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王妃在此等着,我已经命何威随身保护王妃的安危,至于孟芝那边,有我在,不会出事的。」交代完毕,尉迟淳握着从不离身的佩剑,凤眸盈满怒气,气势摄人的快步走出丹阳宫。
他直接来到了锦和殿,与此同时,娄真也来势汹汹地领着他的人手,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两人在中庭相会,目光短暂交接,又同时别开了眼,敌意相当浓厚。
一进锦和殿的正厅,就见靖皇一脸心焦的站在那儿,身旁有持剑的大内高手护着,情势看上去忒是危急。
「靖皇,究竟发生何事?」娄真率先沉不住气,心急地追问。
靖皇面色憔悴地道:「有人抓走了婉婉,此人神通广大,还迷昏了一众宫人,寡人就怕是后宫又生乱,有人眼红婉婉,心生妒恨欲伤害她。」
「此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定要抓到此人,救回婉婉!」娄恨声喊道。
尉迟淳阴沉着俊脸,一语不发,只是握在剑柄上的大手悄然一紧。
此时,冯公公面色惊惶地奔进锦和殿。「启禀皇上,已经找着了!绛雪公主与那名刺客就在御花园的后山。」
冯公公一说完,只见两道修长的身影,卷起一阵轻风,同时自他身边两旁穿过。
当众人眨眼回神时,已看不见娄真与尉迟淳。
「快追上去!」靖皇急忙下令。
另一头,御花园的后山已被宫人团团围住,他们手中掌的绣花灯笼照亮了后山,一整片明晃晃地,彷佛身在白日。
当娄真与尉迟淳赶至,只见谢孟芝身上披着一件残破的外袍,布料上四处可见被刀锋划破的痕迹,而她脸上亦满是血痕。
挟持谢孟芝的刺客,则是身穿紧身夜行衣,脸上覆着面罩,看不清长相。
「大胆刺客,还不快点放开公主!」娄真厉声警告。
「别过来!」刺客见尉迟淳步步逼近,连忙加重架在谢孟芝颈上的短刀,迅速往后退了数步。
听出刺客竟是女子,尉迟淳与娄真两人皆是一愣。
「你是谁?你挟持绛雪公主,图的是什么?」尉迟淳冷静地与对方交涉。
「你们不必管我是谁,只需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恨冉婉婉入骨,随时都能下手杀了她,你们最好别抱着侥悻的心态,自以为能救得了她。」
「可笑,区区一个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娄真一听对方是个女子,当下就松懈了戒备,压根儿不将刺客放在眼底。
尉迟淳的反应却是大相径庭,他打住了还想继续往前的脚步,握剑的那一手也稍稍压低。
女刺客不着痕迹的将一切看在眼底,然后冷声笑道:「我没什么本事,但是一剑杀了她这么简单的事,我倒是能做得。」
尉迟淳定定的望着她,眼中的暴烈之气,即便相隔一段距离,仍是震得她浑身一颤,心中直发凉。
「你想要什么?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放了她?」尉迟淳沉着问道。
闻言,娄真恶狠狠地瞪着他。「尉迟淳,你算哪门子的大将军,区区一个女刺客你就怕了?」
尉迟淳根本不理会他,一径地望着被女刺客挟持在身前的谢孟芝,见她一身狼狈,心中既焦灼又不舍,彻底尝透了心如刀割的滋味。
女刺客冷笑一声。「你们如果真的想救冉婉婉,那就放下武器,给我老老实实的跪下来。」
娄真眯了眯眼。「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女刺客不悦地说:「我只要杀了冉婉婉,就足以证明我有这个能耐。」
此时,靖皇在大批高手的保护之下,亦来到了后山,眼见心爱的女儿被挟持,刺客又要挟娄真与尉迟淳两人放下武器,他不禁发急高声呼喊,「你们两人,千万不能让刺客得逞,务必要将婉婉救回来。」
闻言,娄真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眼看就要不顾一切上前救人,反观他身旁的尉迟淳,竟然选在此时,将从不离身的佩剑往地上一扔。
霎时间,众人大愣。
靖皇勃然大怒。「尉迟淳,婉婉有难,你却扔掉手里的剑,你这是打算见死不救吗?听清楚了,你们两人谁能救回婉婉,寡人就将婉婉许配给他。」
对此,尉迟淳置若罔闻,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大昂藏的身躯跪了下来,他仰着俊脸,气势不减半分,沉着嗓音命令道:「放了她。」
女刺客着实呆住,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没用的东西!我看你分明是怕死。」娄真鄙夷的斥道,旋即提剑往前一跃,打算先发制人,直接将刺客制伏。
