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第二章

  “王妃,徐家两位少奶奶和五位堂姊妹来了。”门外有仆妇进来禀报。
  “喔,快请她们进来。琇琇,煮茶了。”
  “是。”琇琇跳起来。“客人多,这里茶叶和水不够,我去拿。”
  “锦凤,一起过去帮琇琇,怕是拿不动。”徐如雪又吩咐。
  “是。”锦凤恭敬回应。
  琇琇一路奔到灶房,往泡茶专用的水缸舀好一大壶清水,拿了一罐龙井,又记起徐家大奶奶喜欢喝松萝,往柜子张望了下,这时锦凤才姗姗来迟。
  “锦凤姐姐,妳比较高,拜托妳帮我拿柜子最上头那罐松萝茶叶。”
  “自己不会拿吗?”锦凤双手叉在胸前,不复方才在王妃跟前的谦恭,而是神色倨傲,声音也大了。“我可是屋里服侍王妃的丫鬟,不是做粗活的,也不是倒水给小丫头喝的。嗯哼,有人只会煮茶,却会钻缝儿讨王妃欢心,王妃说什么,就巴巴地跑去做,真是个灵活的丫头哟。”
  琇琇十一岁了,对于王府近一年来的人事变化已有所感受,也懂得更多人情义理,遇上锦凤这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仆婢,她不反驳,也不跟人吵,就在锦凤抱怨嘲笑之际,她已经搬了凳子,爬上去拿茶叶罐。
  她右手抱了两罐茶叶,左手还提了装满水的大茶壶,走得十分吃力;锦凤却是两手空空走在她前面,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妳走快一点,等一下进院子我就帮妳拿。妳两匹布都拿得动了,煮茶丫鬟还拿不动一支茶壶吗!”
  琇琇抿唇不语,就算她是第一个来王府的丫鬟,却仍是年纪最小的,所有的丫鬟姐姐都能仗着年纪大来使唤她,或是说……欺负她。
  “我可是徐家出来的丫鬟,好歹徐家选丫鬟还会留心身家清白。不像妳,老说妳爹是玉匠,谁看过妳爹啦!来历不明不白,又是让王爷从妓院捡回来的,也不知道妳在那肮脏地方是不是给大爷摸着玩--”
  “锦凤,妳说什么?”一道带着怒意的嗓音传来。
  “啊!王妃……”锦凤慌张地回头。
  徐如雪亲自出来迎接徐家女眷,回咏晴阁途中就听到锦凤碎嘴。
  “我平常如何教妳们的,都忘了吗?妳心里想着肮脏事,说出来的就不是好话。”徐如雪摸着肚子,脸色严肃。“将来我的孩儿出生后,所听、所见都应该是正正当当的,绝不容许身边有不知轻重的下人说三道四。”
  “如雪,别动了胎气。”徐家大嫂轻声劝道。
  “我当主母的,理当让她们明白规矩。”徐如雪目光扫向跟随的丫鬟仆妇。“做错事就该罚,不管是谁都一样。”
  “王妃,锦凤错了。”锦凤吓得低下了头。
  “妳平常就爱说闲话,还道我不知?罚妳去前院做杂役丫鬟一个月,扫地抹窗时好好反省,想想哪些话该说、不该说,一个月后再回来服侍我。”
  锦凤垂头丧气,抹了泪,退开离去。
  琇琇也是低着头;看到锦凤受罚,心里很过意不去。
  “琇琇。”徐如雪走到她前面,摸摸她的头。“锦凤的话妳别放在心上,更不要以为是妳害她受罚,知道吗?”
  “知道……”
  “我来瞧瞧妳的玉观音。”徐如雪纤指轻挑,勾出她脖子上的红线,柔柔地抚摸玉石。“妳爹是个很好的玉匠,他留给妳的玉观音真的很特别呢。”
  琇琇眼眶一热,重展甜稚笑靥。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王妃喔!
  小小风波过后,大家回到屋子里,琇琇煮茶,王妃与女客谈笑。
  不觉日影西斜,忽地外头有人喊道:“王爷回来了。”
  “如雪!如雪……”朱见淮像风般进了咏晴阁大厅,不料见到满屋子的女眷,来不及收起迫切期盼的温柔神情,顿觉尴尬。“两位嫂嫂来了?”
