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浮华离开归义县后的某一天,小阙在院子树下的那个秋千上缓缓荡着,小七坐在地上正嗑着瓜子,这时小阙看着美丽的夕阳余晖问道:「阿央,我在衙门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给你惹来麻烦了?」
小七吐了瓜子壳,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被罚了几个板子而已。归义县里哪个人不知道我背后有尊大佛罩着的,连打板子的衙役也不敢真打,板子碰上屁股像在挠痒痒一样,没事。」
小阙荡着秋千笑道:「这样就好。」
小七说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该不会真想在归义县当一辈子快班捕快吧?」
小阙低头想了想,笑了笑:「我要出去走走看看,这回不戴面具了,坦坦荡荡磊落做人者,不需面具遮着掩着。」
小七笑道:「这般挺好。」又问:「想往哪去?」
小阙说:「不知道。走到哪算到哪,这样轻松些。」
「那那个人呢?」小七瞥了瞥柳长月。
小阙摇着秋千,然后微微挂着笑,低下头,没有回答小七的话。
小七只见一瞬间,柳长月原本沉稳的气势,稍稍乱了。
「情爱伤身啊──」小七感叹。「你曾经对不起过多少人,现下换人家要对不起你了。现世报啊──」
小七有点幸灾乐祸。毕竟小阙那是他打小疼到大的,没想到一入江湖就悲催。
一切归根究柢就是这柳长月惹的,小阙醒来之后也没怎么和他说话,世间一物降一物,这清明阁主从今以后,就栽在小阙手里了。
第二天,小阙收拾了包袱,说走就走那是他一贯的性格。
昨晚已经和衙门里的人告别了,还把他娘留下的一张面额十分之大的银票交到南乡师爷手中,转达他娘的话:「是用来修缮衙门的。」
南师爷瞪得眼睛都快凸出来,看得小阙觉得好笑。
小阙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就带了一些碎银子,两件干净衣服,赤焰剑也还在自己左手腕上,换了一身自己喜欢的湖水蓝衫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的时候没有告诉谁,但偏偏有一个人定定地站在他身后,目光胶着地黏在他身上。
小阙跨出了院子,那人也没出半点声音,直到自己离开归义县县衙大门,在墙边等着一刻一刻过去,觉得足够了,才再度扬起笑,由原路走回小院去。
秋千正在摇着,可是今日没有风。
屋里头油灯没点起,那个穿紫衫的人就静静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头上挽着的髻插着他送给他的紫云簪子,手里握着一杯茶,背影有些悲凉。
小阙走回到屋里,放下包袱,坐在柳长月身旁。
他两手置于包袱上撑着自己已经没剩半两肉的削瘦脸颊,歪着脑袋,假装疑惑地说道:「为什么坐在这里,你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吗?」
柳长月闻言,抬头看着小阙轻笑。「我在等这杯茶喝完。」
小阙摸了摸茶盏,发觉那茶已经凉了,便说:「真的在等茶喝完吗?还是在赌我会不会回头?」
柳长月静默半晌,没回答。
小阙道:「看吧,我才离开你一会儿你就成这样,这样是叫我怎么把你抛下,自个儿走掉呢?」
小阙接着笑着说:「你赢了,我总是输给你。你拚了命也要救我,也救回了我,所以,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我们就算了,重新来过一遍你说成吗?」
柳长月的嘴唇颤了一下,他凝视着小阙,看着小阙好久好久,才露出像哭又像笑的神情说道:「……成。」
小阙笑着说:「那好,本少侠姓宴名阙,通称小阙,现下要去游历四方,不知兄台可有意思,与我一起同游赏景?」
柳长月缓缓地说道:「敝人柳长月,如今只身一人,有少侠相伴,求之……不得……」
小阙眼中泛出一点泪光,笑了笑。「我要去看山看海看风景呢,得玩上很久的,这样你也要一起去吗?」
柳长月没有说话,只是抓过小阙的右手,将他的手掌扳开,在那个美丽得像只蝴蝶的印记上,深深落下一吻。
「……柳大哥。」小阙笑着喊出这个曾经被他放在心底最角落处,以为再也不会说出的称呼。
柳长月抬头,微微笑着回应了小阙,他的神情温柔似水,他的表情,满足得像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当柳长月和小阙离开了归义县后,两人在路上走了几日,感情也一日一日地慢慢好了起来。
也许还要花上很多时间小阙才能去掉心中隔阂,和柳长月回到以前亲密无间的模样,但目前这样柳长月已经满足。
当他们可以靠得很近,柳长月会亲亲小阙的额头或手背,当他们可以同床而眠,柳长月不会做什么,只会单纯地抱着小阙入睡。
