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浮华一步一步慢慢往衙门外走去,小七则听见她声音清冷地说:「他并没有回来。不过你放心,就算柳长月不剁了他,我自己也会剁了那家伙。」
等人都散出了衙门,小七看了看几乎被毁得差不多,屋檐还缺了一大角的衙门,叹道:「屋顶肯定坏了不少处,地也全给掀了一层起来,现下只希望修缮完前老天爷给个面子别下雨,要不大伙儿就得淋雨听案了。」
小七接着又说:「修葺的银两,先从浮华宫那里拿吧,等之后我再去找柳长月要。虽然武林事武林规矩了,可拆了朝廷的衙门,也不能随便让他们拍拍屁股无事走人的。」
小七说话时,黑宝不停扭动想过去给小阙抱。小七把黑宝放到小阙怀里,黑宝才安静了些。
跟着小七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看看兰罄,又看看黑宝,再看看兰罄的手。
而后突然大喊:「师兄,赵小猪呢?你溜猪把猪溜哪里去了?」
兰罄眼珠子转了一圈,看看自己的手掌,说了句:「不知道。」
结果,还没等小七发言,衙门外头就传来一阵「齁齁齁」的猪叫声。
随后众人就看到一只短腿的猪从外头奔来,而后一个飞跃,前蹄跃起猪肚皮擦过门槛,漂亮地跳进衙门之内,随后没有停歇,快步冲到兰罄跟前。
小阙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后哇了一声说道:「师伯你养的猪啊!?好厉害,腿这么短还跳这么高!」
兰罄得意地说:「我养的都很厉害。」然后他指着屋檐上停着的一堆黑红交杂的鸟儿们道:「黑黑、小红、还有黑红、红黑、又红又黑、又黑又红……」跟着指了指小七和小猪:「陈小鸡、赵小猪,都养得胖胖、油滋滋的,随时烤了都很好吃。」
小七又翻了翻白眼。
兰罄这病有时清醒有时迷糊,幸好待在他身边久了也习惯了,否则还不被这人忽大忽小、忽冷忽热的脾气给弄疯!
江湖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浮华宫和清明阁正面对上了。
没有人知道一个隐世而居之所与一个杀手组织到底为何而战,但等到所有人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浮华宫虽然表面遗世而立,但随着清明阁将其位在江湖与民间的产业一一覆灭,武林各大世家与朝廷才震惊原来全国最大的通宝票号是浮华宫的产业,举国上下每县每城皆有的天香楼亦有浮华宫在后相助。
更别提遍及大半江湖的回春堂药铺,专送京城与贵妇同千金小姐们用香膏香粉的万采堂,几乎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浮华宫的痕迹。
而清明阁,精锐尽出,清明阁主一反常态不杀人了,只专毁浮华宫所有台面上的店铺,但就因浮华宫与整个江湖整个家国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清明阁这一举,不但间接瘫痪了全国钱银流通最大的十大世家,更闹得江湖上风风雨雨,致使八大门派与朝廷皆头痛不已。
小阙听话地待在偏远的归义县里。
此处从来自给自足,所以江湖上的风波并未影响这里。
小七不准小阙独自一人离开县衙,只有上中下旬各给他一日,自己陪着他到街上散散心,或者去爬爬山看看水、钓钓鱼。
就当这日,小七第一次带着小阙进入小苍山道观,随手拿了本书丢给小阙,让他到树下念书时,小阙念着念着,念到了一段: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到。」
小阙低头想了想后又念:「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为不争,故无尤。」
就在此际,两眼无法视物,今年已经一百零六、七岁的道观道长铭宗突然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小阙面前。
小阙虽吓了一跳,但抬头看到铭宗,便自然地说道:「老爷爷道长好。」
铭宗微笑着,小阙感觉这个人即使眼眶凹陷,没有眼珠子看不见他,但却对着他笑,好像真能看得见他那般。
铭宗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小道友,你天性善良,若水上善,老道虽已对外说过不再收弟子,但见你身无秽气、根骨奇佳又福泽深厚,想破例收你为关门弟子,你觉如何?」
在屋里头准备棋子的小七一听见铭宗这话,连棋盘也不摆了,立刻跳出窗外,抓了小阙的手,扔了那本道德经,带着小阙边跑边回头骂道:
「你个死老头,居然敢拐我家孩子当道士!他根骨奇佳,福泽深厚是我家的事,让他当道士,我让他娘打死你!」
然后就在小阙还弄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小七已经带着他跑下小苍山,回衙门里去了。
【第九章】
小阙那简陋的院子毁了之后,小七另外找了间给他。
可因为那房子离小七和兰罄的院子远了些,所以小阙住进去之后,小七就吩咐衙门里的衙役有空的时候多去小阙那地方看看。
小阙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衙门里。他有时和小猪玩,有时帮忙喂小七那些鸟,偶尔他还会在院子树下搭起的秋千上晃荡,想着许多事情。
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其实不过就是很简单的事。
你喜欢他,恰巧他也喜欢你,这就是一桩美事。
但倘若当中掺了妒忌、欺骗、猜疑,送出去的一颗心被踏得粉碎,爱成了痛,那还可不可能原谅对方,还能不能再爱对方,还可不可以继续信任对方?
