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留下的 第27章

  听见妈妈又将我和舒瑜相比的瞬间,痛苦达到最高点。脑海里面再次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我真的忍受够了。明明和凯枫谈恋爱的人是我,为什么江舒瑜要那样像女朋友一样的黏著他?
  为什么,属於我的幸福,她永远都要来破坏?
  不知不觉,恨意业已充满心头。甚至把过去和禹辰分手的事情,也怪罪在舒瑜的身上。
  我用力的甩开妈妈拉著的手,反抗地大喊:「你什么都不懂,只会自私的想著什么才是对的,你和爸爸离婚不代表我会和你一样,少把我和江舒瑜那种人相比了!对不起,我就是没办法和她一样优秀!」
  衝上鼻的酸意笼罩,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泛出。
  啪──泛红的手印落在脸颊,我紧咬著牙,瞪著妈妈,看著她的醉意,完全没有控制过的力道狠狠的在我脸上落下的巴掌。所有的一切,一瞬间全然崩溃。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永远都不懂我在想什么!」我用力推开妈妈,不管妈妈在身后的声音,任性的朝玄关跑,随意拿了一旁的伞,用力地关上家门。
  痛心疾首的感觉束缚著,我抹去脸上泛出的泪光,努力忍著想哭的衝动,打在伞上的雨声,成了我唯一听的见声音。这是一种全世界都捨弃我的痛苦,打给爸爸时,电话里的语音信箱又一次伤透我的心。
  「外面的女人永远比自己的女儿重要吗?」我自嘲的掛掉冰冷的语音信箱。
  我很懦弱,我很爱哭,我很怕孤单,我无法一个人承受所谓的长大。大家都说,长大需要勇气,需要考验,需要大哭过一场,需要心碎过一次。那我心碎了不只一次,大哭过不只一场,我真的长大了吗?
  我才十六岁,我能够承受的真的比所有人所想的还要少。
  面对亲情,我没有选择只能接受父母离婚,只能承受妈妈的伤痕,只能自嘆身为女儿在父亲的心中却不如外面的女人;面对友情,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花了三年的时间换来的友情剩下什么?疏远、破坏?面对爱情,我已经失去相信的勇气;面对未来,我一直困在迷惘之中,却只能按照愚昧的空白地图,走著唯一的路。
  为什么?一样是十六岁,我却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痛苦?
  漫无目的的走著,却不知不觉走到家里附近的公园。我坐了下来,明明心已经碎的不成形,眼泪却掉不出来。是麻痺了,还是眼泪已经哭乾了?
  看著通话记录里,禹辰的名字,我想按下去,却没有勇气。即便我知道,打给他,这些痛苦至少能够有人在身边陪伴──就像以前一样。但我做不到,对禹辰,我没办法和过去一样依赖他。对他,我已经选择放手,那就不该再自私的靠近他。我的爱情,已经不在他的身上,就不应该让他为了我担心。
  当我还困在不知所措的窘境中,电话上的来电显示让我无法控制的掉下眼泪。
  「喂。」我哽咽的接起电话,对方立刻听出我的声音有些奇怪。
  「还在哭吗?对不起,子涵。」他的声音让我更加压抑不住所有的悲慟,啜泣的声音从电话传达到他的耳中。
  「不要哭了,子涵,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我──」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凯枫……」我打断他的话,哭著问。
  或许是感觉到我和平常不太一样,凯枫没有多问,只告诉我他刚下课,我们约好在补习班附近的捷运站。我站起身子,从河堤朝最近的捷运站走去,路途上,凯枫没有掛断电话,只这样一直透过电话陪著我,不停的要我不要哭,有他在。
  这份简单的温柔,在最冰冷的冬雨中,暖和碎了一地的心。这就是爱上他的原因,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的一句话,我总能在无助之中找到一线的光芒,得到抓住希望的勇气,即便那可能很渺小、很渺小。
  走出车厢,我看见坐在椅子上拿著手机的凯枫,立刻掛断电话,朝他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对不起,」他拉著我走到另外一头的捷运等待区,我小声的说,「这么晚还找你。」
  「在说什么傻话阿?今天是我不对,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情,我问了森一才知道,这几天我太没自觉了,对不起。」他牵紧我的手,和平常一样勾起笑容。
  「谢谢你,没有因为我的任性就放手。」
  「笨蛋,」捷运的门打开,他拉著我走进车厢,「你是我第一个想要珍惜的女生,怎么可能随便放手?」
  我点点头,另一手不安的抓紧他的手臂。看著我不安的模样,他没有多问什么,只对我轻轻一笑。
  在电话里,他答应我让我先到他家去,他也会先跟家里的人讲一下。在到他家之前,他告诉我他什么也不会多问,只静静的陪在我的身边。