  “王爷!”所有人立刻起身行礼。
  “都免礼了,自己家人聚聚就别客气。”
  “既然王爷回来,就不需要我们陪伴如雪了。”徐大嫂没有坐下,而是微笑道:“王爷,我们该走了。”
  “两位嫂嫂说的什么话,妳们不是在聊天吗?怎么我回来就要走?如雪,不留嫂嫂吃顿饭吗?”
  “我们都坐一下午了,也该回去了。”徐二嫂也笑着道别。
  送走客人,琇琇收拾妥当,离开咏晴阁,忽然记起方才红芸姐姐说王妃房里缺了东西要备齐,便折回去询问。
  进了门就见红芸正往花瓶插花,才要叫唤,红芸立刻拿食指比在唇上,要她安静,又指了指通往内间半掩的门。
  那边是王爷和王妃平日生活起居的小厅,琇琇好奇地偷瞧了下。
  “还以为你晚上才回来,瞧你一回来,就赶跑了嫂嫂她们。”
  “我想妳呀,就快马加鞭回来了。”朱见淮摸上爱妻的肚子,柔声问道:“孩儿这几天乖不乖?”
  “很顽皮呢,趁他爹不在,每天踢我的肚子。”
  “来,我叫他乖点,别欺负娘。”朱见淮故作生气地道:“要是男孩,先吃爹一板子。女孩嘛,可别这么凶,以后会嫁不出去。”
  “你当爹的才凶。”徐如雪微笑按上他的手,倚在他的怀里,轻轻吐了一口气。“还好这回皇上召见只是聊聊天,没事就好。”
  “我在北关当个闲散王爷,不问朝政,皇兄没必要提防我。这回进宫就当作是兄弟叙旧,我还有空去逛京城大街呢。”
  “人家等你回来,你倒有兴致逛大街。”
  “就知道妳想我,我去逛大街,为妳买了这支枣木梳。”
  “啊!”徐如雪接了过来,抚了抚,闻了闻,欣喜道:“还有木头香味儿,可怎地这么大的一把梳子?真的可以拿来当板子了。”
  “妳常说头发很多、很厚,怎么都梳不顺,篦了更是毛茸茸的,像一团毛球似,扎了辫子又像两根草绳,哈哈……”朱见淮不住地抚摸她的头发。
  “回来就笑我头发,这梳子不要了,还你!”
  他没拿梳子,而是将脸颊偎上她的头顶心,将她搂得更紧。“那小贩说啊,这梳子齿孔宽疏,容易梳得顺,还要我带这瓶头油,让妳的头发更乌黑。”
  “你呀,男人去买这些玩意儿不怕被笑话呀……哎!怎拿掉我的簪子?我梳好的头发都散了。”
  “且让为夫的帮娘子梳头,试试我新买的梳子。”
  红芸忙拉琇琇到外面廊下,这才嘻嘻笑出声。
  “哇,王爷和王妃很好耶。”琇琇偷听到甜言蜜语,小脸微红。
  “这叫做甜得出蜜!我们每天听了,浑身也像裹了蜜糖黏答答的。”红芸满怀希望地道:“真盼以后我嫁人,也要嫁给像王爷这么好的男人。”
  琇琇还没想到嫁人那么远的事,她仰望天空,祈求老天让王爷和王妃永远幸福快乐,她还等着他们生下小娃娃跟她一起玩呢。
  蓝天清朗,像是她仍然不知忧愁的单纯心思;然而,晴空终究会聚来乌云,转为黑夜,到了那时,她是否已经长大到足以面对不可预测的变故了呢?
  ※※※
  五年后,深秋。
  琇琇提着水壶往前走,就见前头锦凤倚着栏杆,正在和侍卫邹立功说话。
  她知道锦凤喜欢邹立功,虽不想打扰他们,但他们就站在她必经的路上,她便礼貌性地打声招呼。
  “锦凤姐姐,邹大哥。”
  锦凤从鼻子哼一声,算是回应她。
  自从锦凤被王妃罚过后,言行已收敛许多,但她本性未改,仍是自恃甚高;这几年来,琇琇也想跟她好好相处,但她就是从不给琇琇好脸色看,琇琇也只能尽量不去招惹锦凤,免得自讨没趣。
  “琇琇。”倒是邹立功喊住了她,锦凤立刻露出不悦的神色。
  “邹大哥,有事?”
  “我问妳,妳好像小时候就来王府,已经很多年了?”
