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切的表白让金丝潸然泪下,她哽咽地吐露近日的担忧。 “有了孩子,我也好高兴…可是……我怕……怕这孩子生下来会和我一样……我不能太自私……让孩子承受异样眼光……那太痛苦了……何况,你的身分和血统这么尊贵……一定无法接受这孩子……所以……”
“所以你不敢告诉我孩子的事,甚至……不想要他?”关霁远一想到这个可能,将她抱得更紧,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不是的……我不可能伤害孩子……”金丝猛摇头, “我本想带着孩子和杂耍团一起回关外,找到同族的人,至少在那里我们不会是异类。”
“我不准!不准你离开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宁愿孩子像你,最好是女娃儿,有一头同样的金发,甚至是金色眼珠子……”
关霁远转过她的身子,捧起镶上金色泪珠的脸颊,深情地望着她。 “因为你是我最珍爱的女人,我唯一的妻子!我爱你,金丝……”
“爷……”再多的顾虑,再多的担忧,都被句句情比金坚的告自给化解,金丝的心终于彻底融化,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我也爱你!”
爱意盈满孤寂的心,强烈得令她忍不住痛哭失声。
关霁远紧紧将她纳入怀里,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和孩子,不让你们受到任何委屈。”他说得坚决,心底却浮现一张难缠的脸孔。
为了实现承诺,关霁远第二天便进宫寻求有力的靠山。
这人便是他的亲兄长——当今太子关长风。
有了皇兄背书,只要皇兄奏请父皇,并帮他美言几句,他想迎娶金丝为皇妃应该没问题了吧?
谁料关长风却面有难色。 “帮你是没问题,但皇弟娶妃的事,不是本太子说了算,你也知道母后她……”
“唉!霁远了解……”关霁远无奈地叹息。
说起他们的亲娘朱皇后,两兄弟都忍不住摇头。
从小到大,兄弟俩的印象里,世上最难缠且最难取悦的女人就是母后。她不是那种会干预内政的后宫,但后宫的事她绝对要求独断,任何人都不能干涉,连当今皇上关元祯都忌惮她几分,更何况从小屈服在她淫威之下的儿子们?
“而且,如皇弟所言,这位金丝姑娘如此……奇特,恐怕母后一听到便要皱眉,连见都不愿见她……”
听了弟弟描述两人相识的经过,脾气甚好的关长风只觉不敢恭维,还好太子殿里的女人个个温柔顺从,不然可让他伤透脑筋了!
“唉!说的也是。”关霁远更觉两人的未来堪忧。
依金丝的个性,只要母后说些难听的话,难保她不会将宣仪宫给拆了……他总算了解当初燕嬷嬷为何要将金丝迷昏,还五花大绑地送出门。
“这事……让皇兄想想看有何两全其美的法子?”见弟弟一副苦恼的模样,关长风决定插手此事。 “不过,听说“驭奴馆” 出身的婢女,个个善体人意,比宫里的宫女还要讨喜,怎么本宫和皇弟遇到的都不是这么回事?”
他看了看站在书房外的纤长身影,一副纳闷的神情。
关霁远顺着视线望向门边,不仔细看的话,他还以为那儿站了个门神。
“她……是何时出现的?”
那是个容貌极为出色的女人,纤瘦的身躯几乎和男人一般高,而且和一般侍卫一样穿着利落的劲装,腰间配带一把长箭,长发紧紧绾成一条涓丝,不仔细瞧那秀丽的五官,真会将她当成男人!
“就在你进门后没多久。”尽管脚步如猫轻盈,关长风却在她一出现时便注意到了,因为空气中那股冷香……
“唉!真不知母后打什么主意,前阵子将她送来,说是要保护本宫……依我看,她根本就是个眼线!”
贵为太子,他身边根本不乏护卫,看来母后这招,监视的意味大过保护。但是,若真要找个人监视他,也派个既柔媚又温驯的,至少也随和一点嘛……关长风无奈地摇头。
“皇兄是说……她……”关霁远指着门边的女人,一脸难以置信, “也是“驭奴馆”的人?”
“听说还是什么“四大金钗” ,光听这了不起的称号,应是极品中的极品,但这女人虽然长得不错,说起温柔可一点都沾不上边,依本宫看来,她还比较像是千年冰、万年霜……”
关长风忍不住打个哆嗦,逗趣的模样还真不像太子,倒像个风趣又风流的文人雅士。 “皇弟有所不知,本宫近日真的已达“高处不胜寒”的境界了……”
“呵呵!真是为难皇兄了。”关霁远被兄长夸张的模样逗笑了。
说起这位东宫太子,完全没有一点架子,遇事总是一副悠哉的模样,好像和谁都处得很好,尤其应付不苟言笑的母后特别有一套,难怪能躲过母后的高压逼迫,年近而立之年还没立太子妃。
“太子殿里每个女人都是我的最爱,真要立一人为妃,恐怕其它人都要伤心了……”这是关长风的一贯说词。
关霁远自认做不到他这种怒骂由人的胸襟,自小他和母后便不亲,除了例行请安之外,平时也讲不上几句话。
不过玩笑之余,他还真觉得皇兄这几句话说得一针见血!
“我家里那小泼妇听说也是“驭奴馆” 的四大金钗,但是,看看她们两个,我觉得比较像……”关霁远很认真地思考,接着隆重地下了结论,“滞销货。”
话一说完,背后突然感觉一道冷箭射来,他忍不住打了哆嗦。
“嗯!本宫也这么觉得……”关长风视线再次望向书房外,突然好想念太子殿里那些女人的温声软语。
“哈……啾!”
