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沫宇的想法和眼前画面的步调走向一致。她怔著,全身僵硬地呆站在门口,整个人像是石化一般,动也不能动。她眼睁睁地看著花墨砚的身影靠向那位红髮男孩,男孩转头,两人的脸在她面前凑在一块。
沫宇不晓得他们究竟有没有亲到,她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在亲吻未成年的男孩一样。就某种层面而言,事实似乎也是如此。虽然明白她不该对这种恋情有既定的成见,但感觉还是怪。
怪到有股厌恶的心情从她心裡油然而生,莫名的,没有理由的。
沫宇突然有点想吐,眼前的景象开始四分五裂、扭曲变形,她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怪异,如同他们放在桌上的浓稠饮料──她知道那是什麼。
那名男孩被花墨砚硬牵著,他频频往沫宇的方向转头,却屡次失败。她不懂為什麼他这麼努力地想看向这边,她的眉头眼睛鼻子此时紧皱在一起,像是打结的绳子一样鬆也鬆不开。当花墨砚将那男孩塞进她的房间后,门关上,沫宇才鬆了一口气。
犹如打了一场绵延几千年的战事一般,全身放鬆之后她突然站不稳,靠著墙跌在地上。两眼失焦地直愣愣望著前方,景象却一片模糊不清。沫宇用力地眨眨眼,眼前的世界才逐渐清晰,一点一滴恢復成她所认知熟悉的空间。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弯腰捡起刚刚她跌坐在地上时被她甩远的包包,像是醉酒的大叔,S型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锁上。
她本能地将包包挥到身前,抵挡朝她飞扑过来的毛茸茸物体。
「你什麼时候才学会不要飞扑过来?」沫宇哗啦哗啦地将饲料往盆子裡面倒,「还有不要离我这麼近。」她说完自己都觉得像是绕口令一样,不知该如何断句。
多多用吻部顶了顶沫宇蹲著的膝盖,抬头睁著一双如波霸粉圆般黑得发亮的眼睛,开心地摇著尾巴。沫宇将饲料盆推到牠的面前,多多才低下头开始大快朵颐。
她将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中,让白色的棉被包裹住身躯,左右翻滚之后,像是一隻巨型的蚕宝宝,向枕头的方向缓慢匍匐著。
匆忙之后的虚脱感,一阵倦意袭捲而上。
她的脑袋有些昏沉,顿时变成一团糨糊般黏腻浓稠的混沌物体。沫宇让自己脱离棉被的缠绕后下床,将书桌上的笔电掀开,将萤幕上方的镜头对著自己的床,打开录影功能。
她习惯睡觉时开著灯、让镜头面对著自己的床,有时会录影、有时不会。或许是一种安慰的心理作用,开著灯让她惊醒时能看清楚周遭,镜头的面对让她感觉像是有人在保护她,使她能安心入睡。虽然就另一种层面而言,镜头彷彿窥探,但她深知镜头不会半夜突然袭击她,因此她能安稳地一觉到天亮。这秘密沫宇没跟任何人说,就连蓝紫也不知道,更遑论是花墨砚。她不说不仅仅是因為难以啟齿,主要的原因是这秘密是她夜晚的一切。如果分享了,就像是将自己的裸体摊开在大太阳底下,秘密分享了就不会是秘密。
──更何况这习惯是无法摊开在阳光下的。
沫宇眼皮沉重地爬上床,再度将自己裹回一隻白绵绵的巨大蚕宝宝。筋疲力尽地闔上眼,在刺眼的白色灯光下让自己沉入暗黑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沫宇被一阵脚步声吵醒。她瞄了一眼时鐘,上面的时针指到九,晚上九点左右。
她是浅眠的人,只要有一点声音便会使她从梦境中强迫拉回现实。她侧耳听著客厅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却有些沉重──是男生的脚步。
不用想,沫宇知道是谁。
她将白色棉被从自己身上拉开,破茧而出,跳下床后将门锁解开,小心地拉开门。
房间内明亮的光线顿时晕染了原本无色黑暗的客厅,提起脚步小心行走的人惊慌地看向沫宇。当他看清楚发现他的是谁时,尷尬的抿著上唇。
「嗨。」他认為应该要打声招呼,笑容有些僵硬。接下来要自我介绍比较好吧?他想。「我叫林雨烈。」
雨烈走向前,但沫宇立刻退后三步,「站在那裡就好了。」
「我可以知道妳的名字吗?」雨烈只觉得,有名字以后会比较好称呼,虽然他对於沫宇的反应没有多大的期待,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可能会让他遭受无语的沉默和白眼。
不出他所料,沉默开始瀰漫在空气之间。
雨烈乾笑著,还在思考著该如何打破凝结的气氛时,沫宇却开口,「她呢?」
「在房裡,她说晚点再出去。」雨列指了指花墨砚的房间,回应道。
「嗯。」沫宇漫不经心地敷衍。雨烈看著似乎不知道能再跟沫宇说些什麼,便走向玄关穿上鞋,他上班快迟到了。「那我走了,掰掰。」
当他起身,拉开铁门的门锁时,雨烈听到一丝细微的声音随著风拂上他的耳边,「李沫宇。」
他转头望向沫宇原本待著的地方,只看见一扇房门轻轻地关起。
雨烈有些讶异,他没想到他在花墨砚家待了这麼长的时间。
