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谋妻厚黑学 第六章

  照理说早该成亲的他理应娇妻美妾在侧,儿女成群才是,偏偏他不知哪根筋转错了弯,朝中大臣的千金、名门世家的闺女他一个也看不上眼,迟至今日仍未有美娇娘为伴。
  管府有个老太太专爱找儿孙的麻烦,对孙儿们的婚事更是热衷,已成婚的嫡长孙早育有嫡出一女一子,她如今闲得只想找事做,一心要为管元善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被逼到火烧眉毛的管元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主动请旨,向皇帝老头要了巡抚之位离开京城,替皇帝老头查查贪污,顺便躲开奶奶的逼婚,省得祖孙闹得不愉快。
  身为监察御史兼江苏巡抚的管元善不日南下,但他到了江南地界却不进入巡抚衙门,用意是想先私下探查有无弊案、贪渎。
  可因为他没露脸,仅让幕僚们进衙门办点小事,在他管辖下的官员搞不清楚巡抚大人到底到任了没,个个人心惶惶,提心吊胆,唯恐公事上办差了被逮到短处,好处没捞着先丢了自己辛苦多年,得来不易的官位。
  从布政使到小小九品书吏,整个江南地带大震动,无一不战战兢兢地收敛几分以往的张狂,小心应对。
  而这位有皇帝罩着的管二少,老娘纵容着他,怕老婆的管济世唯妻命是从,根本不敢管他,管老夫人又远在京城,他是天宽任鸟飞,海大随鱼游,谁也拿他没撤。
  于是乎,江苏一带的大小官员倒霉了,日无舒心,夜不安枕,满脑子想着巡抚大人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会不会正捉着他们的把柄告黑状,把顶头乌纱摘个见天光……
  「我这不是要掩人耳目吗,让画师入府作画,这才显得出我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家有恒产不务正业,空有长相而无内涵,想骗我的人赶紧来。」
  管元善怎好当着一干亲信面前承认,他一眼瞧出了卖字画的少年其实是女儿身,见她口才俐落,看似问什么都说却又避重就轻,是个有脑子的聪明人,基于爱才之心想将人留下,加上她的书法深得他意,因此心血来潮下了单,出高价要她以他的宅邸为景作画,他好从中挖掘出她更多长处。
  对于她一开口要两百两订金,其实他也吓了一大跳,不过他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这两百两是值得的,不会打水漂儿。
  「二公子的牺牲甚大呀!拿银子来博臭名,所幸你家大业大败不光,不然几百两、几百两的丢出,你不心疼我们都感到难过,我一年的俸禄还不到三百两。」文师爷面露唏嘘,对这些世家子弟的奢靡深感痛心,两撇胡子都气翘了。
  管元善讪讪地笑,承诺回京之后定有补偿,这才平息了众怒。「牛无为那边有没有传来可用的消息?我让他不时去巡抚衙门转两圈,没人找他接头吗?」
  牛无为是他任命的典史,专司刑案和缉拿人犯,问口供的手法鲜人能出其左右,是问案的好手。
  他唯一的弱点是嗜酒如命,一喝三大醇,不喝到醉不罢休,一醉便是个死人,怎么唤也唤不醒,天摇地动发大水也烂醉如泥,他光溜溜的脑门便是好友到此一游的教训。
  可是古怪得很,不管他前一夜喝得多醉,隔日鸡一鸣便会醒,双目清明毫无醉意,没有宿醉的症状。
  典史很小,不入品阶,所以他被「流放」到巡抚衙门当内应,先一步彻查衙门内的小官小吏是谁的人,逐一找出彼此的关系,再循线往上查,把背后那个人给揪出来。
  得用的人且留用,可供利用的先记名,日后顺藤摸瓜找到全部再一并处置,一个也跑不掉。
  文师爷摇头,「还没摸清巡抚大人的动向前,谁敢轻举妄动,那群心中有鬼的家伙还在观望中,不轻易出手。」谁都不想当出头鸟,身先士卒,当头一个挨闷棍的倒霉鬼。
  钱财好用也要有命在,先看看再说。这是江苏官员们的心声,谁都不愿给人当替死鬼。
  「那就从后头推他们一把,让他们动。」敌不动,我不动,那这个贪渎案子还有什么趣味。
  「二公子的意思是?」莫晓生最喜欢动手了,磨拳擦掌地打算大干一场,再不动他的骨头就要发霉了。
  「让他收贿。」
  「嗄?!」他没听错吧!
