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这个男人远离伤害?他常常这样,常常这样不知是天真还是善良得让她震惊。但偏偏,她沉溺的,就是他那一身因为这种种特质而形成的与众不同。
他的眼神依然很宁静。她抬起头对上他微笑的脸,忽然间没有了火气,只觉得自己很好笑,“呵,我像个疯子,你自己都不急,我又在担心什么?我是很气你,可我更气的是叶淑妃,她居然想杀你!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也只想要守护好我在乎的东西。今天接到我派在紫云净坛门口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我紧张害怕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卫涵,如果你出了事,我一定会做出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来。”声音是平静的,但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身体微微地有些颤抖。
这一刻,她其实再也不是那个让无数王孙公子望尘莫及的慧娆公主,而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会为了某个心爱的男人而不顾一切。
这半个月来,其实她很少真正的这样和他肢体相触。只偶尔心情不好,或是有什么事情不顺利的时候,她会来扫叶居,要他拉着她的手。或是默默地坐一会儿,甚至在软榻上小睡片刻。她总说他身上不会让她打喷嚏的香味,和他手上的温暖,能让她觉得安心。
他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伸出手抚上她的肩,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两个身体再次接触到的时候,没有他以为会有的不适应,反而自然得像是已这样相拥过无数次了。
原来人的身体,是这么容易就会习惯另一个躯体的。
“慧娆,”他没有发现,自己是略带着宠溺和安抚的意味叫她的名字的,“你是想保护我吗?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这么不信任?我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没用。如果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让他们抓到我的。”声音低低的,像在保证。
慧娆似乎震了一下,但靠在他怀里没有动,“你永远不知道,我渴望这个怀抱,渴望了多久。我是想要保护你,因为这些危险是我给你带来的。卫涵,为什么我会这么亳无理由地迷恋你?一开始,是你的外表,后来,是你身上那种干净得让人安心的气质。而现在,是你的一切——”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忽然觉得那是一种奇异的蛊惑,蛊惑着她问出一句始终未曾说出口的话。她的声音顿了一下,有了些微的颤抖,仿佛在等着一个期待了很久,却又恐惧了很久的答案,“卫涵,你……愿意爱我吗?”
卫涵全身剧烈地一震,手臂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像是忽然间如梦初醒。
他……糊涂了吗?他怎么可以这样抱着慧娆,让她产生憧憬,越陷越深?他的理智呢?
但为什么,他会像是已抱过她无数次那样把她揽进怀里,并且满心萦着的都不只是应该有的单纯感动,而是自己都未曾发现过的怜惜心疼?
是否在他根本还尚未发觉的时候,他与她,就已靠近到不该有的距离了?
猛然间被他放开,慧娆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她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唇角浮起一丝自嘲的苦涩笑容,“你怎么了?”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他闭上眼,忽然觉得全身异常地无力,“我头晕。”他现在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愿想。他只想马上回紫云净坛,回扫叶居静一静,让身体和思绪全都沉淀下来。他突然觉得好累。
“你没事吧?”乍然见到他突然苍白且爬满倦意的脸,慧娆滑到嘴边的话也顿住了,“你的身体不好,迷药对你可能有其他的影响。回扫叶居之后我召御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的脸色都变了。身体要紧,刚才我和你说的话,我们都可以当作没有听到。我马上送你回扫叶居。”也不待他回答,她手一挥召来四大护卫,让他们立即备轿。
回扫叶居的路上,慧娆一直透过小轿一侧的窗户默默地注视着另一顶轿子里的卫涵。
这个男人也永远都不知道,他自己有多迷人。慧娆叹了口气。
他可以陪着她、顺着她、甚至宠着她,却就是不曾……把他的心给她。他究竟在逃避什么?为什么把自己的心锁得死死的不让她接近?还有,他眼里偶尔浮现的罪恶感,又究竟所为何来?
他身上,为什么依然绕着那么多解不开的谜?
