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穷奇笑了笑,喊道:「来人,带张家药铺张掌柜进公堂。」
「是。」庞得能立刻笑嘻嘻地到公堂外领人。
张掌柜一进公堂,不敢相信他竟是坐在案后,经旁人提醒,赶忙双膝跪下。「草民张德成见过大人。」
「张德成,本官问你,上个月二十四日,关家丫鬟琉璃可有到过你的店铺?」
「回大人的话,琉璃确实曾在上个月二十四日到过本店铺抓药。」
「抓什么药?」
「……打胎药。」
此话一出,公堂里外哗然一片。
「你可有问她为何要打胎药?」
「草民没问,这事关姑娘家清白,所以不敢问。」
袁穷奇摆手示意他可以先退到公堂外,再扬笑看向关逢春。「关秀才,你可知家中丫鬟到药铺抓打胎药,到底是要给谁服用的?」
关逢春面如死灰仍咬牙道:「家中下人间的私事,哪怕我是主子,也难以过问。」
「所以,本官推测是因为方丙均染指了琉璃,却因为不得纳为妾,所以毒杀了她!」袁穷奇重拍惊堂木,沉声问:「方丙均,你认不认罪?!」
方丙均吓得魂都快飞了,跪伏在地,正要开口时,却被关逢春硬抢了白。
「大人,这只是大人单方推测,岂能就此逼人认罪?」
「原来不可如此……」袁穷奇佯讶,问着孔进才。「孔县令,如果这样不可,那么本官请教你,你是如何让祝湘认罪?」
孔进才藏在袖内的双手紧绞着,不住地颤抖。
「用刑,对不?」袁穷奇笑得更愉悦了。「要论刑求,放眼朝野间,也唯有锦衣卫北镇抚司最棋高一着,不管是鞭笞、剥皮、炮烙、拶指、夹棍还是锁琵琶骨绝对无人能出其右,哪怕这儿没有用具,光是一刀一刀的凌迟,就绝对能教他伏首认罪。」
方丙均闻言,吓得脸色苍白,正要启口辩解,余光却瞥见关逢春冷眸瞪视着,教他颤着嘴好半晌才认命地道:「是草民所为,是草民毒死了琉璃,还请大人饶命!」
祝湘闻言,不敢相信他竟自愿替关逢春顶罪,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死罪?难道就这样轻放了真正的儿手?
「你承认是你毒死了琉璃?」袁穷奇语气轻薄如刃地问。
「是……是草民毒死了她……」
「那就奇了,昨晚本官进了殓房察看,发现她根本就不是被毒死的,你怎会说是你毒死了她?」袁穷奇懒懒托着腮问。
祝湘愣了下,不知其中竟另有文章。
方丙均忍不住看向关逢春,只见关逢春微眯起眼,忖度如何应对。
「大人,仵作曾验过尸,认定是毒死无误,这一点……」孔进才做垂死挣扎,就盼别真挖出事情真相,否则别说是乌纱帽,恐怕连他也难逃一死了。
「孔县令,本官在京城办案时,曾遇过一名仵作告知,杀人者欲灭秘密才杀人,殊不知秘密就藏在尸体里,从此而后,本官进入殓房少说也数百回,从中累积经验,判断死因。」
袁穷奇站起身,徐步朝关逢春而去。「一般来说,如果是遭毒死者,死后眼多开,面呈紫黯或青色,手足指甲倶青黯,口眼耳鼻间有血出,但是本官所见,无一印证,这该做何解释?」
关逢春抿紧唇。「大人,难道所有中毒者皆是如大人所言?可琉璃中毒时,倒卧在厅堂边的通廊,是关某家中所有下人都亲眼看见的,这难道也能作假?」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琉璃中毒倒下时是倒卧?」
关逢春楞了下,不懂他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确实是倒卧,因为她开始呕血,所以往前倒,趴在通廊上而死。」
「这么说来倒也挺怪的,本官查她身上的血障,一般而言,血障会出现在身底下,假使她是倒下,那么她的血障应该会出现在脸上、胸口、腹部、膝头上……」袁穷奇笑睇着他。
「但是她的血障却是出现在肩、背、膝窝和手足末端……这是怎么回事,关秀才?」
「关某不知道什么是血障,又是该出现在何处……关某只知一切眼见为凭。」关逢春说得理直气壮,气势依旧凌人。
「眼见为凭?你可知道这世上哪怕是眼见都不足为凭?」袁穷奇冷冷说着,瞬间敛笑,形色似恶鬼。
关逢春被他的气势吓得退上一步,双眼瞪得发直。
