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约了谁?」沫宇的头痛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陆煒是夜店的公关--我男朋友啦!他说他约了两个夜店的同事,一位二十五岁,另一位好像是高中生的年纪,没来的是高中生那一位。」
「高中生?」难怪他不肯来,跟一堆大哥哥大姐姐联谊感觉有些恐怖。
「说是高中生,不过好像快满十八岁了,所以陆煒说约他也没关係,但他最后也没有来。」蓝紫漫不经心的玩弄她的鬈髮,像是电话线般缠绕她的手指。
沫宇低头不语,双方沉默了一阵子,当她想抬头说些什麼时,蓝紫抢在她前面开口。
「其实我在想,这样也好。」蓝紫停止缠绕髮尾的动作,看向沫宇,眼角漾起温柔的笑意,「就让妳维持现在的模样就好了,我不该逼妳。」
沫宇闻言,抬头迎向蓝紫满溢暖意的目光,她的唇轻啟,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回应什麼。就这样她的嘴半张著,定格在空中。
看到这一幕的蓝紫,唇边的笑意更深,「我想通了,我是妳朋友又不是妳,我能做的只是陪在妳身边。」她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又说,「等到哪天,妳想尝试突破自己,我一定会奉陪到底。」
「如果妳想认识今天英雄救美的人,我可以让陆煒帮妳介绍介绍喔!」
蓝紫俏皮地眨眨眼,眼睛笑瞇成一条线。沫宇看著那条线,很想用手将它扯开,蓝紫的幽默感还是一点进步也没有。
一点也不好笑。
但沫宇的唇边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和缓的线条。
「放我鸽子,算你厉害。」
在EVEN NIGHT的员工休息室裡,理应要準备上班的两个男人,此时却凝重的对峙著。
陆煒的声音少了玩笑和戏謔,显得更為低沉冰冷。他的表情难得的没有平日的憨傻圆润,所有的五官勾勒起坚硬严肃的线条,整张脸阴暗的可怕。平常总含著半弯笑意的单眼皮眼睛,此时却伸平為一条炯炯有神的直线。他的眼神如一把长剑笔直地向前延伸,唇边的肌肉放鬆,面无表情反而最令人不寒而慄。
「我又没说我会去。」
林雨烈语气强硬,不為所动的对上陆煒寒冷的目光。两个男人硬碰硬的结果,就是让室内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
「你没有拒绝。」彷彿在挑战世界最低男低音一样,陆煒的声音又下沉了八度左右。
雨烈紧抿著唇,什麼也不说,自知理亏的他当时的确没有拒绝陆煒的邀请。那时陆煒邀约他和彦玖的时候,他附和彦玖的回应。陆煒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他没想到会把他惹火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他第一次看到陆煒这麼愤怒,与他平时嘻嘻哈哈的轻浮态度大不相同。
「好了,陆煒,没有必要这麼生气。小烈你也快说声对不起。」
彦玖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两隻公狮子剑拔弩张地瞪著对方,彷彿一张嘴直扑过去就要把对手的头给咬下。他不禁摇了摇头,自己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
他走到两隻狮子的中间,双手勾搭他们的肩,一左一右。彦玖先微笑著看向陆煒,不知為何陆煒身子猛然一震。接著,他转头到另一侧,面对雨烈的他,唇边弯起温暖的淡笑,但在雨烈的眼中,那笑容反而藏著威胁的意味。
「哈哈……哈……」
在彦玖的笑容下,雨烈和陆煒不敢造次,他们不约而同强迫自己绷紧两颊的肌肉,露出尷尬的笑容。彦玖温煦眼神的示意,使得两人伸出手握手言和,勾搭著肩表现出冰释前嫌友好的模样。
「不过,你们今天发生了什麼事?一回来两个人都不太对劲。」雨烈疑惑的目光穿梭在另外两人之间,彦玖和陆煒面面相覷,哑口无言,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他们一踏进EVEN NIGHT时,两个人面色铁青,彦玖身上有一大片不知名的污渍。雨烈因為放鸽子,原本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当他瞥见陆煒一身冷汗、且双手抱头崩溃的唸唸有词时,他明白此时不该沉默。果然,他一出现就遭到陆煒的责难。
雨烈双眼盯著彦玖胸前的污渍不放,虽然彦玖一回来就立刻把自己关在洗手间洗衣服,但属於呕吐物的阵阵恶臭还是无法消除。
「简单来说,有人英雄救美救到遭受呕吐物的攻击。」
这讲法谁听得懂?雨烈无法克制自己地瞪了陆煒一眼。
「说来话长。」彦玖原本上扬的嘴角此时有些落寞,「老实说,我以為你放我们鸽子是因為有事,但看起来你今天好像閒得发慌。」
「我只是单纯不想去而已。」雨烈耸耸肩,「一定要有什麼理由吗?」
「是不想背叛花墨砚吧?」
陆煒窃笑著,却又惹来雨烈的一记白眼。彦玖闻言之后,却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小烈,你真的是认真的吗?对花墨砚?」
「彦玖大哥,你交过几个女朋友?」雨烈反问。
