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恩海心中一突,循声望去,就见那抹纤细的娇影正朝着这方轻移莲步。
随着移动,那影儿走到哪儿,「灾情」便扩散到哪儿。
场子里原本忙和、吆喝着的大小汉子像被下了定身咒,皆瞠目结舌的,握在乎里的火箝子、大锤、中锤、小锤等等工具全落到石板地上去了。
看来,她又「吓」着人了……
杜击玉没想多费心神忏悔,边朝着周围众人软软地颔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兼赔礼,套着羊皮软靴的秀足跨过躺在地上的、一件又一件的打铁器具,笔直来到刀恩海面前。
她先是朝一旁灰眉挑得飞高的老师傅有礼地福了福身,接着丽眸一溜,瞥向那位穿得黑不溜丢的赵家姑娘,菱唇好自然地浮露浅笑,那抹笑可甜了,牲畜无害,举世同光,温软得如刚从糖晶里化出的棉花糖。
然后,水般眸子终于缓缓回正,轻盈宁静地落在刀恩海脸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呀。恩海,这位姊姊来寻你,怎地不带人家回府里坐坐,反倒来场子这儿了?如此岂不怠慢了人家?」她长睫轻眨,小涡在雪颊边跳动,柔荑又习惯地探来握住他的单掌。
她举手投足自然且亲昵,带着点儿与她姿态相合的娇气,秀丽清瞳却微乎其微地颤了颤,几抹心思不及隐去。
刀恩海由着她亲近,深目如渊,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尚不及答话,杜击玉已再度侧向神情有些儿怔然的赵姑娘,柔声道:「恩海就是这样,姊姊别恼他。倘若可行,待会儿姊姊就随咱们夫妻俩回刀家小坐,闲聊几句,可好?」
「这……我我……我……」
「姊姊万别推辞,恩海他性子沉默少言,能有如姊姊这般的江湖好友来拜访,他定是欣喜万分的。」
「我我……这……」赵家姑娘脸色更白了,喉中仿佛梗着什么似的,难以成声。
唉,虽知刀家二爷在年前已然成亲,娶得如花美眷,但今日前来,她心底其实还存着那么一丁点儿希望。谁教这等刚毅沉着的好汉子,可遇不可求啊!但现下见过杜击玉,希望没啦,真真灰飞烟灭了。
刀恩海浓眉略低,由始至终,目光未曾须臾离开妻子的小脸。
她说话的语调、眉眼模样,以及那双软荑握住他粗掌的力道,种种细微反应全逃不过他的眼。
她心里有事。
杜击玉掀唇欲再言语,身后却一下子传来好几声哀叫。
「哇啊!」
「烫烫烫、烫烫——」
「真、真真真要烫死人啦!」
几个负责在各个熔炉边照看炉火的小伙子被杜击玉「吓」得神魂出窍,身子直接僵在高热的炉子边,杵久了,差些没把一层皮给烤将下来。
接连的哀叫声终于稍稍打破场子中凝住的氛围。
在场的大小汉子大部分虽都在刀恩海成亲那日上「刀家五虎门」喝过喜酒,也早听闻他的小娘子生得美若天仙、如花似玉,却一直到今儿个才见过杜击玉本尊,因此无辜受到「惊吓」,原也怪不得他们。
无法可抑的,如熔焰般滚烫的酸意从肚腹里直逼出喉头,刀恩海沉肃的五官晦暗了几分,气息变得浓浊,而莫名的怒气在心口处膨胀、鼓闹、翻腾,似要破胸而出。
蓦地,他反握住妻子的小手,抛下众人,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往位在场子后头的三合院落快步走去。
这处三合院落占地虽广,却建得十分朴实,有一个大晒谷场,上墙边栽植着数棵白桦,粗略一数,约有十来间卧房,除保留一间主房外,其余都提供给刀家的打铁老师傅们作为赶工时候的临时休憩之所。
身后,教他拖着急行的纤细人儿忽地脚步踉跄,差些跪倒在薄雪上。
