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
轻如微风的低语,令战铁衣倏地绷紧身子。「你说什么?你喊我……」
是错觉吗?
每回看到她都会想起另一个人,一个语气、行事和她十分雷同的小姑娘,她们都有一张不饶人的嘴,是因为这样才会听错?
「战大哥,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对。」活该,肯定伤口又疼了,明明有伤在身还逞强。她想是这么想,心中却不由得担忧。
战铁衣目光深沉如水的看着她,深得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你不是她……不是她……」
世上该没有这般凑巧的事吧?
「她?」他的心上人?有些酸意涌上的梁寒玉刻意用手遮面,不让他透过她的脸去怀念某人,她才不做人替身。
战铁衣不答,忽然说了一句,「你让我很生气。」差一点,他就救不到她。
看到她在人群中被人推挤,他的心像被绳索缠住,有那么一刻不能喘气,犹如载浮载沉的溺水者。
他不知道这种即将窒息的感觉为什么出现,但他只知她不能死。
「生气?」她愕然。他不是七情六欲皆不动的面瘫男吗?怎会有人的情绪。
「你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她向来谨慎,却在这一次过于疏忽。
梁寒玉一怔,继而心口暖意一阵阵,嘴角上扬。「看热闹嘛!谁晓得会发生人挤人的危险,都怪先前的马车赶得太急了,活似赶投胎一般,也不晓得是哪户人家。」
「我会处理。」恣意妄为的人就该受点教训。
「咦!你要出手?」他不是会管闲事的人啊。
「他们差点伤到你。」而他绝不容许。
她一听,心头沾了蜜似的。「你很担心我?」
黑眸幽深如潭,浅浅流泄出一抹流光。「你若出了事我还得换个地方藏身,不方便。」
「你……你……你这根木头,气死我了,你没有半点甜言蜜语的天分。」惹人心跳加速,却又说这种话,可恶。
气得捶他一拳的梁寒玉从他怀中跳下,一双莹莹水眸瞪得又大又圆。
「你在气什么?」这女人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还不知道我在气什么,你……你真是……」眼儿一扫,瞟见两人正站在河边,她气晕头了,假装要落河了,实则要把呆头鹅推下河,喝两口脏水。
「你要干什么?!」
一切如梁寒玉所料的,不可能见死不救的战铁衣长臂一伸欲拉住她,不料她反手拍开他的手,使劲的朝他一推。
噗通一声,落水声。
可是,为什么她也在水里?
「哈哈哈——」
耳边传来的大笑声让梁寒玉心肝儿一颤,她双眼冒火的转过身,看向笑得有如孩童的大将军,她手颤唇也颤,又羞又窘恨不得拿把刀砍人了。
【第七章】
「姑娘,不是奴婢爱念你,都几岁的人了还玩水,你连七岁的渊哥儿都不如……」
哈——啾。
哈啾!哈啾!哈啾!
裹在毛毯里的梁寒玉猛打喷嚏,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轻轻啜飮,她盯着茶水的袅袅白雾,懒得理会爱叨念的丫头。
虽然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可是她仍有湿答答的感觉,好似还泡在水里,水流滑过她的四肢和头发,她闻到河水的味道以及淡淡的水草味,裹着毯子仍有些凉意。
好在五月五的气候炎热,不致于让人一下子染上风寒,不过她还是受到小小的教训,鼻子略微不通,有点阻塞。
「姑娘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调养了几年才面色红润些,记得奴婢刚来那一年,才入秋而已,姑娘的手就怎么捂也捂不热,冷冰冰的像腊月的冰岩……」
香草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和梁寒玉同年,只比她大一个月,她是因为家乡水患才被卖的,也算苦过来的她感触特别深,对她家姑娘的感情也不一般,习惯性的照顾她。
「要不是喝了普惠大师开的药才好了些,奴婢都不晓得姑娘一到了冬天要怎么过,姑娘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让奴婢好生担心,你这一落水又不知要落下什么病症……」
「她的身子很差?」
一道冷沉的男声打断香草的喋喋不休,她瑟缩了一下,呐呐的抖着发白的唇瓣回答。
