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匀上彩妆,近近瞧着,一对睫毛又长又翘,与那日在大街上的模样稍有不同,在秀雅清灵中更添丽色。
压下心头古怪感觉,容韬捉住她执着绣帕的小手,顺着她的话回答,“方才疼得难过,现在不打紧了。”
感觉他的掌心粗糙温暖,卿鸿微微一笑,方寸漫着甜味儿。
酒的气味依然浓重,他不知灌下多少,明儿个宿醉醒来还是要闹头疼的。卿鸿的眸光在他脸上梭巡,音调更柔,“我去煮些醒酒茶,你喝了之后好好睡下,我知道那些前来祝贺的朝中大臣不好应付,今天真是难为你了。”说完,她起身欲走。
容韬微怔,一掌还霸住人家的柔荑。
“你不放开我……怎么替你煮茶?”卿鸿让他瞧得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已将酒气逼出。”
容韬跟着起身,没来由一阵心虚,下意识躲开女子清澈的眼眸,总觉得那两潭眸光能看透他不为人知的秘密。隐约感到有些事脱出了他的掌握,他不喜欢这样,极不喜欢。
顿了顿,卿鸿想不出话了,只好讷讷地说:“那……你好好歇息,我回房了。”
容韬仍握着她的手没放,瞧着她与自己都还身着吉服,两个人都尚未沐浴。今日的大婚真正累人,他还有灿帮忙顶替,而她却是被众多的礼俗折腾了一日。心中默默叹息,他清冷着峻容,朝门外吩咐:“高总管,命人烧热水提至主房,我和郡主都需要沐浴清洗。”
“是。”
卿鸿愣住了,不知高猷何时在外头候着,脑筋有些转不过来,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状似温和却说不上哪边奇怪的男性面容,眨了眨美丽的眼睛。
“今晚你不是要在书阁睡吗?若要沐浴,该叫人将热水提来这儿。”
那模样不同于原有的聪敏柔顺,显出女儿家的天真纯洁,容韬的心魂为之悸动,难以自持地倾身过去,他蜻蜓点水亲了亲她的红唇,语气略哑的道:“在书阁洗澡会弄湿藏书,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有……郡主莫非忘了,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忍心让我睡书阁吗?”
依心而为吧!或者如此才能开解他心中的迷惑。
既已为之悸动,她又是他的妻,有什么不能做?只是这决定太过贪前,他能预料往后对她的欺骗与隐瞒将会多如寒天飞雪,届时她对他可还有夫妻情分?
猜不出他心中的转折,卿鸿美目睁得圆亮,小脸是震惊而无措的,不由自主轻触着方才被他碰触过的唇瓣,仅是轻轻相抵,好似教火灼了,麻热的温度从唇上散开,她的脸庞燥得如煨了火的铁块。
“你、你……我们……”她语无伦次了。
容韬别有深意地凝视着她,发觉她眼神透出迷蒙,那理智慧黠的光华暂退,仿佛朦胧的星,痴迷得教人想去撩拨。抓下她覆嘴的小手,容韬再度靠去,精准地堵住卿鸿的嘴,他并未加深这个吻,只是与她契合无比地贴着,饶是如此,卿鸿已承受不住,脚步一阵虚软,顺势倒进他的怀中。
“你、我……我们……”
知道她会口吃,容韬缓缓露笑,“别再你啊我的,喊我的名宇。”一贯的模样,温和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
“韬……”她腼腆地笑。夫妻便是这样吗?他与她好亲近。太后奶奶送她一份礼,这份礼太重太珍贵了,她将倾注毕生的心思去珍惜。“韬……”她又唤了一声,充满柔情蜜意。
“郡主——”容韬刚启口,带着香气的小手却覆了上来,替他轻拭方才沾上的胭脂。
娇软的躯体倚在壮硕的胸膛,略略侧头,卿鸿瞧着男子深刻的轮廓,“我有小名儿,娘亲和舅父喊我卿儿……你也这般唤我可好?”
