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 Monday,她仍穿著一袭黑衣,不同的是质料从后棉质换成了雪纺纱,虽然一身黑却轻透许多。透明的玻璃自动门映著她的身影,她的红唇微笑了一下,一扇门便往左侧开啟。
她挽起一头如瀑布般的长黑髮,绑成优雅的髮髻,露出了白皙的后颈,几丝细髮垂落下来,更添几分引人遐想的性感魅惑。大框的黑色墨镜虽遮住了她的眼睛,却反而有著明星的气势与风范,墨镜的轮廓衬托了她尖细小巧的下巴,让脸的轮廓与颈部延伸至锁骨的线条更為柔滑。自动门开啟的声响使咖啡厅裡的人们顿时停止交谈,往她的方向看去,女人们开始窃窃私语,男人们则看得目不转睛。
她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环视了一圈之后,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直直地往最裡面的位置走去。
昏黄的灯光使得最裡面的位置特别昏暗,是一般人不会选择的座位。她拉开两人座的其中一张椅子坐下,慢条斯理的摘下墨镜,满带笑意的看著坐在对面的男人。
「花小姐,您动作慢的我都快睡著了。」彦玖玩笑的挑起一边的眉,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子往后倚靠著座位的靠垫。
「男士等女士不是应该的吗?」花墨砚翻开桌上的menu,瀏览著上面的饮料名称,「爱抱怨的男生小心没人爱。」
「不劳您费心。」
彦玖边说边举起手,一名正在收东西的服务生看到后匆匆忙忙的走过来。
「您好,请问需要什麼?」
「热带水果茶,热的无糖,谢谢。」花墨砚闔上menu交给服务生之后,拿起桌上的水杯,小口小口啜著柠檬水。
「很意外您会喝水果茶。」彦玖以為花墨砚会喝的是咖啡,还是什麼都不加的黑咖啡,他有些意外。
「最近需要养生。」花墨砚笑瞇了眼,微微勾起的眼角使瞇起的眼呈现的不是普通的弯月型,而是难以形容的弧度,但与眾不同。
彦玖似乎开始了解為什麼雨烈那麼执著於花墨砚,她的眼睛的确会将人拉进一个难以逃脱的漩涡,然后迷失其中。就像是苍蝇飞进一株猪笼草裡,无法逃离只有被消化的份。
──这比喻好像不太美观。
「不好意思。小姐,您的热带水果茶。」细细的声音从花墨砚的身后传来,娇小的服务生将壶装的水果茶和一组白色的咖啡杯轻轻地放在花墨砚的面前。「请慢用,谢谢。」
「所以,鼎鼎大名的EVEN NIGHT公关长陈彦玖先生,今天约我来是所為何事呢?」花墨砚将水果茶倒入咖啡杯后,优雅的手指勾起咖啡杯的耳朵,凑近轻闻它的香气。
「也没什麼要紧的事……」彦玖也拿起咖啡杯,想喝一口才发现他的拿铁已经没了,他尷尬的抿抿嘴,将咖啡杯放回桌上。
「什麼事会让毒舌彦玖先生这麼吞吞吐吐的?」花墨砚啜饮了一口水果茶,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拼命压住唇边的笑意,假装没发现彦玖尷尬的神情。
「那我就直接问了。」彦玖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背脊,「您对雨烈抱持著什麼感觉?」
再度勾起咖啡杯耳朵的手指顿时停下了动作,花墨砚抬头看著彦玖温柔的五官。她的唇形弯起了上扬的弧度,左手托著侧脸,勾起的眼角正对著彦玖的视线。
「你很温柔。」她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我知道。」柔和的五官也能构成一张严肃的脸庞,彦玖收起笑容,梨窝消失的无影无踪。
「压力很大吧?保护你底下的小朋友们。」花墨砚又喝了一口水果茶,与啜饮不同,她豪迈的将咖啡杯裡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了水果茶在杯子裡。
「这是我应该做的。」主管保护下属,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这似乎牵涉到他们的私生活,但彦玖觉得他有义务去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所以他才破天荒的约了花墨砚,為了明白花墨砚对雨烈究竟抱持著什麼样的想法。他不希望雨烈受伤,无论是在感情上或是生活上。无论是年纪或心灵,彦玖都比他底下的那群人还来的成熟,人生经验也相对丰富,他一直期望自己能多一点奉献,对那三个人的人生而言。
「既然你直问,那我就直说。」花墨砚见他正经的神情,便也收起唇边的笑意,正色地说道。「目前没想法,也没感觉。」
──我这麼说了,你想怎麼做呢?──
花墨砚不动声色的这麼想著,微微挑起的眉说明了她正看著一场好戏,心裡漾起一抹笑容,但嘴唇的弧线仍维持著水平。
「那我希望您可以离他远一点。」
彦玖的回应让花墨砚对他的好感顿时消失不见,她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名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彦玖温柔的脸庞在她的眼中像是一场闹剧,她嘆息的摇摇头。