「姑……姑娘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常有一顿没一顿,大师说她伤了根本,要用药和食补精养着,过个三年五载没再生大病就能养好了。」可是姑娘常常不吃药,嫌药苦。
他们此时正坐在回铺子的马车里,马车是某个土匪似的男人抢来的,人家还不敢不给。
这马车正是造成人群推挤的凶手,它的主人是正六品的知州大人,车上坐的原本是知州大人的女眷,她们仗着官威在街上横冲直撞,造成推挤事件。
战铁衣没有出面,他只抢马车,其它事是侯千户出面解决,军人的威仪一摆,自以为官大压死民的知州大人及其家眷灰溜溜的认赔道歉,并在城内施粥三日以赎其过。
梁寒玉和战铁衣的衣服是临时在布庄买的,有些不合身,可事急从权,能蔽体就成,总好过受寒。
「有买不到的药吗?」药材将军府多的是,皇上御赐。
「姑娘她……」自己种药草,在城外的山脚下。
「聊够了没有,两位,要不要我给你们泡壷茶,再送上一盘干果,好聊得愉快。」她人在呢!你一句、我一句当她死了呀!要问不会问她吗?!梁寒玉很不想被战铁衣无视。
「姑娘,少将军是关心你。」香草怕自家姑娘得罪权贵,轻扯姑娘的衣袖,希望她别争一时口舌。
「不用,若不是他将我拉下水,我也不会一身湿淋淋,他根本就是个心黑的,见不得别人快活。」一个大男人的心眼居然那么小,开个小玩笑也当真,真叫人不齿。
事实是战铁衣真当她要落水,长臂一伸已握住纤纤雪腕,梁寒玉这一推他便往下倒,只是他手一扯也将她拉下河,两人同时入河,溅起一大片令人无言的水花。
她这叫现世报,害人不成反害己。
靠在车壁闭目养神的战铁衣闻言,嘴角往上一勾。「心不正,天地有眼,诚不欺我。」
「最好是不欺,分明是你欺负我,你自己掉下河也就罢了,干么拖着我一起受罪,你是昂藏七尺的大男人,袒胸露背不会有人多说一句,可我是柔弱的纤纤女子,身子给人多看一眼都不行,你知不知道我的名节差点毁于一曰一。」这年头给男人看到手脚都得下嫁那个人为妻,若是被很多男人瞧见了,那只有沉塘和绞了头发当姑子两条路。
「我会负责。」他很认真。
梁寒玉怒气冲冲的戳他没受伤的右侧胸口。「谁要你负责了,侯门深似海,将军府的水也不浅,我才不要嫁进你那暗无天日的府里活生生溺毙,你没害死我誓不罢休是吧!」他们之间一定有仇,从上辈结下的深仇大恨。
「我说过了,接不接受由你。」一说完,他又闭上双眼,靠着车壁调息,脸色有些微白。
战铁衣内伤未愈,如今那形成肉疤的伤口隐隐生疼,他用内力压下体内翻腾的真气才稍微好些。
「哼!没有诚意,一听就知道是敷衍,其实你也是勉勉强强,用话激我,由我单方面的拒绝,你就不用承受来自他人的指责,当我好骗呀!轻易上你的当。」他就是个狡猾的,没一点担当。
「那你是同意了?」他嘴边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纹。
「不同意。」她大吼。
怒吼之后的梁寒玉觉得喉咙疼,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放温的红枣茶。
「既然我们意见不同,一切就由你做决定。」他不插手,她认为怎么做满意就怎么做。
「听听,多不负责任的说法,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你们不要再替他说好话了,我不会为了一个三文钱都不值的名节把自己随便嫁掉。」她有志气,不为无理之事而折腰,大不了搬家,另起炉灶。
梁寒玉对住了多年的县城有几分留恋,她的棺材铺是在这儿发展起来的,透过新颖的推销术她结下不少人脉,她舍不得放弃。
铺子刚开张那几个月也过得很惨淡,初来乍到不认识半个人,又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当家,人家全不当一回事,她一口棺材都卖不出去,哥哥们也劝她收手不要做了。
但有舍才有得,后来她免费送了一名小气的仕绅一口棺材,安葬他老迈的祖母,不仅不用钱还做了一场盛况空前的法事,这才打响名号,渐渐的有人上门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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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棺换夫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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