“公主……”让卫涵在软榻上躺下。子岑煎好了药端回来,却发现慧娆坐在榻边一直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嗯?”慧娆回神,闻声抬起头。
“公子的药——”不知道是不是该叫醒他。
“你叫醒他吧。”慧娆转过头去看了看卫涵,却并没有接过药碗的意思。
“公子,公子!”轻唤两声,“起来把药喝了。”
“唔……”卫涵睁开眼,看到他手上的东西,不禁皱了皱眉,“我又没生病,吃这东西做什么?”
“没生病?”子岑“砰”地放下药碗,拿过一面铜镜来举到他眼前怪叫,“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
“我的脸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这样,你怎么不把我的三餐都换成这东西啊?”他掀了掀眉,摆明了不合作。
“如果能把你的身体调理好。我一天给你做十顿这种东西都成!”子岑又一次拿出小管家公的本色冲他瞪眼。
“那你还是先拿根绳子勒死我比较快。”卫涵闲闲地翻个白眼,“肚子好饿,我和公主都没吃午饭呢!这东西就免了,弄点好吃的去。”
“公子……”仍然不甘心就这么被支走。
“快去,快去!”卫涵笑着挥了下手,跟赶苍蝇似的,“你不是说我的脸色不好吗?就是饿的。再饿下去我才真的会生病。”“好、好、好,公子最大!子岑这就去!”无可奈何地应着,一溜小跑,转眼间就已经出门去了。
“看你们相处真的很有意思……”慧娆微笑地看着这一主一仆斗嘴,之前带着的伤感的纷乱思绪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消失了,“难怪子岑对你这么用心,像关心自己的亲人一样。”
“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善良又热情的孩子。”卫涵轻轻一笑,伸手捏了捏眉间。
“是啊……”慧娆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回廊、亭子和枫林,“咦……亭子里放着什么?”忽然看到了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是你吗?是在写字还是在画画?”
“啊?”卫涵也从榻上站了起来,踱到窗前看向同一个地方,“早上一时兴起写了几个字,大概子岑还没来得及收吧!”
“哦?”慧娆笑笑,站了片刻之后,转过身缓缓地向外走去了,“不用跟来。”她头也不回地低声对卫涵说。
此刻已近黄昏,高墙的顶端连接着一片晕染得没有边际的淡淡霞光,很美丽,也很宁静。她在长廊上缓步行了一段,然后提着裙摆跨出了栏杆,踩着满地的落叶走进了枫林深处。
这是一片好绚烂的红。大概明白绽放之后随之而来的飘落,所以才呈现出这种火焰一般的色泽。
像不像……此刻的她?
风卷过,几片叶子从树上盘旋而下,滑过她发丝的时候又被另一阵风托起,让她忽然有了婆娑起舞的冲动。向前跑了几步,伸开双臂,仰起脸,却有泪在不知不觉间滑落——
承认吧!她闭上眼笑出了声,她已经为一个男人疯狂了。
捧起一把落叶向天空抛起,在笑容中流泪,也在流泪中欢笑。可是……爱了就是爱了,谁又还能抽身回头呢?
“残红秋色怜欲晚,故随风舞尽芳华……”随口吟着。
在一株枫树下转了几圈,转到觉得头晕,索性靠着树干坐下来。视线所及的前方,恰好是那座亭子。亭里有石桌、有纸笔、有卫涵留下的味道……她忽然又想写些什么,想留下一点真实可触的东西。
于是,站起身来拍拍裙摆,拉平衣服上的皱褶,她就又是那个高贵的十七公主了。转出枫林,重新回到长廊上。走到石桌前直接伸手提起笔,却发现墨早已干了。
卫涵慢她一步走进亭子。他无言地伸出手,开始替她研墨。
踏莎行·深秋近暮观红叶
落日溶溶秋波曳曳
南墙白壁洇红叶
西风借道舞长阶
斑斓还似双飞蝶
很美很生动的句子,她不假思索地写出了上阕,却顿住了笔,不再写下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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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红叶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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