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是尊贵之人,却难以瞻仰。
一般的平民百姓都可以恣意享受的平凡亲情,对她而言,却是攀星摘月般地高不可攀哪!
还有,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在心底隐隐流窜,但不论是谁,她都不敢提起。
那种感受一直徘徊在她心底,不曾流逝。
她跟她的爹娘有着疏离感,明明他们会派人来对她嘘寒问暖,但她对他们的感觉竟然是一种模糊……就是没有那种亲昵到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可以依靠的感觉。
她爹因为朝政繁重,事情多,总是抽不出空来看她,最多的就是托任总管来问她的近况,问她需要些什么。
任总管给她的感觉除了严肃之外,还是严肃,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教人畏惧且难以亲近。
她哪里会需要些什么?真正需要的,想得也得不到吧。
物质上的话,她什么都不缺乏。
她渴望的,是心灵上的满足。
尤其是从总管给她的传话中,她娘的精神状况已经好多了,但打从今年初染了风寒,一直久病未愈。
她好多次很想去看娘,但是被爹的命令挡着,总管与奴才丫鬟们都不敢擅作主张,主要是怕柔弱的她被娘给传染了。
蔺织月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觉得形同被软禁了般,只能在屋子里外走动,最远的地方也还在织月苑的庭园里,去不了太远。
好闷哪……
翻了个身,侧躺着,最易困倦的时候,她一双晶亮有神的美眸依然毫无睡意,凝注着纱窗外微微透着月光,迎风摇曳的花草树木。
许是白日里睡太多了,夜里才会辗转难眠。
更鼓又响,已敲三声。
眨了一下眼,试着让自己入睡,却不成功。
蔺织月注视着窗外的树影,看着看着,竟感觉到一个黑影突然映在窗纱上,她惊了一下,眨眨眼再细看一次,那抹黑影迅速闪过消逝。
那是什么?
「是谁?」她紧张的沉着音低叫一声。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事实上不然,她的声音全卡在喉腔,吐出的只是气音。
门外一抹颀长的黑影晃动了一下,分明就是武功了得的高手。
这里是尚书府,一般人不可能潜得进来,除非是飞檐走壁的江湖能手。
或者……是刺客?
她不敢再躺在床上,颤着手抓了外衣披在身上,随时提高警觉。
猛然,一名身着夜行服、蒙着黑巾的高大身影轻轻破坏窗闩,开窗而入,再迅速关上窗户。
她惊呆了,两眼瞪得大大的,小嘴也张得圆圆的。
刺客,真的是刺客!
他手里拿了一把长剑,直接架在她的脖子上,冰凉直触她的颈项,教她惨白了脸,心里着急又慌乱。
「不要出声。」一双勾人心魄的俊眸冷冷地看着她,嗓音低徐,语气平淡。
蔺织月没有开口,心却莫名安了。
他的眼神,给她一种很正派很稳重的感觉。
好奇怪呀!
他的长剑明明抵着她的咽喉,随时一用力她就要血溅当场了,她怎么还会有一种他不是来害她的感觉,竟然不觉得害怕了?
看她配合得很好,他将长剑拿开,「你就是蔺织月?」
他知道她?他是谁?
一双杏眸里写着震惊与迷惑,明显的给予了他要的解答。
「不要管我是谁,我只是好心的来告诉你一件事,为了你自己着想,最好不要再吃你的丫鬟为你端来的膳食。」
他午后轻巧的潜入尚书府,近黄昏时才随着一名丫鬟走到这偏远如与世隔绝的角隅,看到那名丫鬟竟在途中停下,在热腾腾的膳食中加了一小包不明的粉末然后搅匀,再端入屋瓦精致的织月苑里。
太怪异了,大有问题!
他施展轻功踏在屋瓦上,不着痕迹的向内观望动静。
一会儿,他悄然离去。
待夜入三更,他去而复返,再度潜回织月苑。
他觉得她全身都是谜,不论跟他要查的真相有没有可能相关,他都想帮她。
或许,在傍晚时他轻巧搬动屋瓦而往内窥见她面貌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灵悸颤了一下,就让他无法轻易的放下这件事不管,而难得的想要多管闲事吧!这是什么意思?
蔺织月轻蹙眉心,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府里的丫鬟怎么可能会给她吃有毒的食物?
她们怕她出事,怕得不得了啊!