  “是啊,八年了。”
  “比妳和我还久呢。”邹立功笑看锦凤,又转过来看琇琇,开玩笑似地道:“妳以后总得嫁人,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当丫鬟吧?”
  “立功哥哥啊!”锦凤嘴角一撇。“她当然想当丫鬟了。她仗着王妃宠她,还想在冀王府多风光几年,说不定哪天攀上王爷--”
  “锦凤姐姐!”琇琇脸色一沉,出声制止锦凤再说下去。
  “哟!长大了,会回嘴,也会骂人了,万一让妳当上丫鬟头儿,我在王府还混得下去吗!”
  “对不起。”琇琇不欲再跟锦凤搅和下去。“邹大哥,锦凤姐姐,我还有事,得赶去前头了。”
  她直直往前走,背后传来他们的讪笑声,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几个院子,将方才的不快抛到脑后。
  一踏进前院的月洞门,就听到笑闹喧哗,只见小世子坐在王爷的肩头上,两只肥短小手握住一支竿子,卖力地往上戳弄一颗夹在树干间的皮球,一群侍卫在旁边起哄,指点王爷如何移动脚步到正确位置。
  “哈!”她看了好笑,问红芸道:“怎地玩到树上去了?”
  “一颗球丢来丢去的,看得我眼都花了。”红芸比手划脚。“忽然就扔到树上,侍卫本来要爬上去拿,王爷却顶起了小爷,要小爷自个儿弄下来。”
  “爷儿俩玩疯了。”徐如雪坐在椅上,微笑看父子俩嬉戏。
  王妃怀了第二胎,八个月大腹便便,美丽如昔,更添少妇温婉韵致。
  哗!几片枯叶落下,五岁的世子朱佑杉继续以竿子捅球,又触动了树上欲掉不掉的黄叶,霎时像是下了落叶雨,哗啦啦地掉了满地黄叶。咚,那颗皮球也掉了下来,在地上弹了下,窸窸窣窣地在干枯的叶片上滚动。
  “拿下来了!小爷年纪小,力道倒不小。”侍卫们叫好。
  “哇,杉儿好重。”朱见淮放下儿子,一手揉了揉肩颈,一手抹了儿子的头,将他带到娘亲跟前。“休息一下吧。”
  “杉儿呀,瞧你玩得满头大汗。”徐如雪拿巾子为爱儿擦了额头汗水。
  “娘,”朱佑杉兴奋地摸向娘亲的肚子。“叫妹妹赶快出来陪我玩。”
  “呵,杉儿怎知道是妹妹呀,你可得再等等喔。”
  她还想帮他擦身子,但因肚子太大,不好俯身,朱见淮见了,便捞来儿子坐下,接过巾子从他衣衫下面伸进去,才往他背部抹了两下,便搔起痒来。
  “哇呵呵,爹!”朱佑杉笑个不停,猛往爹怀里钻去。“好痒!呵呵……”
  “痒我的杉儿!”朱见淮童心大发,索性将儿子抱到大腿上,头脸和双手一起来,往小人儿身上乱搓乱揉,搔得更起劲。
  “哎呀!”徐如雪笑容明亮,看他们父子俩戏耍。
  好不容易爷儿俩玩够了,朱见淮将小人儿放下地,歪到椅背上。
  “爹!再玩嘛!”朱佑杉意犹未尽,仰起期盼的小脸,扯了爹的袍襬。
  “不行了,爹老了,好累,要休息了。”朱见淮一副累摊了的模样。
  “小爷,我们来摆剑阵。”卓典知道小爷精力充沛,早就准备好接手。
  朱佑杉兴匆匆跑过去,接下一支以布缠裹起来的小木剑,卓典和其他侍卫也拿同样的小木剑,大家蹲在地上,教小爷招式,跟他拆招,煞有其事地比起剑来,还有侍卫假装被小爷砍中,躺到地上哇哇叫,又惹得大家笑声不断。
  “杉儿喜欢练武,得叫卓典好好点拨他。”朱见淮喝了一口茶。
  “是啊,杉儿不能让你教,会变成玩闹。”徐如雪也喝了一口温水,看着丈夫喝茶。“哎,真想喝琇琇泡的茶。大夫说,等我生了,才能再喝茶。”
  “给妳闻茶香。”朱见淮转过脸,往她脸颊亲了一记。
  “不象话。”徐如雪忙推开他,嗔道:“也不怕让人瞧见!”
  “老夫老妻了,还害羞?”朱见淮握住她的手,笑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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