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留下的 第19章

  「怎、怎么了吗?凯枫?」我问。
  「孙森一,你到底在搞什么阿?」凯枫把手机萤幕亮在森一的面前,蹙著眉,看起来心情差劲极了。
  「我没办法阿,是她一直要我帮忙约你阿!我也被她烦了很久耶!」森一推开凯枫的手,无奈的说。
  「那什么烂理由阿?而且你还用我的手机传简讯跟她说OK,你到底在干嘛阿?我把电话交给你是要你帮我打发,不是要你帮我乱答应耶!」
  「吼!说到底这还是你的问题阿!你自己不跟人家说清楚,然后也不去交给女朋友让她死心,趁这个机会跟她说清楚不是很好吗?」
  听见森一提到「女朋友」三个字,我的心跳漏了拍,不自觉的偷偷瞄了一眼凯枫,观察他的表情。
  凯枫的眉头越锁越紧,看起来这次真的很生气很烦躁。
  「烦耶!」他不耐烦的抓抓头髮,转过身顺手拉了椅子坐了下来。
  看见这样的凯枫,我的心整个揪住。而一旁的森一这回好像对於凯枫的置之不理感到厌烦,没有和往常一样跟凯枫继续好好沟通,反而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两个人突然出现的尷尬气氛让我楞住,眼珠子轮流打量了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我把手上的学习单放在讲桌上,走到森一的座位。原本想要跟他好好说一下,要他不要对凯枫那么生气,顺便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不料,一靠近森一的位子,却不小心瞄到令人震惊的事实。
  森一的手上拿著转学的申请表,上面家长签章的栏位已经用蓝色原子笔填上名字,似乎只差导师的签名就能够交到教务处开始手续。
  「森,森一?」
  听见我的声音,他猛然回头,快速的把手上的纸盖起来,一脸惊愕的看著我。「涵涵?你……你看到了?」他试探性的问。
  我点点头,不解的望著他。
  「这件事情先不要让别人知道好吗?凯枫也不能说!我晚点再跟你解释。」他小声的在我耳边叮嚀。
  虽然觉得震惊和无措,也对森一连凯枫都不能说这件事情感到纳闷,我还是点头答应了他。鐘声在此刻响起,我连忙把学习单发下去,提醒大家这个星期的作业,因而没有注意到凯枫依旧难看的表情,结果完全忘记原本要找森一说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森一和我一起去买便当。沿途他跟我说了家里的决定,因为他茫然於未来的道路,根本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一类组,甚至是未来该走什么科系,他当初只差两分就能上第一志愿的高中,为此他的父母要求他这个学期念完,就要去考转学考。虽然他百般的不愿意离开,但他没有立场和理由拒绝。
  「我根本懒得再去考什么第一志愿,关我什么事?我当初愿意填这里就很给他们面子了!」森一激动的抱怨。
  「所以,你真的要离开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不管有没有转学,对我来说都一样,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认真念书到底要为了什么?一张毕业证书?」
  森一的话不停的敲打我的思绪,心在动摇,血液也在翻腾。不只是因为可能会和他分离,更多的原因是──森一的烦恼似乎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妈妈对於第二志愿是可以接受的,不会逼我要去念第一志愿的高中。但,相同的是,我们都对未来感到茫然。
  我们吃饭的时候依然不停的在讨论这件事情,面对我们的未来,面对父母的要求,其实我们都很疲惫。虽然一直都是他单方面在抱怨,但他所有的心情我都能感同身受。
  这样的教育体制下,我们活了几十年,到底为了自己勇敢过什么?我开始对此感到纳闷。曾经,我会很骄傲的说,我至少为了自己的爱情勇敢过一次。但禹辰的事情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们都还小,我们都很懦弱。
  不只禹辰害怕,其实当初我也在恐惧之中。只是,我天真的以为我可以永远牵著他的手。却忘了,时间很残忍。
  十五年的岁月,我们接受家人的安排,考上他们口中的好学校。到现在,十六年了,我们依然对未来的蓝图毫无头绪。在我们手上的地图,就好像是张画了一半,而且始终只有一条路的地图。前方现在只是一片的空白。
  午餐之后,虽然我们还是没有讨论出任何解决的方法,但我想至少森一的心情应该舒坦多了。和森一回到教室,刚好遇上在教室外讲电话的凯枫。
  「资宁,我知道了,星期六陪你出去就是了。」
  不知怎地,听见凯枫口中一个陌生女孩的名字,心揪的好紧。我觉得,她一定就是凯枫和森一口中经常提及的那个女孩。
  「又来了。」森一不悦的撇嘴,瞪了正在讲电话的凯枫一眼。「涵,我们走吧!」他说,接著便拉著我的手準备进教室。
  看见森一的样子,我才想起他们两个早上吵架的事情。凯枫的目光投向我们这边,被森一拉著的我,依然回头看了一下凯枫,对上他的目光时,总觉得他的眼神透露著失落。他像平常一样向我微微一笑,但那却像曇花一现,凯枫很快的转过头。他移开视线的一瞬,不知怎地,胸口一阵不真实的苦蔓延开来。
