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夫认错妻 第二十九章

  「难道……难道是因为韩映梅和离,林家也……也放下心结,不再过问此人,所以、所以……」所以他的誓言又重新牵了起来?
  「这样算吗?这样公平吗?!」他对着神龛咬牙低吼,抓住手臂上的伤,指间湿润了还不肯松手。
  难道他与映竹注定无法白头到老?这个死心眼的丫头一定会像她父亲一样,夜夜守着他的牌位,不怪他早离开,只怪不能跟他一起走。
  因为孩子……流着他血脉的孩子……
  「天啊……天啊——」罗桂杰仰天长啸,惊起林中飞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跪在地上,泪眼如瀑,想起妻子的笑容、害羞的神色,还有无怨无悔的付出,整个人痛得像被车裂一样。
  他不想与映竹分开,真的不想,说好要白头到老,现在却不见得能一起看见明天,为什么他们相处的时光如此短暂?
  为什么他不能与真正心爱的人厮守一生?!
  「映竹!映竹!」他抱着头,痛哭嘶喊妻子的名字,却无法减轻悲苦,反而更加浓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情绪才缓缓平复下来,又磕了三个响头。
  「倘若庙神真要信徒的命不可,还请庙神宽容,待映竹产子后,再收了信徒这条命。」
  至少给他机会陪陪他们母子,为孩子起名。
  韩映梅突然来到罗家,要求见韩映竹。
  韩光义听见大女儿私自回城,相当气愤,韩映竹还在房里绑护腰,他就先到大厅痛斥韩映梅。
  「谁准你回来的?怎么没有人通知我?!」韩光义怒拍把手,见到女儿得意的神色,真不知道她到庄子里究竟反省了什么东西。
  「你现在给我回去,马上回去!」
  「爹,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要是赶我走,就没有人能救罗桂杰了,他只有等死的分。」韩映梅弹了弹指甲,状似无所谓地说。
  「等死的分?」韩映竹顶了颗肚子进来,没忽略韩映梅眼中一闪而逝的嫉妒。「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呀。」韩映梅仰起头来看她,笑如春风。「我问你,罗桂杰最近是不是常受伤?!」
  韩映竹冷下脸。「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当然知道,这事算起来,也是因我而起呢。」韩映梅难藏喜色,带着炫耀的口吻。「我跟你说吧,罗桂杰十多年前在姻缘庙起过誓,说他这辈子呀,非我不娶。这样你知道原因了吧?」
  「你、你说……」韩映竹一阵激动,但不想让她看笑话,便强忍下来,凝眉问她。「你怎么知道?!」
  「我亲耳听见的。我早上见他往城南走,一脸心神不宁,就好奇跟了上去,谁知道一路跟到了姻缘庙,才听到这段往事。」想到罗桂杰对韩映竹的浓情密意原本是属于她的,她就气恼。「韩映竹,你抢了我的人,现在该还给我了吧?」
  「我抢了你的人?」韩映竹嗤笑。「当时是谁寻死觅活不嫁罗桂杰,硬要挤进林家门的?现在有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你——」韩映梅气结,这真是她这辈子最懊悔的事。她应该被人呵护在掌心上的,就像韩映竹现在的生活一样,而且这本该属于她的。「反正罗桂杰不娶我,他只有等死的分,我是不影响,就怕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
  「你够了没有?这种尖酸刻薄的话你也说得出来,难怪博恒连睡都不想跟你睡在一起!」韩光义指着韩映梅的鼻尖一阵痛骂。「你以前见好的就想抢,现在连你妹妹的丈夫都不放过,你怎么有脸!」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从以前就只疼映竹,我也不意外你说出这种话。」韩映梅撇过头去,心想只要有了罗桂杰,不会再有人伤得了她。
  她想要人疼,这有什么不对了?
  「你出去。」韩映竹指着门口,冷眼看着韩映梅。「这里不欢迎你。」
  「凭什么?」她现在可是解救罗桂杰唯一的办法呀!