  我们收起雨伞,凯枫领著我走进他家客厅。「妈,我回来了。」
  他妈妈提著摺好的衣服走了过来,凯枫妈妈看起来和妈妈年纪差不多,带著眼镜,不高的身子,绑著低马尾,看起来像是一个很朴实的家庭主妇。
  「凯枫妈妈。」我露出微笑,向他妈妈打了招呼。
  「你好,」她轻柔的对我笑著,然后就对著凯枫问:「凯枫,子涵就一个女孩子,你们这样这么晚讨论学校活动,有没有问过他们家里的人阿?」
  「妈你放心拉,我们刚刚有徵求她妈妈同意了。没办法下个星期就要班级公演了,我们还有很多细节要讨论,明天其他人也会来,只是子涵她爸妈今天临时出差不在家才想说来家里借住一天。」凯枫从容不迫的向他妈妈解释著。
  我在一旁安静的听著,都不由得感到心虚。根本没有什么公演,也没有什么父母临时出差,真亏凯枫想的出来这种动漫里面才可能出现的理由。
  「这样阿,那今天就委屈子涵一天囉。」我以为这种夸张的理由八成会被他妈妈怀疑,没有想到凯枫妈妈却完全相信,还对我亲切的笑著。
  「不,不会委屈,是我打扰了,抱歉。」我低著头小声的说,总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不会拉,凯枫那你带子涵到你房间去,今天就让子涵睡你的床,我帮你铺好地铺了。」凯枫妈妈说著,提起衣服準备离开客厅。
  「阿?我房间?妈你没有準备客房阿?」凯枫慌张的转身,一脸错愕的看著他妈妈。
  「你哥的女朋友今天跟你哥从台北回来,客房已经让她睡了。」
  「既然是哥的女朋友,就让她和哥睡在一起就好了阿。」凯枫不满的回嘴。
  下一秒,凯枫妈妈推了凯枫的头一下。「说什么傻话阿,人家一个女孩子清清白白的,和你哥睡在一起怎么可以,你和子涵不是要讨论公演,就去你的房间也比较方便,而且子涵也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又不会对人家怎样。」
  听到这里,我的心跳漏了拍,不安的垂下眼神。
  「可是人家子涵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阿。」
  「你在担心什么阿?还是说子涵是你女朋友,你没告诉我?」
  「我……」凯枫停顿下来,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算了!我知道了,我睡地铺这样行了吧!哥的女朋友比较重要!」他拉著我往上楼快步的往他的房间走去。
  碰的一声,凯枫用力的关上房门,愤愤地在床上坐了下来。他的房间有点超出我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像凯枫这样的动漫迷,房间绝对贴满海报,到处是周边,没想到整齐的让我无法相信。
  我环顾著他的房间,简单的床铺,旁边是书桌和笔电,房门旁的墙壁是书柜,上面放著几张奖状和奖杯──都是数理比赛相关的奖项。
  他站起身把书包丢在书桌旁,我凑近他的书柜一看,马上收回原本的评价。没有周边这回事,是我想太多。书柜有很大一部分,全都是轻小说和漫画还有收集的资料夹、图片之类的。
  「真是的,妈每次都这样,哥哥顾好就好啦!偏心成这样!」凯枫在一旁不满的碎念著。
  「凯枫,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了。」我走到凯枫身边,愧咎的看著他。
  他立刻收起原本的情绪,溺爱的看著我,「没事,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太好,和一个男生两个人睡同一间房间。」
  「我没关係,我知道你会尊重我的,不是吗?」我在地板上铺好的床坐了下来,微笑著,「今天就让我睡地板,你睡床上就好。」
  凯枫立刻锁起眉宇,把我拉了起来,拥在怀里,「我怎么可能让你睡地板,我的床给你睡。」
  「可是──」
  「没有可是,这几天让你这么难过我却没有察觉,已经很对不起你了,如果让你在这么心情不好的时候还睡地铺,未免也太不珍惜你了。」
  突然,难过的情绪又涌起。听见凯枫说起我心情不好这件事情,脑海再次闪过家里应该还正在喝酒的妈妈,以及到现在还没有回电话的爸爸。下意识的埋头在凯枫的胸膛,紧抓著他的衣服。
  「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珍惜我。」在受伤之后,愿意立刻这样弥补,珍惜著我的人,凯枫是第一个。这个瞬间,我真的觉得,能够遇见他,真的很幸福。
  我很容易不安,很容易乱想,却又很容易哄。
  十六岁的我,不要求什么,只希望有个人可以这样珍惜我。
  「好了,该跟我说你怎么了吧?」他放开我的身子,温柔的看著我。
  就像抓到拯救的绳子一般,我拉著凯枫的手,告诉他所有的事情。从爸爸和妈妈离婚开始,妈妈常常都会借酒浇愁,喝碎之后就会对我说些很现实面的话,要我好好念书,未来才有出路。一开始我只是静静的听妈妈说,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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