见状,尉迟淳面色惊骇,震怒低吼,「娄真,你别乱来!」
女刺客与谢孟芝当下皆是一愣,看见娄真手中的剑尖就要刺过来,两人赶紧往旁边一闪,顺势也就分了开来。
女刺客赶紧拉下面罩,高声疾呼:「太子,你可别乱来,我是平乐公主。」
平乐公主?她怎么会是刺客?娄真愣在原地,一时没了头绪。
那方,尉迟淳早已一个箭步奔上前,抱住了险些跌倒在地的谢孟芝。
「身上何处受伤了?」尉迟淳焦灼地端详起她脸上的伤。
不料,当他伸手抚过她脸上的血痕时,那血痕竟然一擦即逝,而且还隐约闻得见一股甜味。
谢孟芝心虚地瞅着他。「这不是血,是凤红花的汁液。」说罢,她又指了指一旁心有余悸的冉丽敏道:「丽敏没伤害我,她只是假装的,你千万别生她的气。」
尉迟淳闻言一怔,旋即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全是事先安排好的,根本没有所谓的刺客,这些全是靖皇设下的局。
此时,靖皇已走过来,望着他们两人道:「尉迟将军,难道你就不想救回婉婉吗?」
尉迟淳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想。」
「那你为何要把剑扔掉?」
「不这么做,刺客又怎肯放过婉婉。」
靖皇不以为然,指着一旁的平乐公主道:「你武艺精湛,又岂会看不出丽敏的功夫底子浅,只要你比她快上几步,定能夺下她手中的剑,成功救回婉婉。」
「是,我确实能够赌上一赌,只要能比平乐公主快上两步,或许能抢下她手中的剑。」尉迟淳毫不讳言,脸上亦毫无懊悔之色,只有斩钉截铁的坚定。「但,刀剑无眼,刀剑在手,要杀一个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即便没有武功底子,只要她稍一使力,婉婉必定丧命,哪怕我身手再快也来不及阻止,这样的可能性,我不敢赌,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
闻言,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谢孟芝红了眼眶,胸中满是感动,方才他竟然为了她,在众目睽睽中下跪求情,堂堂一个战无不克的大将军,竟然为了她,能忍下这样的屈辱,她怎能不心疼?
「甚好,甚好。」靖皇赞许的点着头,但话锋忽然一转,叹道:「可惜,这场比试,你还是输了。」
「父皇,您弄错了吧!」一路配合这场戏的丽敏,是第一个跳出来抱不平的人。
「将军为了我,还在大家面前下跪,他怎会是输了?」谢孟芝也急得泪眼汪汪。
「刚才寡人说了,能够成功救回婉婉的人,寡人就将婉婉许配给他,因此能否救回婉婉的人,就是这场比试的赢家。」靖皇一脸惋惜的望着尉迟淳。「怎么说都是娄真救了婉婉,因此是他臝了这场比试。」
闻言,尉迟淳沉默了,似乎也不打算争辩什么。
「娄真,你赢了。」靖皇转而看向一旁的娄真,口气却相当沉重。
娄真环视众人一圈,看着尉迟淳垂下眼,默然面对这样的结局,又瞧见谢孟芝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再看平乐公主愤愤不平的模样,慢慢地,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将长剑收进鞘里,语出惊人的说:「不,是我输了。」
话一出,众人齐愣愣的看向娄真。
「尉迟淳说的没错,当时平乐公主只要动一下,就能取走婉婉的性命,可我太自负,一心认定能救下婉婉,压根儿连那一丁点的可能性都不愿去想,可假使今天来的不是平乐公主,而是真的刺客,婉婉怕是早已经没了性命,即便我逞能上前一搏,也只能救下她的尸身。」
只因为发现刺客是女儿身,他就小觑了对方,全然忘了要杀一个人,不分男女,在那样的情势之下,根本是易如反掌。
尉迟淳与他同样自负,甚至来得更狂妄,却宁可扔剑下跪,以软求全,与平日气势凌人的强硬作风截然不同,可见他对婉婉的感情,已经深得能抛去荣辱,甚至犠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一仗,他是结结实实的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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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杓娘子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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