  『凯枫,你为什么无法清楚的拒绝那女孩?』我纳闷,却没有勇气问任何人。此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喜欢的张凯枫,我似乎完全不了解。
  「森一,你还在生气吗?」我坐在森一位子前方的椅子上转身问,「对凯枫和──」不明所以地,后面那句话我开不了口,好像有什么哽在喉咙一样。明明只是简单的:和那个女生。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子涵。」森一严肃的板著脸。
  「可是,你们那么多年的友情就这样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冷战,不好吧?」
  森一直视我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子涵,你爱上他了吗?」
  瞬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楞了一下,随即不安的垂下眼逃避森一的视线。
  「什,什么阿?我听不懂。」我的目光慌乱地游移。
  「你喜欢上凯枫那傢伙了,对吧?」虽然没有直视森一,但仍然可以从餘光感受到他认真的注视。
  「我……我,我没有。」最后没有两个字小声的向蚊蚋一般,我紧闭上眼睛,不晓得该怎么面对森一才好。
  心跳快的可怕,血液在翻腾搅和,体温上升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让森一知道,真的好吗?可是,他会这么问,一定是被他看出什么了吧?我的思维纠结在一起。
  「就知道,」见我一脸无措的模样,森一完全忽略我极小声的否认,逕自下了结论,「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不要管这件事情。这次我真的受不了,他早该对洪资宁讲清楚!少在那边三心二意了!」
  我依旧什么也说不出来,静静垂著眼。脑海浮现许多画面,也迸出许多疑问。
  凯枫和那个叫作资宁的女孩子约会,会是什么样子?凯枫为什么总是给对方希望,表面上感觉很烦,说不定心里是喜欢对方的吧?我不禁这样胡思乱想。毕竟,感情的事情,不是本人,谁也说不准。
  「好了!别愁眉苦脸,相信我就是了!」森一伸出双手拉了我的脸颊,我被迫抬起头看著他,嘴巴被他拉成一个上扬的弧度,「笑一个吧。」
  「森一。」
  他放开我的脸,偏著头看我,「怎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喜欢凯枫。」
  他先是怔怔地看了我,随之伸出手像凯枫一样揉揉我的头,「笨蛋,每天这样相处,谁也看得出来,你对他不一样阿!」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你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特别在意他,关心他,你自己没有察觉吗?」
  我不语,只是头垂的更低,心跳依旧不规律。
  带著忐忑复杂的心情,走在凯枫身边。今天的我们很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我讨厌这样的气氛,但自己被太多的事情困扰著,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我们之间诡譎的寂静。
  「喂?」突然,凯枫接起手机,声音划破静謐。「知道了,我会準时到的,我知道那个商圈的位置,不用担心,星期六见。」
  凯枫快速的掛掉电话,我的心也跟著断掉的电话被狠狠的重击。明明知道,对方不是凯枫的女朋友,平时凯枫也是一脸无奈和烦躁的模样面对电话里那个女孩,但心总是冷静不下来。我真的不知道,凯枫是怎么想的。
  「是……是那个叫作资宁的女生吗?」半晌,我忍不住开口问。
  凯枫先是讶异的看了我一眼,随之开口:「嗯,她打来确认星期六的事情。」
  我的心跳更加不规律了,强压著头皮逐渐的发麻,我鼓起用气问:「你们,要去约会吗?」
  「不算吧?」只见凯枫烦恼的抓抓头髮,蹙起好看的眉宇,「是森一乱答应,我才没办法。」
  「嗯。」我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只是当凯枫说出「没办法」时,酸意又一次的袭上,胸口一阵烦闷。
  我逕自的地加快脚步,忽略了身边的凯枫。心情随著越来越快的脚步,也跟著越来越烦躁。对凯枫来说,那个女孩,其实很特别吧!不然,也不会轻易的就答应她的邀约,也不会怎么样也无法和对方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吧!
  越想越杂乱,嫉妒的心将我淹没。对於爱情,这回我已经没有太大的把握,即便感觉的到凯枫对我的在乎,但我仍然不敢轻易的告诉对方我的感情。我承认,我却步了。即使清楚自己的心意,但现在的我找不到让自己勇敢一点的理由,我已经厌倦受伤。
  「子涵,子涵!」
  快到校门口前,我被一股力量拉住,而被迫停下脚步。顿时,我才从烦乱的思维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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