  不仅莫晓生一脸错愕,其他幕僚也满头雾水,不解前来查贪污一事的京官怎么反而要人收受贿赂。
  「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又怎么知道谁牵涉其中,谁又是无辜受累;有贪的贪了多少,有几本帐册,又在谁手中,一节一节的查,直到污沉水清。」吃朝廷官粮还挖朝廷的根,朝中蠹虫早该清一清了。
  「呵,让老牛贪污大概比要他的命还难受,他这人打从骨子里刚正不阿。」让正直的去贪百姓的血汗钱,肯定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我让成秀去帮他。」成秀是掌管财簿和书写吏书的主簿。
  「什么,那只老狐狸?」那家伙凭一枝笔就能杀人于无形。
  「成秀的滑溜和牛无为的刚直,让看似不合的两人去搅混一滩水。」将他们搅得更迷糊,猜不透他真正的用意。
  管元善眯起眼冷笑,嘴角的一抹冷意清凉透骨。
  江苏的贪污案不过是弊端的一角,更老谋深算的大虫子在京城,要动根基得先斩除手脚,使其孤立无援,门生、下属皆无力救援,最后只好剥开假面具,四肢伏地认罪。
  事事看得透的管元善胸有成竹,一步步地按照他布下的计划进行,他唯一料想不到的变数只有裘希梅。
  「希梅,你的病还没好全吗?是哪来的庸医,治了这么久还没把你的病医好,我找他算帐去!」尚在新婚期间的丁立熙还没腻了妻子的娇嫩身躯,巴望着能和她几度春风,让她娇软无力的瘫在他身下。
  他没瞧见妻子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只在意妻子能不能与他同床共眠,让他一尝鲜嫩的销魂滋味,她一病月余,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至于冬香、秋意他早就玩腻了,把淫手伸向服侍妻子的丫头,裘希梅从娘家带来的两个陪嫁丫头之一的幼红已是他的人。
  幼红还偷乐着,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等着怀上身孕好有个姨娘身分,可惜她的背叛早落入裘希梅眼中,她比幼红更清楚一名背主丫头的下场,幼红不会有身孕,更不可能当上姨娘,洪雪萍一踏入丁府,她就是第一个被杖毙的丫头。
  而她一点也不同情她,全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她至少能像青苗一样嫁给庄子上的管事。
  青苗,她另一个丫头,虽然忠心却耳根子软,多次被人怂恿差点害了希兰、希竹,最后被她以嫁人为由打发出去。
  不过此时的两人还是她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伺候她飮食起居,是她两大麻烦来源。
  因为幼红和青苗常在左右服侍,所以裘希梅要装病其实很困难,好几回差一点被揭穿,赶不及躺在床上装孱弱的病人,她溜出府卖字画的行动越来越艰辛了,得想个法子将她俩甩开。
  「咳咳……是我的身子弱,一受凉就承受不住,怪不得大夫,马大夫很用心的开药,我一喝完,胸口的闷痛就好了不少。」她做势咳了数声,咳得脸色涨红。
  「你刚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毛病的,身体好得能彻夜不眠照顾发高烧的弟弟,怎么一成亲就倒了?」早知道她身子骨这么差就不娶了,娶了尊不能碰的菩萨拱着,占了正妻的位置还不能开枝散叶,对他的前程毫无助益。
  「这事哪说得分明,我也是百般的不愿意,可是病来不由人呀。」裘希梅「虚弱」地掩唇轻咳,容颜憔悴。「妾身这病耽搁了夫君,更少在你身边添衣加饭,妾身自知妇德有亏,不如把幼红给了你,让你夜里有人伺候。」
  「幼红啊……」他显得不太情愿,偷着来是乐趣无穷,若走到明面上可就少了趣味。
  相较丁立熙的皱眉,一旁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幼红却是欢喜到笑得不见眼,一下子拉拉裙子,一下子抚抚头上的银簪,春风满面,好不得意,平时卑躬屈膝的她下巴高傲地往上一扬。
  她还不知道大少奶奶的赏赐让她得罪了冬香和秋意,后来在两人的联手整治中,她过得苦不堪言,回过头来想求原主子收留已来不及,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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