听见那声轻呼,刀恩海下一瞬间竟如鬼魅般旋身,健臂不仅扶住她,还得寸进尺地往杜击玉俏臀底下一撑,将她抱得高高的,几要扛上肩头了。
「啊!你!」为了稳住身子,杜击玉双手只得圈住他的颈项,那姿态像是将他的头颅揽进怀里似的。
他用脚踢开主房那扇门,大跨而入,随即脚跟往后一蹬,「砰」地一响又迅速地将门踢上。
杜击玉听闻落闩的声音,怔了怔,尚不知单臂的他如何再腾出另一只手锁门,眼前一花,人已教他「卸」将下来,搁在近窗的四方木桌上。
窗子紧密关着,但难得露脸的冬阳仍暖暖、懒懒地渗过米黄色的窗纸,迤逦而进,澄清天光里细微的浮尘轻舞漫动,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气味,暖暖又懒懒地镶了两人一身。
刀恩海居高临下地盯住那张美脸儿,胸口的鼓噪似较先前剧烈,他下颚绷得过紧,两排牙竟咬得生疼。
他在吃醋。
他承认了。
他美丽的小妻子往人前一站,总避无可避地引来一堆关注,让所有人轻易地忘却一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美好。
他受不了旁人瞧她时的样子,那会激得他火爆地欲要挖掉那一双双眼睛,引策他干出一些……一些「极可怕」的事。这心态在与她正式成亲后日益严重。
她是他的。他的。
纵然他不够完美,皮相粗朴、身有残缺,绝非姑娘家心里中意的俊秀郎君,但他想守护地、疼阶她,尽一切可能地,爱她。
杜击玉猜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流转,被他「挟持」至此,适才在外头场子强撑的无谓模样再难维持了,想到婆婆后来在马车里对她道出的那些事儿,又思及那名前来寻他的黑衣姑娘,她郁结在心,咬咬唇便要推开他。
「你、你别靠这么近。」
轻嚷着,她眸光偏不去瞧他,挣扎着要跳下方桌。
刀恩海粗臂一横,掌住她的素腰,跟着健胸迫近,腰下竟是抵入她裙内腿间,不教她逃开。
她不禁颤动,身子敏感地感受到他的体热和力量,雪颜在透进窗纸的天光下染开嫣色,这一回,竟换她窘迫起来。
若是寻常时候,依刀恩海木讷、沉朴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这么有「天分」地以如此撩情的姿态将她围困在怀。
他知晓她心里有事。
他欲问明白,在尚未弄清之前,不能教她轻易摆脱。
「你你、你你你你……」杜击玉不争气地喘息,心儿怦怦跳,害她不由得记起,每回两人欢爱时候,她心口旧疾便像要复发似的,现下,那气息不顺的感觉又来欺她了。
可恼呀!她明明是来兴师问罪!兴、师、问、罪的啊!
小手握成粉拳儿,只为出口气,她唇一张,两排秀气到极处的贝齿竟往他裸露的肩头咬下——
【第七章 冷韵流怀不自持】
喔……牙根生疼,好难咬啊!
他的肌筋真练得比石块还坚硬。
杜击玉费劲儿地欲在那处结实的黝肩上留下一点什么,珍珠般的贝齿磨了又磨,磨得她胸脯起伏,鼻间不自觉地发出闷哼,仍是奈何不了。
好、好喘……她终是松开小嘴。丽睫一扬,那张称不上俊逸,却粗犷深邃的面容离她极近,炯峻的黑瞳正一瞬也不瞬地与她相凝。
面对妻子的「突击」,刀恩海原能轻易避开,但他就是动也不动地杵着,由着她发泄,亦未运劲抵御。
她那两排细小的珍珠齿,是他面对过最无杀伤力的「兵器」。
严肃地瞅着她喘息的模样,雪染轻红,两抹霞晕彻底驱走了她的苍白,他胸口震颤了一下,衣衫下的身躯忽地紧绷起来。
他克制着,道:「我身上都是汗,舔起来咸咸的,不好。」
杜击玉先是一怔,美眸继而瞪大。
敢情,他、他他他……他这是诚心在气她吗?!她是咬他!咬、他!哪来的闲情逸致舔人啊?一股子不甘蓦地激涌尽出。
这男人、这男人……呼……呼……她若是心疾发作,他定是罪魁祸首!