「不过,本官在她的颈项上瞧见了掌痕……这说明了她根本是被人勒死,所以她的嘴侧有血,就连衣襟都有点点血沫,如果是食毒呕血,那血量是绝对有异的。」袁穷奇哼笑了声,走向一旁记录的主簿,拿了朱砂和纸再走回关逢春面前。「这样吧,画押,让本官比对掌痕,证实你不是凶手。」
关逢春倒抽口气,不敢相信他那口吻好似早知道他是凶手,而掌痕……他随即将双手藏于身后。
「关某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是为了家中丫鬟遭毒死而告官,关某不是凶手。」他心思微乱,看向孔进才,孔进才却面色如纸,瞧也不瞧他一眼。
「正因为关秀才有功名在身,更得证实清白,否则被夺了功名,依律往后是不得再赴考的。」袁穷奇噙着笑,一把揪住他的手。「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害怕画押?关逢春,你到底在怕什么?」
「关某没有!」
「那就画押!」他抓着关逢春的手欲沾上朱砂,却被他用力拨开,朱砂打翻在地,晕开刺眼的红,「关逢春,你这是心里有鬼,还不认罪?!」
「我不是凶手!」
「来人,夹棍!」袁穷奇怒声喝道。
庞得能立刻借了衙役手中的棍,绑上早已准备好的铁拶,使了个眼神要属下一道过来,押着关逢春趴下,将棍立于足中,铁拶绞足,一人紧握着棍,庞得能和另一人拉着铁拶的绳。
「用刑!」
两人使劲一扯,关逢春随即爆开杀猪般的哀嚎声,双脚踢踏着,握棍的那人立刻再持另一棍压制一足,让他不得动弹。
「关逢春,你认不认罪?」
「不认!」他不能认,一旦认了,他的前途就化为乌有了。
「打!」袁穷奇喝道。
庞得能将绳丢给另一名属下,随即手持长棍,朝关逢春右脚足胫敲下,血溅四方,哀嚎声化为无声颤栗。
在场所有人莫不噤若寒蝉,公堂上鸦雀无声,就连祝湘也傻了眼。
她知道他是为自己报仇,但……何必如此凌迟?
「关逢春,你与丫鬟琉璃有染,使之有孕,却不愿纳为通房,她又不愿吃下打胎药,所以你便勒死了她,却嫁祸祝家姊妹,如此一来可以让你避开死罪,又能让方记糕饼铺取得独家秘方,独霸杏花镇,你其心恶毒,泯灭人性,你到底认不认罪?!」袁穷奇怒目欲裂,想到他加诸在祝湘身上的痛楚,他就要他加倍偿还。
关逢春痛得面色死白,说不出半句话,袁穷奇道:「再打!」
庞得能立刻扬起长棍,眼看着就要落下时——
「巡抚大人到,广源县令速速迎接!」巡抚的马前侍卫提早一步上县衙通报,高声喊着。
孔进才闻言,快快走出公堂,袁穷奇则站在原处等候。
祝湘不解的冋头望去,就见关夫人方氏竟快步走进衙门内,而孔进才一会便领进一个身穿赭红色官袍的男人,男人眉清目秀,堪称清雅之貌,但不知为何当她一见到他,身体竟莫名地颤抖,内心升起了一股惧色,但她根本不识得他。
这一幕落在袁穷奇眼底,教他略微不解地扬起眉。
男人随孔进才走入公堂里,便朝袁穷奇作揖。「袁大人,原来你在这里。」
【第十三章 洗刷冤屈】
袁穷奇微眯起眼,不禁扬唇自嘲的笑了。这真是最糟的结果了,竟然会在这时候遇见他——巩令阳,两年前登科的一甲进士,赐封翰林学士,如今得巡抚一职,想来齐贤真是功不可没,没他提携,怎可能连跳三级。
「巩人人,许久不见。」
「边境一战,睿王遭掳,听说袁大人带着锦衣卫入敌营救人,然而后来逃出的锦衣卫却失去了袁大人的下落,亦不知睿王生死,今日得以见到袁大人,真是苍天有眼,王朝之福。」巩令阳态度温和,举措文雅地道。
「巩大人,此事先搁下,本官眼下正在审案,如果巩大人想观审……来人,赐座。」袁穷奇淡声说着,将目光移到关逢春身上,却见他身旁多了名妇人。「你是谁,本官未允不相关人等进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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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奴锦衣卫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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