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於雨烈坚定的目光,多多撇身,以沉默代替回答。
此时的雨烈并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多多的身影。
「你们可以告诉我,这是怎麼一回事吗?」
蓝紫挑著眉,冰冷的目光巡视眾人,这麼问著。由於她压抑著即将爆发的怒气,导致她的声音比平常更為低沉。环视一圈之后,将目光定格在陆煒的身上。半个小时前,眼前这个男人的一通电话,将她从香甜的睡梦中强迫拉起,还让她得知一则令她几乎抓狂的消息──沫宇因这群臭男人的关係,恐惧症发作而昏倒。当她一见到陆煒,二话不说先揍个扎扎实实的一拳。除此之外,陆煒还想要落跑,她只好半拖半拉半威胁半恐吓的将陆煒抓到医院。
不得已接收蓝紫问句的陆煒,低著头不敢说话,一旁的咏羲见状也不敢吭声。
如果彦玖在就好了。陆煒不自觉地想著。从刚刚他一踏进病房,就没看见彦玖的身影,咏羲说他去上厕所。
上厕所哪会这麼久?分明是落跑了。
然后留下他们两个弱不禁风的小男人,面对蓝紫这个大魔王,唯唯诺诺地噤若寒蝉,没人来解救他们。陆煒低著头偷偷的把目光移向躺在床上昏睡的沫宇,心裡祈祷著她能立刻睁开眼睛阻止即将发怒的蓝紫。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很懦弱,身為蓝紫男朋友的他居然没办法使她息怒。有的时候男女之间的权力关係是女大男小,天秤偶尔也会斜摆到另外一边。
「沫沫是怎麼昏倒的?」蓝紫见陆煒和咏羲闭著嘴,深吸一口气,再问了这麼一句。
陆煒和咏羲对看一眼,眼神交流之下咏羲再度低下头,擅自决定让陆煒直接承受蓝紫的目光。对於咏羲的背叛行為,陆煒在心裡骂了一句脏话。
「撞到、受伤、搀扶、昏倒。」他是紧闭著眼讲完这串字词的,因為他没有勇气看蓝紫此时的表情。
「你是说,沫沫撞到一个人,跌倒之后还受了伤,那个人為了要搀扶她所以碰到了她,沫沫才因此昏倒?」
「宾果。」
咏羲目瞪口呆的看著这一切,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陆煒只是讲了几个语词,蓝紫是怎麼凭著几句词语拼凑出一串完整的句子?而且与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就某种层面而言,陆煒与蓝紫简直是天作之合,认真起来没人能够参与其中。
「撞到沫沫的是谁?」蓝紫问。
「林雨烈。」如同你丢我接的游戏,陆煒回答著。
「又是安妮小弟啊?」
「对,安妮。」
安妮是谁?咏羲疑惑的眨著眼。从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安妮应该是雨烈,但為什麼要叫他安呢?处在状况外的咏羲完全摸不著头绪,虽然想问,但他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先搁置在一边比较好。
「所以……她没事了吗?」
咏羲见气氛渐渐和缓,试探性地小声问道。蓝紫瞥了他一眼,想吓吓他说:「沫宇再也不会醒过来了。」看他的反应会怎麼样,但曾听陆煒说咏羲好像有些胆小,蓝紫想想因此作罢。
──没办法吓他好不甘心。
「虽然她之前也昏倒过,我还是有点担心……不过详细情形应该要问彦玖吧?跟医生对谈的不是他吗?」蓝紫脸上的表情彷彿诉说著「跟彦玖来医院的不是你吗?為什麼要问我?」,但她如果直接这麼说的话,应该会让咏羲更紧张吧?话说回来,彦玖去哪了?
