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嫁,是因为想你爹娘,可不是不喜欢那位康家六爷。」她闲聊般说话,手指未停,轻轻匀粉。
「我见也没见过那个康六爷……」委委屈屈。
「康家六爷……我倒是见过呢。」君霁华故意压低音量,眨眨眸。「生得可俊了,而且听说书读得很好,在咱们城里还开办义学,让清苦家里的孩子也能读书。」
「……是、是这样吗?」新娘子泪止,又吸吸鼻子。
霁华笑了笑,轻应一声,帮她的双腮扑上胭脂粉。
新娘子好奇地问:「姐姐也住城内,是吗?」
「嗯……算是吧。」边答,边帮新娘子画眉。
新娘子也压低声音偷问:「姐姐,那个一直往这儿瞧的白发男人……他和你是一块儿的,是吗?」
闻言,君霁华侧眸瞅去,果然对上那两道虎视耽耽、不知觊觎何物的目光。
她秀眉微拧,略摇摇头。又想吓唬谁?
寒春绪眯眼,撇撇嘴。老子就长这模样,别人胆小,难道还是我错?
叹了口气,君霁华不理他,继续替新娘子补妆。
「姐姐,那么……他是你男人喽?」
「嗯……」
「姐姐,那你出嫁时候,都不哭,不想爹娘吗?」
君霁华微乎其微一怔,还是露笑了。「我没嫁过人。」
「啊?!」新娘子似乎发觉自己问得太多,些儿不知所措,尤其那个白发男一直利瞪着,此时瞪得更狠,真能把人瞪穿似的,害她吓得……吓得都不敢哭了。
「来,把唇抿抿。」君霁华将胭脂红纸凑近新娘子的嘴。
新娘子乖乖照做,终于,发梳妥,妆补齐,婆子拿来凤冠替新娘子戴上,并向君霁华连声道谢。
「姐姐,这个给你。」进轿子前,新娘子摘下轿前一朵小小喜彩,递来。
君霁华下意识接了过来,听新娘子诚挚道——
「姐姐沾上喜气,会有喜事发生。」
「好。」君霁华笑颜淡淡,眸子微弯。「谢谢。」
大红喜轿再次起轿,送亲队伍渐渐走远了,寒春绪双臂盘在胸前,目光依旧锁着自己的女人。
她垂颈,静静看着手里的小喜彩,眸光柔和,嘴角有丝耐人寻味的笑。
「想什么?」他忍不住问了,走近她。
她像似此时才察觉到他在身边,陡地从冥想中回过神。
「呃……我……没有啊。」她朝他笑,献宝般把喜彩捧高。「瞧,像朵盛开的牡丹花呢,真漂亮。」
寒春绪瞪着她,才要再问,她已快他一步跑出庙门。
「寒爷,快些啊,我肚子好饿。敏姨说了,今晚要包馄饨、弄些炸酱面,我饿到都能闻到香味了。」
听到她故作轻快的声音,寒春绪面色微沉,心口一堵。
他抿唇不语,大步走出小庙,带她上马。
回四合院这一路上,他一直想、不断猜测——
她看着那朵喜彩,看到出了神,究竟想些什么呢?
十日后
暗夜,湖面上渔火点点,寒春绪一帮人刚在湖央与下家作过交易,下家是熟面孔,正事办完后,还请寒大爷和他手底下人大啖河鲜。
寒大爷啃着螃蟹,越啃心里越闷,人家敬他酒,他来者不拒,连喝好几坛子。没办法,心里还是闷,更糟的是他酒量太好,很难喝醉。
回太湖边上的巢穴时,他蹲在乌篷船前头抽旱烟,这款烟草还是他从南蛮一带弄到手的,既呛又纯,每吸一口都在烧喉头似的,但是够痛快。
他一张峻脸半隐在烟雾里,沉默不语,双目朦胧,偶尔还叹个一、两声,手下见他这么「病着」,跟害相思差不多,没人不打哆嗦。
即便不言语,寒大爷脑子里仍不停飞转,重现躲雨那日她说的话——
出嫁是好事,怎把妆都哭花了?
她替新娘子理妆,神情温柔。
你不想嫁,是因为想你爹娘,可不是不喜欢那位康家六爷。
她语气柔软,还带点俏皮,很能安慰人心。
康家六爷……我倒是见过呢……生得可俊了……
康老六,老子告诉你,你完蛋了!竟敢让老子的女人夸你俊?呃……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是……
我没嫁过人。
他咬住烟嘴,两眼一瞠,眼珠子胡转。
喜彩……喜事……出神的凝注……耐人寻味的笑……原来全为这事吗?
真是如此,她、她大可跟他说清楚、讲明白啊!只要她开口,天上的月亮他都给她弄来,如今只不过想当一回新娘子,跟他说嘛,他难道还会为难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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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白头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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