「相信聪明如你也一定知道,感情是没办法强求的。」花墨砚说著,「你的要求就像是一位莫名其妙的女生希望她的男朋友摘下天空中的星星一样,很荒唐。」她身子往后倾,双手环抱於胸。
「我也知道很荒唐,但还是希望您能多注意。」彦玖垂下眼,几秒鐘后又直视花墨砚的眼睛,眼神转為锐利,「对他没感觉,就不要玩弄他的感情,他还小。」
「他也不小了,快成年了不是吗?」花墨砚笑了笑,「而且年龄不是距离,说不定以后我会对他產生感情。」
她的身子瞬间向前倾,一秒鐘之内她的脸凑近彦玖的双眼之间,她的鼻子与他的鼻子距离不到两公分。彦玖睁大眼,一时之间措手不及,也来不及躲开,原本锐利的眼神有些慌张,不敢直视花墨砚的脸。
花墨砚勾起性感的笑容,红唇令人遐想。「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她轻轻的说著,吐出的气如芬芳喷在彦玖的脸上,她隐约瞥见彦玖的脸颊透出若有似无的晕红,瞇起眼笑了一下,身子向后放过了他。
彦玖瞪著她,但有些狼狈,他无法止住刚刚过於激动的心跳,只能不断的深呼吸吐气来平復脸上的红晕。
花墨砚倒完壶裡的最后一滴水果茶,一口饮尽之后,将墨镜重新戴回脸上,拿起桌上的帐单不由分说地起身。她突然想起什麼事似的,意长深远的看著彦玖正努力平復情绪的脸庞。
「雨烈会对他的感情负责,人生是他自己的。」花墨砚顿了顿,她的重点是下面那一句。「如同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所以你也该放开你的过去了。」──不然你这辈子都无法正视阳光,因為你活在阴影之下。
「您怎麼知……」彦玖脸上的肌肉微微牵动著,他睁著惊讶但疑惑的眼,问题未完,他的眼神却飘到了另一个地方。「她有跟您一模一样的刺青。」
花墨砚胸前的刺青,一隻蝴蝶正翩翩起舞。
她对他笑了笑,但那笑容却是怜惜而施捨的。每个人都有一则属於他自己的故事,包括花墨砚自己,而她知道,彦玖现在正沉浸於他自己的故事当中。
当花墨砚转身而离去的时候,彦玖的目光仍飘零的如一片落叶,漫无目的找不到方向。涣散的穿梭於人与人之间,每个位置每个角落,都有他目光的碎片。眼前的画面在他眼裡碎成了无数的碎片,无声的刺进他的眼,他使尽力气阻止想闔上眼的念头。
他想要,睁著眼看著这世界,就算他所认知的世界正一点一滴的崩解。他无法接受内心的疮疤被残忍的挖出来摊在阳光下,那是属於他的记忆,綑绑他一生的记忆。
驀地,一双手掌遮住了他的视线。所有目光的碎片一点一点拼凑成黑色的帘幕,几秒后,一丝光线渗入眼前的幕帘。
「好点了吗?」陆煒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听起来有些沙哑。
「嗯。」彦玖应了一声,「你应该憋很久了,很想笑吧?」
「你居然完全败在花墨砚的手裡,要服膺於她的石榴裙下了吗?」陆煒一个侧身转过,俐落地拉开彦玖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流畅的彷彿排练了几十次一样,「伶牙俐齿又气势凌人的陈彦玖完全不敌花墨砚,很想幸灾乐祸的嘲笑你。」
而后,陆煒收起玩笑式的笑容,「但我现在完全笑不出来。」
「你想问什麼就问。」彦玖明白他想说什麼,只好举双手投降。
「花墨砚说的『过去』是什麼?你说的『她』又是谁?跟你读警校但不当警察的原因有关係吗?花墨砚為什麼会知道?那刺青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问题太多了。」彦玖揉了揉太阳穴,不揉还好,一揉便痠痛不已。
「那你一个一个回答好了。」陆煒不好意思的吐舌,「问题一:『过去』是什麼?」
「我不回答。」彦玖很乾脆的拒绝。
「……问题二:『她』是谁?」
「拒绝回答。」
「问题三:跟你不当警察有关係吗?」
「不想让你知道。」
「问题四:花墨砚怎麼知道的?」
「我不知道。」
「问题五:刺青是怎麼一回事?」
「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你不回答还叫我问做什麼?」两手一摊,陆煒有些无奈。
「我只有准许你问,并没有逼你问,也没有对你保证说我会回答。」彦玖理所当然的表示。
「……算你狠。」陆煒囁嚅著这麼一句,对彦玖无计可施之下,索性大剌剌地翘起二郎腿,姿势非常的不雅观,甚至引起店员的侧目。
看什麼?陆煒没礼貌的回瞪。
「不过话说回来,你為什麼把我找来这裡?」陆煒感到有些疑惑,「还要我离你们远一点,不让我参与。」
「希望在危急的时候,你能拉住我。」彦玖苦笑著,梨窝重新浅浅的刻印在他的嘴角两侧,「像刚刚一样。」
「我是拉住你了。你刚刚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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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爱情故事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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