一连串的问号都得不到解答,蓝紫突然觉得这群男生真是没用,除了会製造麻烦外,什麼都不会。唯一可靠的彦玖又不知為何而消失,被遗留下来的两个人像一盘散沙,拿不定主意。咏羲本来就是习惯依靠别人且常犹豫不决的类型,陆煒应该是因為忙了一夜,疲倦使他的脑子无法正常思考,所以他刚刚说的都是简短的语词,而非完整的句子。
此时的蓝紫只能转头,凝视著沫宇安详睡著的表情。
这应该是她最放鬆的时刻,平常的她随时警戒著,对待周遭的事物冰冷且畏惧。高中时期情况更甚,沫宇完全不会说话。跟她说话时,她总是把眼神移开,偶尔她也会睁著一双无辜的大眼看著蓝紫,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如同肉体没有灵魂依附一样。
蓝紫几乎忘记她们是怎麼成為朋友的,忘记她们怎麼从独立的两个个体,变成互相依赖的群体。
她的目光从沫宇的脸上移向陆煒,这时陆煒彷彿读出她的心似的,双眼也直视著蓝紫。
在他们目光交接的那一剎那,病房的门突然开啟。
「这房间怎麼充满了含情脉脉的氛围?」走进来的彦玖唇边带著浅浅的梨窝,挥了挥手上提著的咖啡,温暖的笑道。
他在讲这句话的同时,身后彷彿环绕著淡淡的圣圈光芒。如一阵温煦的微风,彦玖走近陆煒身旁,轻轻地拍著他的肩,手指似乎有股电流,陆煒全身僵直著动也不敢动。
彦玖安抚完陆煒后,冲著正面对他的蓝紫灿烂一笑,无预警接收笑容的蓝紫,嘴边尷尬的牵动著。
三方人对看著沉默了一些时间后,处在氛围外的咏羲率先发言打破这片沉默:「呃……我们刚刚谈到哪了?」
「刚好谈到彦玖,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蓝紫心裡庆幸著咏羲的提问,因為她可以顺势回答调整自己尷尬的情绪,事实上她也放鬆多了。
「说到我?什麼事?」彦玖小心翼翼地将一袋咖啡轻轻的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将咖啡一一分送给在场的人。
「我们在担心沫宇的情况,想说你应该会比较清楚,但你不在。」
陆煒边说边小口啜著手中的热咖啡,看起来也比刚才放鬆许多。不过,出乎意料的,他一讲完,彦玖并没有把话接下去,而是睁著一双微笑眼盯著陆煒。
「我说了什麼?还是我的脸怎麼了吗?」陆煒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颊,思考著刚刚的对话有什麼错误的地方。
彦玖听闻摇摇头,将脸转向蓝紫:「妳应该明白沫宇的症状是心理作用產生的吧?」
「我知道。虽然不是很明白她是遭遇了什麼事而变成这样的,她也不愿意跟我说,但我明白她的症状是心理影响生理的作用。」蓝紫点点头,表情却有些担心与无奈。
「我跟医生说,她最近发作的很频繁。虽然是我们害的……」彦玖满脸歉意的搔著头,「不过他说,如果将沫宇的病放著不管,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是因為她的心理承受趋近於饱和了吗?」闷著不说,一个人的心可以承受多少东西?陆煒低著头沉思。他曾经阻止蓝紫过度干涉沫宇的事,如今想来,他的决定似乎才是错的。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则是拖太久了。」彦玖的脑袋快速运转著,哪种说法会使他的想法更浅显易懂,「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时间越久越难痊癒、伤害就越大。」
「她不懂得开口求救。总是沉默,等我主动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才开口。」如果不问,她就不讲。像在图书馆时,也都是闭著嘴被动的等别人去救她。蓝紫感觉有些沉重,她不晓得应该帮著还是放手让沫宇自己面对。她想起陆煒曾经要她不要过度插手,此时她困惑了,究竟该怎麼做才正确?
无论是插手或放手,这个结永远都需要当事人来解。
「总之,现阶段是没事了。如果她醒来的话,就让她回家没关係。」身高较高的彦玖温柔的揉了揉陆煒沉思的脑袋,弄乱他的头髮后将他推向蓝紫的身边,目光移向睡著的沫宇,「你们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她睡了那麼久应该也快醒了。」
就算她永远都沉默著不说,只要让她知道有人陪在她的身边、关心著她,不就好了吗?
蓝紫深锁的眉头逐渐鬆开,彦玖传递的讯息她收到后,勾起陆煒的手臂,笑著点点头。
下午六点的放学鐘声一响,许多高三生背起沉重的书包、踏著蹣跚的步伐,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低头不语。他们拖著长长的影子,追逐著逐渐落下的夕阳,目的地是校门口。但出了校门之后,却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林雨烈跟在这群缓慢前进的队伍之中,他走出校门,低头寻找一个毛茸茸的身影。
怎麼也找不著。
在不断移动的人腿丛林中,雨烈看不见与他承诺的身影。说好要在校门口等他,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到底去了哪裡?
他站在来来往往的人影中,除了放学的人潮,还有附近下班的行人。许多人形成一片黑色的竹林,不停地增长、缩短、前进、后退、快速或缓慢的行进。他只能站在中间,如一个基準点映衬著身旁一直变换移动的风景。偶尔被推挤,但他没力气反推回去,随著浪潮不断漂流。
之后,他有时被洋流冲走,有时鸭子划水,有时水母漂漂了一阵子。当他再度抬头,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
手伸进背包的口袋,摸索著冰冷的金属感,握在手心使其逐渐温热。然后,他将它归属至属於它的孔中,转动、声响。门开了。踏著绵延往上的阶梯,总计有五层楼。大腿的肌肉有点痠,膝盖正发出不妙的声响,他扶著扶手,靠著意志力往上。到了转身,拿起另一支金属,开了门。
他在前阳台脱了鞋,跨过门槛看到地上乾掉的血跡。把他父亲送入医院后,他就再也没有踏入这个客厅。那血跡已呈黯淡的咖啡色,微微像是不小心滴在地上的咖啡渍,和平坚定地依附在白色的地板上。
看了有些碍眼,他放下背负在后的东西,走进浴室拿起拖把,随便冲了水之后,一路滴著水回到客厅。
一次又一次来回拖著,溼答答的,那咖啡色的污渍不断转淡,最后消失不见。他转身,将目标转向他父亲的房间。那可必须花掉他好多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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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爱情故事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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