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知晓她肯定不相信。
他从袖口取出一样东西,「这是特制银针,再无色无味的毒性也可以测出。」
他看到她放在桌上夜宵后留下残汤还没收拾的碗,银针往里头一插,一会儿,银针慢慢泛黑。
她惊惶失措。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不小心的……对,是不小心的。
她张着防备的秋水明瞳,谨慎的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闻了闻碗里的气味,「这味药……会伤了你的身子骨。」
「你是什么人?」她不认识他,怎么可能完全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他将银针上头的黑渍全擦净,放在桌上,「银针你留着,这种药若没有持续吃下去是没有成效的,所以,往后的每一餐你都可以试试。」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疑惑的想从他的脸上找寻答案,但他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精湛有神的阵,那眸眼正派,不像会害她。
他不再多言,留下银针后,开窗,从窗户方向飞跃离去。
窗户是开着的,凉风吹拂在她的身上,放在桌上的银针闪动着微光。
这是真的。
她没有在作梦!她收下银针,看着碗里的残汤,背脊一阵抖颤。她……很有可能每一餐都是吃有毒的食物吗?莫名的,她想试验看看这个神秘蒙面人所说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小姐,用膳了。」小柔端来热腾腾的干贝粥,如同以往要伺候她用膳。
蔺织月坐定后,突然表示想吃厨娘的甜渍梅,把小柔支开。悄悄取出银针,放进粥里,再慢慢取出。上头依然洁白无瑕!没事的。那个人一定是骗她的!她再看一眼银针,打算拭去上头的湿濡收起来。银针上竟慢慢出现丝丝灰垢,缓缓地,整支银针到插 入之处一片浅黑有毒……真的有毒!
可是没道理啊!小柔没道理害她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小柔回来时,她不动声色的装作没食欲,连甜渍梅也要她放在桌上就好,推说身体不适,便往床上躺去。
小柔端着丝毫未动的粥品走出花厅,她眸子直视着小柔的背影,眸底盈满了不可置信。
难道……她长久以来所吃的食物都是有毒的?
可——为什么她没有死?
对了,这是慢性中毒……
让她吃这样的食物,是不是跟她的身子骨一直无法完全的康复有关系?
【第二章】
蔺织月的肚子好饿啊……
一整天都不敢进食,让她饥肠辘辘。
天色黑暗,丫鬟小柔也被她遣走,她今天比之前还要早上床躺着,就是要让小柔可以早点回自己的奴婢房休息。
待小柔离开,蔺织月偷偷下了床,披上了御寒外衣,悄悄的躲过织月苑里的奴仆,才走几十步路,这虚弱的身子就喘得像要断气似的,从织月苑到膳房,她像走了半辈子那么长,好不容易才摸到了膳房,确定里头无人后,她轻轻掩上门,开始找食物。
打开灶上的蒸笼里头还有几颗肉包子和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她从蒸笼里取出剩余的食物,起码,还有得吃。
她以随身携带的银针试验,静待一会儿。
没有毒!太好了!
她大快朵颐,完全不顾吃相。
好饿啊……
吃完一个肉包子跟一个大馒头,她感到稍微止饥了。
不过,好渴。
她翻找着锅碗瓢盆,终于从角落的砂锅中找到还微温的红枣甜羹,想必是怕她饿着而特地为她留的吧。
她不敢掉以轻心,忙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银针试验,走到膳房外灯笼微光下,定睛专注的看着。
没有……银针上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那应该没有毒了。
她蹑手蹑脚的回到膳房,随意取了个圆碗,直接倒取,再慢慢享用。
吃饱后,她偷偷地循着来时路,走回自己的房间,再缓缓地关上门。
好喘,真的好喘……
她为自己这一副孱弱病体感到无可奈何,现在的她,全身依然紧绷,一双腿更是又酸又麻。
不禁为自己叹了一口长气。
像她这样弱不禁风,双腿又不耐久走的千金小姐,连一个尚书府都无法完完整整的走过一遍,更遑论这一辈子里能有机会走出这偌大的尚书府到京城的街上好好逛一逛了。
逛大街的机会……怕是她一辈子也只能希望而不能达成了。
她满心无奈,满脸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缓缓的一转身,她脸色瞬间发白,吓了一大跳。
一个全身裹黑的高大男子就站定在她的面前,一样黑巾蒙面,离她只有三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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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深情相对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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