食盒过来,以为梅夫人好心,加上最近的确有些嘴馋甜食,听说是难得的雪燕窝,便喝得干净,却没想到……没想到……呜,我不甘心,求太太给我作主。」
  夏东雷听她们一番作戏,十分不耐,可此刻状况未明,也只能耐着性子看她们把戏演完,他才能知道该从哪里找出破绽。
  「东雷,你可听到了,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根据我大黎国律法,正妻下药,降其为妾,妾室下药,打死不论。」汪氏装出一脸遗憾,「侯爷前往北疆,人不在,不过呢,大黎国的律法却是在的,我明日立即进宫见皇后,禀明此事,等侯爷回来,再开祠除平妻之名。」
  就算无法把他拉下世子之位,把梅夫人拉下平妻之位也好,一个村野丫头居然跟自己平起平坐,真是污辱。
  梅夫人?每次听到下人说起这三个字,她就浑身不舒服,要她说,应该叫做梅贱人才是,五两银子的丫头而已。
  「太太。」夏东雷开口道:「从进来到现在,都是饶姨娘一人自说自话,我倒有些事情想问问。」
  「那自然没问题,老实说吧,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就让你知道燕窝是谁的院子端出来的,免得到时候侯爷询问起,倒像是我处事不公。」
  「那请人传端木大夫来吧。」
  汪氏一怔,继而点头,「行,方嬷嬷,派人去追。」
  不到一炷香时间,端木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进来,额头还有些汗,可见是一路跑进来的。
  夏东雷微一点头,「今日夏家之事,想必端木大夫很清楚,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世子爷好说。」今天侯府派人来请,富贵人家赏银通常不少,他也乐得出门,没想到入了府第,要诊的却是姨娘滑胎。
  当了三十几年大夫,最爱诊的就是喜脉,只要有喜,赏银至少一两银子,要说讨厌的,自然就是诊治小产,妇女哭泣不说,有时牵扯到妻妾之争,每一句话都是麻烦。
  这可不,他才刚刚离开呢,侯府的人马上追上来,说是世子爷要问话。
  心中嘀咕,但端木大夫却不敢表现出不满,静等着问话。
  「我想问问,饶姨娘说那雪燕窝掺药,端木大夫除了气味,可还有其它发现?能否看出是炖煮时加入,还是炖煮完加入?」
  「世子爷,这是看不出来的,不过那药物有点焦味,很容易让人以为是水干久煮,若非学医之人是很难发现。」
  「那也就是说,未必是炖煮时加的,也可能是饶姨娘自己加上去的?」
  饶姨娘尖声道:「我给自己喝药做什么?」
  夏东雷却是不理她再问:「端木大夫,可是如此?」
  「是有这可能没错。」端木大夫汗都要流下来了,「这类药物通常制成粉,化在水中即能见效,所以跟着燕窝一起炖,或者炖后再加上去,这除了下药之人,没人会知道。」
  「我就是要这句话,有劳了。」
  端木大夫听到这话便知道意思,接下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没兴趣听,知道自己可以走了,拱拱手,很快跟着领路下人离开大堂。
  端木大夫下去之后,夏东雷转身对汪氏道:「太太也听见了,那药人人可加,所有碰过燕窝的人都可能加,怎么能由此认定是我母亲想陷害饶姨娘,也许是饶姨娘想陷害我母亲也未可知。」
  汪氏嗤的一笑,「东雷,我知道你护母心切,可你倒想想,这理由说出去,谁会信呢,饶姨娘跟你母亲无冤无仇,何必下这样的重本害她?」
  「自然是有人指使。」
  「好个有人指使,你可有证据?若凭着一张嘴就能定案,那还要律法作什么,东雷,等到了皇后跟前,难道你什么都拿不出来,却是要一口咬定吗?连你母亲都说燕窝是她送的,可没人诬赖她。」
  夏东雷皱眉——这事情的确不好办。
  夏东于成亲七年多,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汪氏不可能拿孙子来扳倒母亲,但若母亲下药,那是绝对不可能。
  难不成是康氏?
  对她来说,妾室的孩子跟她可没关系,没了只会开心,不会肉痛,可康氏虽然脾气不好,脑袋却更不好,想得出这套子吗?
  自从他跟公主订亲以来,母亲先是被诬赖偷汪氏的家传琉璃火凤,被他查出是两个二等丫头跟守门嬷嬷内神通外鬼,这两人不是签死契的下人,只要存够赎身银便可出府,因此几两银子就被买通,守门的把琉璃火凤传入内院,那两个二等丫头再趁着打扫的时候把琉璃火凤藏在母亲的抽斗深处,而当汪氏发现东西不见,要求全府搜查时,东西就这样出现了。
  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抽屉!
  这件事情,他问遍了母亲院中所有人,这才发现那日申时母亲房中没有大丫头在,而洗衣房却又登记着申时来取衣服,意味着二等丫头擅自开门进入房间,那么巧,当晚汪氏就说家传宝物失窃,要搜。
  两人见抵赖不过,这才承认。
  这事情的的确确就是汪氏指使,但爹却没有责罚——夏东雷自然知道,因为大哥「荒淫无道,德行有亏」,爹觉得对不起他们母子。
  没几个月,一日晚上,护院抓到一个男人,正想爬墙进祥和院。
  大宅里,抓到爬金库的男人是小事,抓到要爬院子的男人可是大事,爬的还是世子亲生母亲的院子。
  那男人口口声声说是母亲去昭然寺上香时认识的,后来常常由心腹嬷嬷带他来此私会,还拿出手帕、里衣、玉钗等物品,一口咬死两人有一腿,还说已经来往三年有余,今晚实在是相思难耐,这才冒险,求侯爷成全他们有情人云云。
  当晚自然开堂大审,夏东雷让母亲跟福气换过衣服打扮再去大厅,那男人一见福气一身绸缎,满头珠翠,立刻扑上去大喊「梅儿,我好想你」,汪氏一脸吃屎的表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想出这条计策的是汪氏身边的陪嫁丫头,男子则是汪氏奶娘从外头找来的闲人,都是因为「看不过去」,「自作主张」,「自家小姐一点也不知情」。
  真相大白之后,爹十分震怒,栽赃偷物还能说是一时胡涂,但栽赃偷男人,那可是想要女人去死,汪氏苦苦求情,说会好好管教,这两人伺候自己十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云云,见丈夫不为所动,汪氏又哭说,那随便好了,反正儿子将来都没了,她要其它的干么。
  侯爷一听,有些心软,可是夏东雷却是不想轻饶,一个男人有母亲的帕子跟里衣,若不是爹对娘有心,耐住脾气,只怕娘当场就被打死了。
  如此毒计,陪嫁丫头跟奶娘敢一口承担,想必是以为汪氏必定能保住自己,可是他身为人子,而且已经是世子,若让人欺负自己的亲娘,以后日子也别过了,汪氏如此狠毒,他又何必留情。
  于是在他的坚持下,陪嫁跟奶娘两家人,女子通通发卖到异族,成年男子则送去乡下种庄稼,十二岁以下的男孩子全数卖往岭南烟瘴之地,至于陪嫁跟奶娘则是预备直接打死,两家人一听差点晕倒,不断跪地苦求,陪嫁跟奶娘为保自己一家性命,当场把汪氏掀出来,又把侯爷气得七窍生烟。
  汪氏自然不认,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陪嫁跟奶娘之前一口咬定是自己自作主张,所以后来该死的死,该卖的卖,汪氏却是无法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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