他离开医院时,是下午一点多左右,而此时夜色浓得如墨,是夜生活开始活跃的时刻。
蜿蜒了几条小巷,穿梭了几条街之后,雨烈回到了热闹的大马路上。虽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但行人车辆并没有随著时间而减少,反而越晚越热闹。这裡是台北市的闹区,有些店九点多便休息,有些店九点多才开始营业。日与夜如此交替著,不同时段出没的人有他们所属的去处,不因时间的无情而落单,也不会因黑夜的浸染而失去他的归属。
在这个时刻,雨烈正急奔於夜行人归属的地方之一。
闷热的空气中开始凝结些许的凉意,雨烈抬头,从天而降的冰滴一点一滴地滴落在他仰天的脸上。他的眼睛反射性的瞇起,双手护著头小跑步跑到对街才有的骑楼。
走了一阵子之后,他看见熟悉的低调LED灯亮起,陆煒那乱翘的栗子色头髮映入他的眼帘,西装笔挺的站在通往EVEN NIGHT地下室的入口,开始準备客人入场的工作。栗色的乱髮向右转之后回到中间,又向左转,然后停顿,陆煒原本细长的单眼皮眼睛在瞥见雨烈后睁大。
「你怎麼这麼晚来?」碍於此刻身為EVEN NIGHT的门面,陆煒只能用唇语提出无声的疑问。
「之后再跟你说。」
雨烈无声回答,快迟到的人此时连说一句都麻烦。在他侧身经过陆煒时,陆煒低声悄悄地说,「彦玖有点生气。」
他点点头,踩著楼梯快步往下。楼梯的尽头已是一片闪烁的黑暗,点点霓虹开始缀著诡异媚惑的氛围,酝酿著音乐的流洩。站在吧檯裡的酒保原本微笑著stand by,看到他反而露出尷尬的表情。
「彦玖很生气。」咏羲踌躇地说,语气间透露著不安,招牌黑髮看起来有些内向害羞。
「我知道。」雨烈无奈地搔搔头,咏羲闻言之后想给他勇气安心的笑容,但不知怎的在雨烈的眼中那笑容反而有点心虚畏缩。
在他的手触碰到休息室的门把时,雨烈全身震了一下,感觉到一股刺痛的敌意从门后传出,藉由门把传到了他的身上。他小心地转开门把,门开了之后不敢整个身子凑过去,他开了一条小缝想窥视裡面的情况。
「要嘛就滚进来,要嘛就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回来。」彦玖那如深夜广播DJ的放鬆嗓音,悠悠的从裡头传来,雨烈听了反而全身起鸡皮疙瘩。
彦玖的嗓音可阳光可慵懒,阳光是心情好的时候,慵懒则是刻意让人感觉他心情好。
慵懒的狮子还是狮子,裡头有隻狮子正微笑著向他招手。
雨烈生硬地吞了一口口水,喉咙如有刺般的难受,他的手摆好相应位置之后,才让自己侧身闪进去。立刻,关门,立正站好。
彦玖双手环抱著胸,倚靠在面对门的墙壁边,脸上带著浅浅的微笑,嘴边刻著梨窝,卧蚕使他笑著的眼睛更為迷人,深棕色的头髮增添和蔼可亲的气质。虽然笑容可掬且表情柔和,但此时他的周围却瀰漫著一股不容靠近的气氛。
「我们人手不够。」彦玖的语气轻柔地像是父亲在叙说床边故事给即将入睡的孩子听一样,虽然雨烈知道此时彦玖的内心绝非如此平和。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雨烈低头,在狮子面前先认错再说,不过话说回来,迟到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还会有下次?」彦玖挑眉,嘴角刻印的梨窝加深。
「不……不会。」
「下次记得手机要开著,我很担心你。」
「我知……什麼?」雨烈打断原本想说出的话,双眼瞪大感到一头雾水,在疑惑之下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八度,「我手机没有关机啊!」
「可能是没电了吧?」彦玖无所谓的耸耸肩,有些敷衍的猜测。
雨烈闻言将手伸进背在后方的包包,胡乱摸索了一会儿后,从拉鍊开口捞出他的手机。低头一看,画面呈现一片漆黑,按了开机键也没反应。看来是真的没电了。
彦玖伸长脖子想凑过去看,但瞄到雨烈懊恼的神情之后,就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缓下唇边的弧度,笑容变得飘忽不定,轻描淡写地说:「我找你找了好一阵子,打不通你的手机,也不知道你人在哪裡,时间到了却不见人影,我才会生气。」
「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它没电了。」雨烈听了之后更加懊恼,只想拿头去撞墙不然就挖个地洞把头埋起来,不过他的心裡浮上一个疑问,「找我有什麼事吗?」听起来像是急事,雨烈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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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爱情故事 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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