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不作戏 楔子

  谢过指路人,一身补丁衣裳、手中还抱着一名看似病得不轻的孩子的姑娘,对着气势磅礡的山庄大门怔怔的发起楞。
  迟疑了许久,直到怀里的孩子发出痛苦呻吟,她才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的上前叫门,并由怀中取出一只玉麒麟由开门人送至内府,作为相认信物。
  在等候的时刻,曾是与此东方山庄齐名的天京西门家掌上明珠的西门傲君,忍不住眺望起这栋巍峨广阔的山庄宅院,坚毅有神的黑眸中有一抹椎心痛苦的悲怆。
  想当初她的家门前也有如眼界所见荣景一般昌盛,上门的至亲好友从未间断过,川流不息的人潮不知踩坏了多少的门槛,但是一旦富贵烟消云散,人人便皆避不见面。幸好爹娘早逝,没瞧见他们兄妹受辱的窘状,这些年来,相依为命的兄妹俩更是饱尝世间冷暖。
  年前,向来懦弱的兄长也撒手西归,她不但一贫如洗,还有庞大的借债,甚至拖个嗷嗷待哺、枯瘦饥病的侄儿。无敌是他们西门家仅剩的一点骨血,无论如何,即使是丢弃她所剩的一点傲骨自尊,她也得保全他。
  于是,她从山西千里跋涉,来到直隶,寻找爹亲的结拜兄长,企图在他的门下讨份安顿生活。
  只是,东方家肯与她相认吗?
  现在的她,不但失去昔日光鲜亮丽的外貌,多年的操劳更是让她从才貌双全的俏佳人变成毫无女人味的贫女,连自己看了都觉得难堪,更何况是财势恢宏的人家……或许,他们不会认她……
  「傲君?是我们的小傲君吗?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语气激动、态度亲切的半老夫妇,并不嫌弃西门傲君的狼狈;一见信物,他俩立刻奔出,吩咐下人开大门相迎,行路间更是殷殷询问她的近况。
  「可知道我们夫妇找你多久?打从听到你哥哥卖了西门苑,就一直托人找你们,要把你们接来住,哥哥呢?」
  「他……他死了,这是哥哥的孩子。」傲君难过的说。
  「哎呀!这孩子看起来病得可不轻啊!刘管家,快去请大夫,再找个可靠的奶妈丫头,还有,把小姐住的房间整理好。」
  聆听东方老爷迭声不断的吩咐,傲君积郁许久的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的流下。
  「伯父、伯母的大恩,傲君无以为报!」
  「说这是什么话,我跟你爹是生死至交,也是儿女亲家,你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东方老爷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什么人来了?厅里怎么这般热闹啊!呃!」
  随着洪钟般的声音,一名脚步踉舱的醉汉跌跌撞撞的进来。他浑身可真是臭呢!
  「这是谁呀?一个爱哭的乞丐娃娃!」
  这一脸纠结大胡子、似黑熊的粗恶怪客是谁?一开口就没好话!
  尚未开口说话,傲君就瞧见他肩膀耸动、胸臆急促起伏的熟悉模样,她一面叹气一面寻找看来最便宜的容器,相好搁在角落的痰盂后,便迅速上前捧起至那名怪客身前。
  「哗啦啦……」臭酸的呕吐物,正中痰盂内。
  拍抚他的背瘠好让他舒服些,瘦小的她和粗壮的他并肩靠在一起的模样,还真像老鹰和小鶵鸡,只是,这小小鶵鸡声量、胆量倒还不小,扯着老鹰耳朵就是一阵大吼,「不能喝酒就别逞强!喝成这样有什么好处?」
  「本大爷高兴!你谁呀?敢管我?」吐完后,醉汉看起来舒服些,眯着眼打量起瘦弱的傲君。「打扮像姑娘,不过,身材像男孩!」
  该赖乃,还伸手摸摸她……气急败坏的傲君,端起痰盂就想往他身上砸,见情势紧急,东方老爷忙开口-?/P
  「耀日,快跟傲君道歉,她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妻子?」
  他俩异口同声的惊喊,傲君还未回过神,东方耀日已冲口叫嚷,「我没有妻子!我不成亲!」他伸出大手像是要压垮她般,放在她的双肩上,「你这个臭乞丐,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妻子?我不要老婆,我不要娶妳!」
  「臭酒鬼!谁爱嫁给你,把你的脏手拿开!」
  明明是貌不惊人的瘦小丫头,但那双眼眸却又如此明亮澄澈而有精神……即使脑袋混沌,耀日还是记住了这对与众不同的眼眸。
  「还不放手?想压垮我啊!」傲君的话才说完,耀日便如一座大山般往她身上倒。
  抢救不及的众人只能发出惊吼,眼睁睁的看着傲君被压垮在耀日壮硕的身子下。
  「臭醉汉!回你房里睡,别压在我身上!」
  哇!看不出瘦瘦小小的傲君竟有挺住个大男人的气力。众人莫不啧啧称奇。
  「哥哥也常常喝醉,一喝醉就是这个模样,我已经习惯了!」见人七手八脚的抬走疯狂醉汉后,傲君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安慰东方夫妇。
  闻言,东方夫妇更是心疼傲君了,至今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竟然毫无怨言。怜惜的话语已至喉头,却被傲君突如其来跪于地的举动,惊得忘了脱口。
  「伯父、伯母,傲君取玉麒麟前来东方山庄,并非为了履行爹娘生前与伯父、伯母所订的婚事,而是希望两位老人家看在死去爹娘的份上,给我们姑侄一口饭吃,傲君情愿一生一世在东方家为婢为奴,也不愿嫁给二少爷。」
  「你是伯了我们家耀日?其实,他清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东方夫人忙替儿子辩驳。
  傲君却是坚持拒绝,甚至说出若是定要逼她嫁给耀日,她情愿立刻离开山庄。
  沉吟许久的东方老爷,眼见傲君难以说服,忽然灵光乍现,一计便上了心头。
  「好好!就让你当婢女,就派你当耀日的专属婢女,负责改善他的坏习惯。」
  于是,傲君从耀日未过门妻室身分,摇身一变成为他的专属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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