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嘲弄持续了两天,这两天,她只靠着融雪维持性命,洞外一望无际的雪白,她无处可去、无物可食,又不敢碰它叼回的动物尸身,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支持不住,她真是饿晕了,还模糊有个念头 晕了也好,晕了就是睡了,睡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然而,她还是饿得醒来。
睁开眼,发现身旁散着许多果物,还有毁坏的蜂巢,埋头盛有金黄颜色的蜜液。她第一次抛开大家闰秀该有的饮食礼仪,用手指攫取蜂蜜,又舔又吮,拾来一颗果子张口就咬,连皮带子地囫图吞下。
它仍是静默、仍是骄傲,目光冷淡却深邃,她不怕他青蓝的火光,对住它,晓书笑得可爱,两顿还鼓鼓的,塞满了尚未咽下的食物。
今天天气回温,阳光稍稍露出脸来,冬的脚步愈离愈远了,空气中传来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春的气息。
眼眸朝洞外采了探,不见它的狼影,不知是否觅食去了?还是狠只到了这个季节的转换,活动的型态也有所改变?近日愈趋和暖,他愈爱往外跑,常是月夜降临时,才见那孤独的影踪缓缓由远处而来。
小腿肚的拉伤已近痊愈,她起身走出洞外,辨明着周围,不太确定当时那个恶汉欲擒杀她的地点是在何处,至于那把随身的匕首,怕是寻不回来了。
踱出几步,阳光淡洒于身的感觉其好,她忍不住牵唇,来到那处具遮蔽功用的草木丛旁,敛裙弯下,将几枝枯木拾起,左手轻托夹在腋下。
唉,她野外求生的能力薄弱,唯一可做的就是捡拾枯枝干草,用来维持洞中的温暖,若没有那匹大狼,除了死路,还是死路。
怀中的干枝渐渐成束,她伸长手想勾出草木丛中的一根,指尖无意间触及到毛茸茸的柔软,心一怔,耳边听到细微的响声,窸窸窣窣的,放下手中的干木,她伏低身子,缓缓地探入丛中。
是一窝子野兔,五、六只灰黑白三色相间的小兔缩在灰毛母兔的肚腹,像在取暖,又好像受到突来的惊吓,正寻求母亲的保护。
「别怕,我是好人,不会伤害你们的。」她语调轻缓。
几日与大兽相处,她已习惯将动物瞧成人,有时还会羡慕着,觉得它们的世界真简单,没有人的昏乱纷争,又哪里知道伴在身边的大狼,与自己所遇雷同。
「来啊……到我这儿来,别怕……」她诱哄,摊开掌心,身子挪得更深。
兔子性情虽然温驯,但一只略略冰冷的小手触着它们的身体,小兔自然是挨向母亲温暖的腹毛中,丝毫不去理会外者。
这一带常有狠只出没,夜里,不时有狼嚎传来,更何况她身后不远处的洞穴中,便住着一匹雄健的野狼,这只母兔也太不小心,怎将小兔儿带到这里来?!若教大狼嗅出,全都得成为它的腹中物了。
她咬着唇,不禁想起那名恶汉和断颈、躺在血泊中的那只小鹿。
不再多说,她强迫性地捧起一只小兔,放在兜起的裙角,再抓来第二只、第三只,一连将兔仔全部抱起,她移出草木丛,见那只母兔跟着跃出,心中欢喜,知道它定会跟着来,然后她直起身子转身要走. 没来由的,一阵晕眩袭来。
这不适的感觉她并不陌生,近日,她常有头重脚轻的症候出现,变得嗜睡,气息也虚弱许多。晓书将这些归咎于心魂未定,食量减少又合得无比清淡,因而反应出病恙。
她步伐踉跄,眼前一片玄黑,兜着的小兔全落了地,无力看顾。
想日下身来稍息,也以为自己按着意念蹲下身来,岂知是整个人往前栽倒。
她的脚没支力,虚浮着,顿边暖洋洋、毛茸茸的,有一股熟悉的气味……
何时伏在大浪的背背上?它呀,要驮着她住哪里去?
下意识,她脸颊蹭了蹭,轻叹着气,然后,那突来的昏天暗地缓缓转为模糊的清明,神智虽回,却觉得一人一狼彷佛在梦中烧过千里万里的雪原,茫茫的白雪、漠漠的天地、渺渺的前方,好累……真的好累……
细碎地喘着气,她稍稍膛开眼皮,如预期地见着黑色的绒毛,熟悉中却有些儿怪异。
自己并不是跨着的姿势,也没有伏趴,而是倾靠着,贴着脸颊的那份厚实规律地起伏,腰身教一股力劲提抱,足不沾尘。
是人!有人抱住她!