磨磨牙,她眸子细瞇,二次奇袭他,竟抬高小脸咬住他瞧起来应较柔软的下颚。
「唔……」刀恩海浓眉微挑,似感到愕然。两张脸容贴得好近,她眸中烁动焰光,他深目窜出辉芒。
他依旧任由着她咬,鼻中、胸臆里尽是她甜淡的香气,跟着,他喉里模糊地嘟哝了声,双唇自然而然地去啄吻她近在眼前的颊,甚至「恶劣」地探出温舌,舔过那处细腻的嫩肤。
「唉……」杜击玉隐约听见叹息,柔软若一滩春水地嘤咛着,一会儿才意会到那是从她小嘴中所流逸出来的。
她的齿颚下知何时松缓了,眸光轻泫泛桃花,还瞧不清楚他,男子温热唇舌挟带的粗犷气息已密密将她掳劫。
他的单掌抚触她纤细的背脊,滑过那美好的曲线,跟着扶住她的颈项,将绵软的她压抵在胸膛上。
他的舌大胆地滑入她的齿关,纠缠着她的香软,在她丝绒般的小口中热烈地席卷、吮弄,仿佛教他困在怀里的姑娘,是他这一生中尝过最最津美的甜物。
杜击玉几乎在一开始便弃械投降了,根本没想过要挣扎。
成亲以来,两人之间的亲热常是由她主动逗弄他所起的。
她率真、坦然,能诚实无畏地面对喜爱上他的心,在一次次嬉弄他的游戏中感到亲昵无端的愉悦,但并非每一次的「诱发」,结果都能如她所愿。
她嫁的男人自制力一流,朴拙刚毅,再加上偏「不心疼」她,她的引诱若是三回中得逞一回,能教他随她一块儿滚倒在榻上「参详」那些戏密图上的把戏,那便算本事了。
可现下,他主动亲吻她呢!
单臂紧搂住她,唇舌似火,力道强悍得教她晕眩不已,满是占有欲 - 望,她方寸如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快过一下。不行了、不行了……她、她她……她真要厥了……
软软倒进那结实的宽胸里,藕臂在他粗颈后交缠,她裙下双腿环上他的腰际,亲密地圈围着他。
「老天……」刀恩海粗嗄低吟,没料到一个亲吻会勾引出漫天大火。他绝非纵欲之人,但每每对上他这美得过火的小妻子,总要坏了他无数原则。
洞房花烛夜那晚过后,隔日借着透亮的天光,他才愕然发现到她裸肤上一处又一处的红痕和淡紫,那时的她被折腾得昏睡不醒,软绵绵地伏在锦红绣被上,衬得她雪嫩肤上的痕迹更加触目惊心。
他自责不已,胆战心惊,就怕累得她旧疾复发。
他这么高大,而她如此纤弱,他尝试要努力克制的,但她丝毫不领情。
有时,他会莫名地生起错觉——他的小妻子似乎挺爱瞧他自我挣扎的窘态。他压抑着,欲同她讲理,盼望她身子养壮、病魔尽驱,毕竟夫妻情缘长长久久,要相爱相亲有的是时候。
可她根本不听,她就是不听。
每回,他听见她要拿着那些不知藏在哪儿的戏密图册去问人,他就火了,闹腾到最后,他又毫无原则地抱着她滚上榻,等理智稍稍清醒,他的小妻子通常已玉体春光地趴在他汗湿的胸前,体力透支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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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嫁玄郎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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