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白雪脸胀红,撇过头去。「你就是不打,害我吓得半死。」
「唉,别记恨,这茉莉很香吧?」
白雪见他,极富感情地抚着茉莉花儿,好像那是他亲爱的。他嗅闻花儿。「昨晚才开的,前天还只有花苞。」
看他温柔地注目花儿,轻声说话,讲得好像跟这花儿很熟似的。
白雪瞧着,这家伙是有没有那么感性啊?蟑螂产卵不杀,路上花儿温柔摸又摸,说他娘嘛?偏又体格精瘦结实,白背心、牛仔裤,随便穿,也相当好看。而且,相当令人尴尬的是,除了一直巧遇,他们间还有论异的巧合,譬如,他俩今儿个都穿白上衣、蓝色牛仔裤。
他也发现了。「我们这样像穿着情侣装。」
什么啦,她脸红,见他手里拎着老式录音机。「卡匣式的?现在还有人用这个喔?」
「对啊,客人托我修的,卡匣弹簧坏了。」
「你会修这个?」
「我什么都会修……快滴下来了。」他凑来,眼睛看着她,张嘴,伸舌,咻,舔了她握着的霜淇淋。
你渐蜴吗?
「..怎么可以这样?!」白雪惊呼。
「怎样?」他舔了舔唇,好吃。
「你怎么吃陌生人的东西?」还理直气壮?
「我不介意,你看起来很健康。」
「我介意!你舔了我怎么还敢吃?这上面会有你的口水你——」又傻眼,这次他直接把霜淇淋拿走,大方舔食。
「既然你怕,我乐意帮你吃掉。」
「你实在是...我才吃三口,你怎么——」
「喝不喝酸梅汤?」
「嗄?」
「我煮了桂花酸梅汤,来,我请你喝。」说完就走,白雪愣住,追上去。
「喂?我没说要喝……喂?那个霜淇淋……」
他爽爽地舔着抢来的霜淇淋。「是冰镇的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喔,我还加了桂花,像这么热的天气,喝了清热退火,嘴巴肚子里都是桂花香,是不是好清凉、好消暑?」
见鬼了,白雪竟跟着他走,像闻香的小狗。
「我用的是金桂,香气比一般桂花更浓郁。桂花可以止咳化痰,又能润肺,古人还说桂是百药之长——你不喝吗?不喝就算了喔。」
他实在太会说,讲得她觉得不马上来一杯会乾渴而亡,终身后悔。他真是工人?工人讲话有这么诗情画意?
可是,就这么跟他走?去他家喝东西?这样OK吗?跟这个人不熟啊。
他也忒随便,像是晃来晃去,路上随便就可以拉人同行,招呼着坐下吃饭喝酒的。他身上,有奇特的氛围。
是什么?她说不上来。他神色淡定,言语坦率,衣着简单,乾净爽朗,邀请随兴,行走言谈中,洋溢着潇洒与自在。好像随便什么话题都可以攀谈得自然轻松,相处没压力。
他一迳往前走,没注意她有无跟上,好像她来不来,他都无所谓,也不在乎。
而且,这家伙的背影也太好看了吧?
白雪跟在他身后,阳光浴着他,长期劳动练出的倒三角背肌,臀部结实性感,两条长腿,行走从容。宛如明星般的好体格,教白雪舍不得移开视线。
呜,我内在一定有好色魂。
到了二手电器行,他说:「老板不在,你随便坐,那有凳子。」
店旁空地,都是废弃家电。
那木凳子,在一堆破烂冰箱跟冷气机间,旁边地上,堆置着电线、工具、卸下的马达、种种零件。怕被绊倒,白雪走得歪斜,好不容易坐下。
「喏。」酸梅汤递来。她捧好,汤匙也递来。
「你喝吧——不够再说,里面还有。」然后就去一旁,忙他自己的事。
白雪捧着酸梅汤,环顾四周环境。
人生真无常,之前还跟好姐妹们说跟这男人没什么,这会儿却坐在他的地方,喝他煮的酸梅汤?
长屋檐,遮挡烈焰似的阳光。
她坐阴凉处,而那人在屋旁空地,蹲在烈日下修理卡匣录音机。
空气掺杂刚猛的铁锈味,来自那群被主人抛弃,或开膛剖腹或倾斜跛立着的废电器体味,像一股怨气。而,掌间这碗,却飘散清新甜香。
白雪拘谨地捧着碧色瓷碗,底部有一颗煮到透润的红酸梅,和一束桂花偎着,它们在汤液里摇荡着,双手掌心冰凉,瓷碗在默默渗冷汗。
周遭的废电器尖锐刚硬,而这一小碗甜汤却美得颇诗意。
极端对比,诡异氛围。
白雪瞅着碗,认真看着那混沌红润的酸梅……
要喝吗?不喝吗?要喝吗?不喝吗?
喝陌生人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冒险?她从未喝过男人给的东西,在KTV时也听过种种可怕传闻,比方哪个女的喝了男人给的饮料结果就失身,或是哪个女人被灌烈酒,醉倒了被捡走还拍了不堪的性爱影带。
要喝吗?不喝吗?他像坏人吗?不像。但人可以貌相吗?