以前曾经认为拥抱亲吻掠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小阙倘若离开只要把他再带回来便好。但此劫过后,差点失去这个人,柳长月已经不认为要将他完全完全握于手中才叫喜欢。
苍鹰性喜遨翔于苍天大地,狼群爱穿越于山野草林。
自己所想给的也许并非小阙所需,于是他学习舍得放开手,让这孩子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他,只需偶尔替他收收尾,看他对自己笑,如此就得满足。
这日当他们走到下一个城镇时,小阙才刚入城门,便见远远的客栈布幡下,有个穿红衣服的人猛跳着朝他们挥手。
小阙揉揉眼、再揉揉眼,发觉那竟是苏笛时惊喜地大叫了一声,一路往苏笛那里冲,然后将苏笛紧紧抱住。
苏笛的红铃铛就挂在腰带上,随着他们的动作,叮叮当当地响着。
小阙一听那声音,眼睛就都红了。
他带着鼻音眼眶泛红地对苏笛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怎么你还活着!」
苏笛「呸」了一声啐道:「你才死了!」
苏笛说:「当日我只是晕了过去,是天痴把我带回去,我才没把血流光死在那个林子里。」
小阙看看苏笛,又看看红铃铛,再度用力搂住苏笛说:「小笛子,你还活着真好!」
苏笛被力大无比的小阙抱得很痛,可是这时这刻,他也红了眼,用带着点鼻音的腔调说:「你也活着,真好!」
然后「哇」的一声,苏笛在客栈门口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阙等柳长月走来之后,才牵着苏笛的手进客栈要了三间厢房,苏笛哭个不停,涕泪俱下。小阙想当日那场祸事真的吓着苏笛了,若非如此,苏笛不会哭得这么厉害。
小阙点了菜,三人在客栈大厅里吃了点东西填胃,苏笛哭得没办法吃东西,小阙只好把一小口一小口的鱼肉除了刺,用筷子慢慢塞进苏笛嘴巴里。
柳长月看着小阙如此对待他以外的人,竟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两人。
苏笛哭停了,小阙他们就到楼上的厢房歇息。
当小阙沐浴之后跑到苏笛的厢房找他,却发现苏笛不在房里。于是小阙就跑到了柳长月门口敲门。
柳长月喊了声:「进来。」小阙就进去了。
这时柳长月也正沐浴完毕,坐在窗台上吹着夏日清凉的风,而苏笛立在一旁,方记好柳长月刚刚吩咐的话。
小阙一见苏笛就拉着他往椅子上坐,问道:「你这次来是要陪我们一起玩的吗?」
苏笛说:「爷吩咐了,是来照顾爷和二爷的。」
「二爷?」小阙笑着指着自己。
苏笛点头。
「可是我想走路不想坐马车,你跟得上吗?」小阙问。
苏笛一脸鄙视地看着小阙,彷佛在说你不过是用两条腿走路,我会跟不上?
小阙笑着摸摸苏笛的头,然后柳长月便叫苏笛退下了。
小阙走到窗边,同柳长月一起吹着凉风。
他脸上是干净单纯的笑颜,彷佛那个从浮华宫走出来后经历江湖险恶的人,心思从未改变,一样良善。
小阙看着柳长月笑了笑,然后就爬到柳长月身上,让柳长月搂着他。
沐浴完的舒畅加上惬意的清风,让小阙在柳长月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柳长月问道:「想到要先往哪处去了没?」
小阙喃喃说道:「京城吧,有个坏蛋要先除掉,不然会继续祸害好人。」
「你下得了手杀人吗?」柳长月问。
「嗯嗯……」小阙沉吟了好久,说了声:「不知道,要到时候才知道。」
「接着?」
「去少林。」
「去完少林之后呢?」柳长月只是单纯地把小阙搂在怀中,却只因此便感觉到前所未有过的满足。
小阙有些困,他揉揉眼睛说道:「就四处走啊,行侠仗义,你不是说好要陪我的吗?」
柳长月用下巴磨了磨小阙的脑袋。「嗯,陪你。」
接着他们又聊了一些无聊的问题,聊到柳长月说小阙去少林寺只能待一日,因为他怕致远把他的心肝儿拐去出家。
聊到将来要把苏笛嫁给谁,柳长月说:「不对,苏笛是要把姑娘娶进门,并非嫁出门的。」
聊到小阙为什么要去京城,原来他放走的那具傀儡尸的仇人是唐王,他答应了要替对方除掉那坏蛋的。
聊到最后说:老了、走不动以后该怎么办?
小阙说:「那便挑一处山水美景之地,盖个小房子,我们手牵着手,你陪着我、我陪着你,一起慢慢老去……」
柳长月想起了一段话,那话是这样说的: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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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任侠四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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