那个恶汉没死,又来欺她了吗?
心一惊,神魂顿时清灵,她小手猛地推拒,那男人身长高大、不动如山,她挣扎着又踢又挡,双手不住拍打对方,连声喊着:「放开我,你放开!放开、放开--」
她声音忽然截断,因为长发让他粗鲁地往后拉扯,逼得小脸非抬不可。她瞪大眼,错愕的神情好似四周的雪在瞬间全成了绿草如茵。
印象中,那个恶汉不是长这个模样,没有这么惊人的气势、没有教人由心发颤的肃杀气息!晓书瞧着,竟觉得他比那个恶汉更像坏人。
峻厉的轮廓如刀凿出来一般,这柄力是无情了,塑造出冷酷森严的线条,没有一丝曲弯的男性面容。
但是……那一对眼……那一对眼呵……
「你在干什么?!」他粗声打断她的冥思。
「啊?!」晓书眼眸又膛,雇微微张着。他、他识得她吗?为何用这种口气同她说话?
「我问你,你到底在做什么?!」他不悦地拧眉,将她小小身躯提得更高,鼻尖几要相抵了。他高大、她娇小;他肤色黝黑、她肤白如雪,两人成强烈的对比,在他拿下,她真像只落入狼爪的小鹿。
「我、我想把小、小兔儿抱到远一点的地方藏起来。」稳住声音,她乖乖回答,心中虽惊疑,眸光却敢且规着他,好近好近,近到她几要跌入他瞳中的深渊。
他眉一挑,瞥了瞥四散在地上的兔仔,他们畏冷,身躯全可怜地缩成球状。
「为什么?」视线再次调回,倒是放下了她。
身高仅及对方的胸口,晓书让他上身的绒毛背心吸引了注意,方才神智恍惚,竟将它当成大狼那光泽闪亮的黑毛。
「这是野兽的毛皮吗?」她不自觉轻问出口,伸出右手去触摸,没思及自己的动作多么怪异。「好软……跟大狠背脊上的黑毛一般柔软,你--」她仰首瞧他,忽又噤声,脸一热,赶紧收回手。「对不起,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晓书嗫嚅,咽了咽喉咙。
他似乎无谓,淡淡又问:「为什么将小兔迁离?」这窝兔在草木丛下待过一季冬,他没赶它们,却换成她来赶?!
「附近有狼的巢穴。狼会吃了它们。」奇怪,她做什么这么听话?!他问什么,自己就跟着答什么。他们两个又不相识。
「狼在哪里?」眸中精光闪烁。
「在--」她骞地住口,上下地打量他,毛皮背心、皮制的护腕,健壮的腿肚上交叉绑着麻丝撮成的绳给,鞋底露出厚实的乌拉草,颈顶上竟然还挂着一颗猛兽的尖牙。
「你是长白山地的猎户?」瞧他的装束,已猜出八、九成。
他忽而咧嘴笑开,双手好整以暇地交抱在胸。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告诉我狼的所在,少不了你好处的。」
「你、你想怎样?」有些儿懊恼,她起了戒心。
经过这么多日,能在这荒山雪地遇上一个生人,晓书心中大为振作,依托此人,他定可带她走出这片雪原山地,而自己这段奇缘,与一头大狼的相遇,会成为往后岁月中不忘的记忆。但他,这个浑身散发野性的猎户,她不能让他伤害于她有恩的大狼。
「猎户遇上狼,还能怎样?!」他微眯着眼,刷地一声由腰后拔出利刃,张扬而俐落地挥动,刀光晃晃。「当然是要剥它的毛皮、抽它的筋骨,狼的价值可高了,一头狼由里到外、由上至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值钱的,尤其是黑狼,传说它们的血可医百病,狼牙是辟邪的圣物,一颗可叫价到黄金万两。」扬地一声,手中的利器回鞘,动作行云流水。
晓书微愕,因他的话,更因那把利器,是她的匕首,一个俄罗斯人送给她的。刀身略宽,柄为铁银色,快速舞动时闪耀冷氲,她不会错认的。
「你--」不能说、不能问,晓书又是一顿。
内心隐隐猜测,匕首和那恶汉的尸身应该在一起,他拾获匕首,可能也瞧见了尸体,若说明匕首是她的,不知要引起什么风波,而自己与他尚称陌生,贸然告之身分与遭遇,实是危险。
经历这次的劫难,原就早熟的她彷佛被推得更远了,一下子拥有成人的心机。
「我只是猜的,因为听到狼嚎,也不知他们是否集结在这儿。」
短暂的沉默,他忽然嘿地怪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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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君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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