“驭奴馆”里,好久没落得清闲的燕嬷嬷忽然打了个喷嚏。
“见鬼了!这屋里暖得我都要冒汗了,居然还打喷嚏……”以绣帕扰搂鼻子,她没由来地感觉心浮气躁。
“哎呀……没事……自己吓自己……”她拍着胸口定定气,拿起北大街最有名的雪花糕一口就要咬下,厅外却传来惊恐的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许妈冲到燕嬷嬷背后,撞得她手中的雪花糕当真成了雪花飘落在地上。
“我说许妈,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大惊小怪?我已吩咐顺伯绝对不要打开大门,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快……快……避难去……”许妈上气不接下气,赶紧倒了杯茶一口气灌下,稍稍喘口气, “金……金丝……”
“金丝?”燕嬷嬷像是昕到怪物出现,倒抽一口气, “她……不是失踪了?”
她就知道……就知道这丫头最后还是会回来!
“师父又不在……”两个人急得像无头苍蝇般团团转。 “那可怎么办?”
趁着关霁远进宫面圣,金丝在家闲得发慌,而且她也挺“想念”驭奴馆的,于是乘着软轿兴匆匆出了王府。
谁知后头却跟了一班侍卫,这是关霁远不放心特别派遣来保护她的。虽然有些烦人,但想到爱人的用心,她还是勉强让他们跟。
结果,这班侍卫真的派上用场了。
首先,看到紧闭的大门,金丝已经超不爽的。
她坐在软轿里指挥侍卫上前敲门,里头却无声无息,更让她火大。
之前那笔帐她都没计较,只不过想到自己就要成亲,总该有个娘家撑腰,而驭奴馆便理所当然地成为她的娘家,结果,一回来非但没有热烈欢迎,还来个相应不理?
燕嬷嬷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亏她还这么想她!金丝委屈地想着。
“把门撞开……”她一声令下,侍卫们便找来一根大木头,硬是将朱漆大门撞开,吓得门房顺伯贴在柱子后不敢现身。
软轿直接抬入门里,金丝迫不及待地下轿,兴奋地望着四周。 “哇……好怀念哦!”眼尖的她发现躲在门后的顺伯,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顺伯,我是金丝,我回来了……”
“不……不干我的事!”老人吓得往屋后跑去。
“真是的!”金丝嘟着嘴,眼眸再次搜寻熟悉的身影,发现门廊上躲了许多小丫头。她赶紧上前,像个亲切的大姊姊般打招呼。 “妹妹们,我回来了……”
“不……不关……我们的事!”小丫头们挤成一团,颤抖得厉害,忍不住将其中一名推出去。
那个倒霉的人,便是当初诱使金丝吃下迷药鸡腿的小玉儿。
“你……”金丝只觉她面熟得很,手指着小丫头不断回想着,终于让她想起一幕“你就是…
…”
“我……哇!”十三岁的小娃儿吓得大哭,“我……不是……故意的……”当初金丝被迷昏前,也是这么指着自己,这一幕常让她从恶梦中惊醒。
“喂!你们怎么搞的?姊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个个像见鬼了似的,我就那么不受欢迎呀?真扫兴!”金丝跺着脚,转身便往大厅走去,她好想见燕嬷嬷。还有许妈……
一踏进门,却发现两人互相扶持着,正准备落跑。
“嬷嬷!许妈!”金丝高声唉住她们,两人不得已地止住脚步,面面相观。
“是我,金丝呀!我回来了!”
两人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
“是……是你啊……回来…就好……,
她们战战兢兢地等着金丝发飙,接着,该是将屋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岂料,金丝却冲上前抱住两人,热情地唉着:“嬷嬷,我回来了!”
这阵子的遭遇,让她越发想念在“驭奴馆”的日子。
尤其当初燕嬷嬷将她从杂耍团赎回,来到“驭奴馆”又给她极大的自由,她却从没好好感谢燕嬷嬷。
不管她出生的地方有多遥远,但这里却是她生活最久、最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就像她的家“我好想你……还有许妈……”金丝抱着两个人,流下感动的泪水, “金丝……差点回不来了……差点见不着你们……”
见一向拒人千里的孩子转了心性,燕嬷嬷也跟着真情流露,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就知道,这孩子只是嘴硬,心肠比谁都软。
就像自己,说是想将她们赶出去,其实心头还是惦记着这些孩子的安危,比谁都担心呐…
“许妈也惦着你……”
三个人哭成一团,看得外头的小丫头们目瞪口呆。
诉尽离情之后,燕嬷嬷这才发现金丝的转变包括脸上的伤疤以及被搞大的肚子。
于是,金丝夸张地叙述离开“驭奴馆”之后的遭遇,学着杂耍团团长阿里的语调说得绘声绘影,小丫头们也听得啧啧称奇,不知不觉拉近与金丝的距离,对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畏惧。
“真是委屈你了……”没想到造化弄人,金丝再次沦为杂耍团的展示工具,让燕嬷嬷听了不胜唏嘘,心疼地抚着她脸上的疤痕。
金丝却露出甜美的笑容。 “不委屈,金丝还得感谢嬷嬷,让我遇到了霁远,找到一生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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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别弃我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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