小阙想了很久很久,但他感觉很混乱。
那天见到柳长月被他娘打伤时,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混乱了,接着柳长月又被兰罄所伤,他连看都不敢往柳长月那边看,只揪着阿央一直说话,怕是看了那个人之后,自己会受不了,忘了前车之监,奔回那人身旁。
爱情真的很恐怖,小阙觉得。
爱上一个人就犹如飞蛾扑火,即使知道被火焚身会失去性命,但还是想不顾一切,朝他飞扑而去。
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在秋千上晃啊晃地,晃到了晚上。
小阙今天因为一直苦恼着,所以一点食欲也无。
他缓缓吁了一口气,跳下秋千,往房里回去,但却在打开房门的那刹那,发觉一股熟悉的酒香味。
小阙燃起灯台上的火,看到桌上居然摆着一个紫色的小酒瓶。
他皱着眉头缓缓伸手上前,拿起酒瓶一闻。
然而虽然瓶口以软木塞塞住,但光是由缝隙渗出的酒香,就让小阙吓得差点把瓶子摔了。
他七手八脚地把瓶子迅速捞回来,猛地往桌上一放,「叩」的一声,「叩」得他小心肝乱乱颤。
「秋……秋冽香怎么会在这里?」小阙被吓得不轻。
明明自己一整日都在外头荡着秋千,怎么竟然房里有人来过,他却不知道?
而且这秋冽香还是清明阁独有的药酒,香浓且醇,是他喝过的所有酒中,最好喝、也最惦记的一种。
小阙一双眼疑心地在房里四处张望,连暗处也不放过,就怕拿酒来的人没有走,还躲在他房里。
可找了一会儿没看见人,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按着胸口,慢慢坐到床上,离那张桌子和那瓶秋冽香远远的。
他记得在天璧山庄中毒那会儿,柳长月就是拿这酒一口一口喂他喝,压制他身上毒性的。
后来他被养馋了,整天想着喝这酒,柳长月才一日一杯给他,又说回到清明阁后酒窖里有多少就让他喝多少,但自己才入清明阁没多久,连口酒都没喝到,就被人往死里打,差点死在里面。
心里的伤口被这样掀了开来,才发觉原来还是痛得不得了。
这一晚,小阙愣愣看着那个装着秋冽香的瓶子无法入睡。
以前的事一点一点地浮现眼前,柳长月的笑、柳长月的好,柳长月对他焦急的眼眸,柳长月因他满足的神情。
舍不得,却还是得要舍得。
小阙知道唯有断了这段孽缘,他与他,才能真正解脱。
第二天,第二瓶酒被放在桌上,小阙回房后还是离桌子远远的,没有靠近。
慢慢地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酒瓶一个一个在桌上堆着。
小阙看得有些麻木了,入屋后总是没多久就吹熄烛火入睡。
因那些秋冽香,是喝不得的情、饮不得的爱。
多看,只会多增痛苦而已。
第七天,小阙起了身后就没离屋。他坐在床沿,收敛气息,在夜幕降临之时,隐身于黑暗之中。
过了没多久,纸糊的窗被无声无息地打开,而后一个身影进到他的房里。
那个人抚过他曾经摸过的桌子,然后在他曾经坐过的凳子上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第七瓶的秋冽香从他怀里拿了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面。
最初的第一瓶到这日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灰了,很显然不得这屋子主人的青睐,连动都没动过。
柳长月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我带了你最喜欢喝的酒来,为什么不喝呢?」
知道柳长月已经察觉他的存在,小阙也不再压住内息,缓缓开口道:「明知道我如果大叫一声,师伯来了你会被打死,为什么还来呢?」
「因为我想见你……」柳长月咳嗽了两声,他的内息十分不稳,那两声还咳出了些血沫来。
「可是我不想见你了……」黑暗中,小阙并没有看见那些血沫子。
「我所犯的错,真的无法挽回?」柳长月问道。
「我宴阙这辈子只求与你再无瓜葛。你的酒喜欢送谁都好,就是别送到我这里来。我不再喝你的酒了。」小阙声音平淡地回答,彷佛柳长月比他在外碰上的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不如,他不想、也不能够再理会他。
「小阙……」柳长月的声音中有着痛楚。
「也别再叫我的名字。」小阙眼眶有些红。
「你这又何必,我说过只要你肯同我回去,我再也不会对你做那些事,甚至你要与我父子相称,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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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任侠四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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