她凑近,只啜一小口。
这是致命错误!
陈白雪!你太大意了!
白雪很快视线模糊,四肢麻软,软倒在地,景物模糊,她睁大眼,在晕眩中,见到背光男子,来到她面前,阴沈沈俯望她。
白雪无法言语,心中惊恐。
我就知道不能相信男人!即使他长得一脸无害!
美女在这世上处境就是这么危险,更何况是没骑士保护子然一身的公主,一不小心,就会遭恶人陷害。
白雪无助地躺在地上,望着江品常,好不容易挤出声音。「你……你想干么?」
他不怀好意,嘴角勾出一抹恶笑。同时从裤侧口袋,掏出一捆细织。
「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叫我主人!」
「主……主……」
「你是要喝还是打算纯欣赏?」冷不防,江品常问。将狂演内心戏的白雪喊回现实世界。
真歹势,白雪身子一震,朝他尴尬笑。
可恶——就知道不该看格雷什么的,思想歪掉了吧?
「我要喝——只是先……确认一下。」慌到乱乱答。
「确认什么?确认我有没有在酸梅汤下药?」他笑笑地说。「原来我看起来像坏人。」
「坏人不会写在脸上。」
「你智商普通呴。」他又笑。「要知道酸梅汤有没有下药,不是用想的。」
「什……什么?」
「用想的只会乱吓自己然后错过好柬西。」
「呃……」
「确认有没有问题,要像这样——」拿走她那碗,他喝一大口,抹抹嘴,还给她。
「看吧,没事——」才说完,脸色骤变,他摸着喉咙,软倒在地。
「怎……怎么可能——」他呼吸困难,神色惊诧。
什么情形?!
白雪放下碗,蹲在地,惊慌失措。「你怎么了?怎么了啦?」
「这……这酸梅汤……」
「有毒吗?怎么办?要不要救护车?对,叫救护车!」赶紧掏出手机,他却抓住她手臂,指着酸梅汤。
「它……它要……要命的……好喝。」
白雪僵住。
他大笑。
忍不住揍他一拳。「你耍我?你真无聊!不好笑!我吓死了!」
他笑到喘不过气。「你的表情太精彩了。」
「不要开这种玩笑好吗?」白雪顶多爱在脑子里演内心戏,这家伙比她疯,光天化日乱演一通。
「你还笑?」
他还是一直笑,最后白雪忍不住也笑了。「疯子。」
可是在他爽朗的大笑声中,这不正经的玩笑里,忽然跟这男人距离拉近,防卫跟紧张一下子消失了。
她喝了酸梅汤,香甜润喉,好惊喜。「唔,好喝!」
「没骗你吧?是不是?还要吗?」
「要。」
再给她一碗,白雪咕噜噜乾了。
酷暑消散,有种崭新的什么,在体内慢慢流动起来,令白雪感动。因为赚钱,长久枯燥贫瘠的生活,终于,像突破了某种隐形疆界,感到新的进入生命。
新认识的人,新的陌生地方,新的冒险,新的体验。
喝完酸梅汤,白雪蹲在江品常身旁,看他修理录音机,一边跟他请教酸梅汤要怎么煮才能这么好喝。
「在便利商店买的酸梅汤跟这个差好多。」
「那当然。」拆下卡匣收阖塑胶盖,他逐一检查内部零件。眼睛瞄着机体,手拿螺丝起子,松开最里边的螺丝。「像那种瓶装饮料为了大量供应消费者,常会添
加一些人工甘味剂,还有化学合成香料。我这是遵循古法煮的,里面放的可是「乌树林古早味红糖』。」
「难怪喝起来不会死甜死甜的。」
「差别在喝的时候身体的感觉,真正的糖水,口感是立体的,有丰富层次。化学做的糖精,嚐起来假假的,合成的酸梅香料,香气浓郁但嚐起来舌尖的感觉很空虚。」
「哇——」惊人。「想不到一个男生懂这些。」很专业喔。「不然?你以为我们男人脑子都装着裸体吗?」
「又没这样说。」
「不过——」他转过脸来,暧昧地眨了眨眼。「也确实如此。」
白雪赶紧双手护在身前,他眼睛好像能穿透她的衣。
他一阵笑。「别紧张,那是性饥渴的男人,我不是。」
「你很正直?」
「喔,No。」他大笑。「因为我性生活美满,没压抑,自然不会满脑子是性,也不会变色情狂——可以这么淡定跟女人说话,是因为我身边不缺美女——」
嗟,翻白眼。「原来你的女朋友很美丽。」
「我不交女朋友,但……也不缺这方面的邀约。」
现在是江亚丽附身吗?!白雪翻白眼。这年代怎回事?大家没感情都可以上床爱爱?是她落伍还是大家太随便?本想质疑他,但忍住,她没资格对他的私生活指指点点。就好像她不认同亚丽,但又觉得,如果亚丽开心,也无权阻止。而且坦白讲,白雪都不确定自己有活得比亚丽快乐,怎敢给亚丽高见?只是,这些事让白雪暗暗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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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白马也不公主 上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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