「不包括有一夜情,大概有二十个左右吧?」陆煒戏謔的嘲笑让彦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低著头,尷尬地笑著。
不会被说中了吧?看起来似乎是。
雨烈在心中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看来陆煒说的应该是事实,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你应该瞭解喜欢一个人,是什麼样的感觉吧?」应该吧?在这麼多人中一定会有认真爱过吧?雨烈怀著不确定和不安的心情问了这麼一句。
彦玖思考了一下,抬起头,眼睛裡闪烁肯定的光芒,「每一段感情我都很认真。」他的回应让雨烈鬆了一口气。
「我对她也是。」雨烈不假思索地回答。
当雨烈下班从EVEN NIGHT走出来时,已经清晨五点多了,天空由黑染成一片亮灰,在高楼层叠比邻的空隙中,仍能看见一丝鱼肚白,是早晨的曙光。
他喜欢清晨,比起夜晚,清晨更安静地沁入人心,彷彿能洗涤心中的嘈杂喧扰。街上人车不多,雨烈大大方方地走在马路中间,似乎马路就是他家。
或许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之外,他蛮喜欢夜店公关的工作,虽然一个礼拜总要熬夜四到五天。但当他下班时,享受到清晨的寧静和凉风的吹拂,他便无怨言,反而更期待下次下班的时光。
雨烈进入了一栋老旧的公寓,爬了五层楼梯之后右转,一扇漆著斑驳的红色铁门矗立在他的面前,门裡的世界是他熟悉的家。他拉开笨重的铁门,发出了极大的声响,雨烈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整栋的人都知道他下班了。
关上门之后,先是一道窄长的前阳台,放置著鞋柜和杂物。雨烈低下头,看见门口摆放著此时应该不会出现的一双又旧又脏的工作鞋。
──还没出门上班?
雨烈歪著头有些疑惑,他父亲是一位建筑工人,说是建筑工人其实也不太恰当,他是帮忙搬运货材的工人,并没有建筑方面的证照和资格。说到底,他父亲只是一个到处打零工的。
这个住处也不是父亲买的,而是母亲娘家留下来的遗產。
父亲以前其实是游手好閒的,几乎是母亲一手撑起他们家的生活,无论是雨烈和他弟弟的学费、全家的生活费、父亲的酒费,通通是母亲辛苦挣来的。母亲的娘家虽然不是非常富有,但仍有一笔资產,其中包括这间房子。在外公外婆因病去世后,母亲继承了这间屋子,他们才停止了到处搬家的命运。定居於此之后,父亲的态度仍一如往常,虽然没有因酒误事,对这个家却毫无贡献,他最大的贡献就是与母亲生了两个吃閒饭的儿子而已。
雨烈记得,当父亲第一次出去找工作时,是五年前母亲与弟弟因意外去世的缘故。
在那之前,父亲早已在外到处借钱,欠下一笔可观的债务,母亲那时因这笔债务而没日没夜的工作,时常累垮自己的身体。直到母亲与弟弟的逝去,保险金下来,他们家的债务才减轻了一点点。
从那开始,父亲到处打零工,雨烈也在国中毕业之后,开啟了半工半读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当他们看到债务一点一滴的还清时,心裡不免有些轻鬆的踏实感。
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和父亲的生活应该可以逐渐回到正常的轨道。
但当雨烈看到客厅的地上,多了一滩比他头髮更為艳红刺眼的液体,他知道一切只是他的想像。
点缀著几滴和一大滩血跡的地板,构成一幅诡譎又令人目不转睛的抽象画。
现实总比想像中更残酷的让人措手不及。
不知怎地,雨烈双眼盯著血跡如殷红油漆斑驳的地板,心裡却莫名的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的感觉一样,他发觉自己其实已经有了心理準备,只是这件事情一直没发生而已。
或许他默默地在等待这件事情的发生。
雨烈脱下鞋子,循著散落诡异图样的血跡,尽头被一扇木门隔绝,那是他父亲的房间。
他打开门,一阵风倏地袭上来,孱弱的喘息声随著那阵风入侵他的耳朵。雨烈冷眼地睨著眼前的一切,父亲身中三刀侧身躺在床上,均是腹部中刀,刀仍插在其中一个伤口上,呼吸微弱却紊乱,双眼紧闭著。他的双手紧握著刀身不放,父亲的腹部染成一片漂亮的嫣红色。
──漂亮的嫣红色。
雨烈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欣赏那片美丽的殷红,他双眼闪烁且目不转睛,一时之间甚至忘了那片殷红是父亲身上的刀伤所致。那红令他目眩神迷,或许早就已经发现,他深爱浓烈狂野的红。所以当EVEN NIGHT的经理建议他去染个红髮时,才欣然爽快地答应。他的灵魂迷失在那片热情神秘的嫣红当中,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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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爱情故事 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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