“卿儿……”他低低吐出这个名儿。
他喜欢这个昵称,心头却闪过沉沉阴霾。不将心事许卿卿……她是他的妻,该是最最亲密的伴侣,而不能并存的两种身份,她仅会面对他光明的一面。
如果她并非郡主,又或者卿鸿郡主不是触动他心房的翠衣女子,这一切将单纯而易于控制。
藏尽所有心思,他再次唤她:“卿儿。”
“我在这里。”软软的身躯偎得更紧。
容韬心中蓦然轻叹,稳固而技巧地将她推开一小段距离,唇边依然和缓笑着,“我们回房吧。”
“嗯……”她轻轻点头,刚退的红潮又来欺她。
手握着手,一对新郎新妇终于步向两人的新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应当珍惜……
结果,出乎意料之外。
容韬就着卿鸿沐浴过的水洗涤身躯,随意套着宽松裤子,裸露的上半身沾着水珠,他步出阻隔的屏风,却见到喜床上一幅海棠春睡图。
卿鸿真的累坏了,本来心中还为着同床共枕之事惴惴不安,可头一沾枕,耳边传来容韬解衣沐浴的水声,脑筋糊成一团,等着等着,竟这么跌入梦乡。
隐忍着笑意,容韬没惊动那小小人儿,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打量着她。
脱去那身累赘的吉服,她仅着中衣,面对墙壁侧着身子,容韬禁不住伸手过去,缓缓将她扳过对住自己。
忽然,几句模糊难辨的呢喃逸出,卿鸿的朱唇抿了抿,“韬……”
容韬以为她醒了,却仅是无意识的呓语,洗净铅华的素颜清新动人,一张樱唇微微开放,他的新嫁娘仍沉沉睡着。
“梦见了我吗?”听见她唤着自己,满足了他某种的男性自尊。
但要命的是,他的男性生理已发出警讯。
从方才她的入浴图投射在屏风上开始,他的脑中便充斥着各种活色生香的画面,坚挺的胸脯、纤细的腰身、软如凝脂的女性肌肤……容韬很不君子的回想着,目光灼灼地在她娇躯上游移印证。
因为转动,卿鸿的前襟些微松开,露出比颈项还嫩白的肌肤,和贴熨着的粉色抹胸,女体透着淡雅的馨香,从容韬坐的角度望去,丰软而深的沟壑若隐若现,形成勾人心魄的阴影……
哦……全身都痛!
容韬呼吸变得粗嘎急促。今晚,他有绝对的权利对她“为所欲为”、“动手动脚”,但瞥见她睡得深沉的脸和眼下淡淡黑晕,怜惜的心绪油然而生,手指成勾,以指节轻轻抚触她净白的颊儿。
“今晚放过你了……下次,我要双倍回收。”
床上人儿仿佛听见他低哑的话语,一抹樱唇微乎其微勾勒笑意,发出嘤咛。
容韬咬牙忍痛,随手抓来一件衣裳,转身拿走桌上的酒,脚步匆促地离开主房。
洞房花烛夜啊……他摇摇头苦笑,脚下轻功运劲,人已登上了屋顶。
吹吹冷风应该不错。
卿鸿猛地睁开眼睛,陌生的摆设映入眼帘,鸳鸯喜床、红色的喜幛,案头的一对龙凤烛燃成烛泪,凤冠霞帔和新郎倌服折好摆在桌面,她的记忆回笼了。她竟然睡过了她与韬的洞房花烛夜!
一骨碌拥被坐起,她还穿着中衣,身旁的床位尚称整齐,有些心慌地咬唇,不知韬是否生她的气,竟未与她同床而眠。
门忽被推开,是陪嫁过来的嫣儿,她手捧着脸盆和绢巾。
“郡主,您醒啦!嫣儿端了水,您快来梳洗装扮,待会儿用完早膳,郡主还得回靖王府归宁呢。”
“嫣儿,爷呢?你瞧见了他吗?”卿鸿问,急急起身着衣,坐到梳妆台前。
“爷起得好早,嫣儿和府里的丫头往厨房准备膳食时正巧见到爷刚练完武,在前厅不知同高总管说些什么。”嫣儿笑嘻嘻,心底对太后可佩服得五体投地,怎么这么巧,将她家的郡主指给了自个儿的心上人。她帮卿鸿梳头,一边嘴也没停,“爷方才认出了嫣儿,知道嫣儿要过来服侍您特地交代,说郡主昨儿晚累惨了,一丁点力气也没有,若还睡着千万别吵醒您呢!嘻嘻……”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自动将容韬的话解读。
“嫣儿!”铜镜中那张容颜转成嫣红,卿鸿瞪了眼镜中的丫环,有些羞赧,有些懊恼。唉……事情已说不明白。
“是,郡主脸皮薄,人家不说便是了嘛!”嫣儿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卿鸿翩翩来到前厅,步伐在望见容韬的同时转为轻缓,方寸又起风云。
他凝神听着高猷说话,眉头微皱,像是心有灵犀,他感觉到她的注视,俊脸转向立在不远处的卿鸿,接触到那对如烟如雾的明眸。
“夫人早。”高猷起身请安,打破魔似的气氛。
卿鸿走了进来,对高猷温和地点点头,“你也早。”说完,她眼睛溜向一旁的容韬,见他唇角噙着一抹难解的弯度,心跟着纷乱得厉害,她深深吸气,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微微曲膝,“老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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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命鸟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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