  「就凭我是罗家主母。」韩映竹眯起眼,难得鄙视地看着她。「你又是什么东西?就算桂杰非得娶你才能活下来,说不定他宁可死了也不想让你踏进罗家门!」
  「你——」韩映梅正要发难,门口就传来数道交错在一块儿的声音,十分杂乱。
  「快、快把主子抬进去!进冰窖取冰来!」七峰大手指挥着,没多久,罗桂杰就躺在一块木板上,被人运了进来,身上烧了好多处地方。
  韩映竹吓傻了,就要靠过去,八山眼明手快地拦住她。
  「夫人,小心身子,千万别激动。」主子最宝贝的人可是她了。
  「他怎么会伤成这样?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她抓着八山的手,眼神不离罗桂杰。「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八山也急着,说得又急又短促。「仓库起火,有人被困在里面,主子冲进去救人,跑第三趟的时候,呛进太多烟,昏了过去,被火烧了几口子。不过夫人放心,大夫看过,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要用冰。」
  「不会有什么大碍……不会有什么大碍……」韩映竹一下腿软,幸好八山搀着,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这就是姻缘庙起誓所带来的灾祸吗?他也会像杨福宁一样,莫名其妙横死吗?夫君他没有做错事呀!
  「父亲、父亲……夫君他……夫君他……」韩映竹慌了,从八岁后,她不曾向父亲求助,什么事都自个儿扛,可她今天真的扛不住了,扑向父亲,哭得不能自已。
  「爹——我不要他有事,我不要他有事!我不要啊……呜呜呜……」
  韩映梅也不知道情形会这么严重,吓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乖,没事,桂杰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韩光义搂住女儿,老眼泛红,无比心疼。「阿华,把大小姐带回去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女儿、女婿度过这次难关,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让韩映梅这孽子捣乱,惹他们心烦!
  这事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一定会有的!
  罗桂杰醒来,浑身剧痛,手臂沉重得他完全抬不起来,最多只能动动指头。
  仓库起火,里面困了几个人,怎么印象中好像有个女的?曾几何时药坊里有女伙计或女学徒了?
  这事必有蹊跷。
  他眼珠转了转,认出这是他的房间。
  「二丫?」他嗓音像被火灼烧过似的,低哑破碎。
  「醒了?」韩映竹坐上床沿,先以手测了他的额温,确认没再烧起来,才松了口气,接过仿夏递来的水,用麦秆汲了些起来,凑到他唇边。「我先喂你喝点水,等下唤七峰进来托你坐着再喝点粥。」
  他不是很乐意用这种方式喝水,感觉挺娇气的,可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尤其在她面前,只能顺从地用麦杆喝了几管水。
  虽然润了唇,却不能解渴,正想叫妻子唤七峰进来搀他坐起,给他一大碗喝个够,额头忽然感受到几滴冰凉,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别哭了。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命大得很呢。」他笑了几声,牵动伤口,疼得他只想骂娘,烧伤真不是人捱的。
  「你确定不是后祸,而是后福?」韩映竹深吸一口气,眼泪掉得更凶,几乎看不见她丈夫的模样。她低头,抵上他的额头,不管肚子卡得多难受,就是不愿离开。「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吗?」
  罗桂杰心下一沉,仍故作无知地问:「我瞒你什么了?谁跟你乱嚼舌根?拖出去打死。」
  「你还满我!」韩映竹气得抡拳想打他,思及他一身伤,拳头挥到他胸口,便心疼地抚了上去。「你曾经在姻缘庙起誓,此生非韩映梅不娶,对不对?」
  「……」罗桂杰一阵无语,想辩解,却找不到有力的说辞,嘴巴开合数次,最后只能叹气认下。「你如何得知?这事我从未与任何人提过。」
  「韩映梅回来了,她尾随你到姻缘庙时听见的。」她小声地说。
  她在庄子吃不了苦,偷偷回家,想说见到父亲撒个娇,赔个不是,软缠硬磨,肯定能求得父亲原谅,恰巧遇上父亲被他们接过来照顾,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她便买通家仆瞒了下来,这让父亲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那些知情不报的下人统统发落了,现在回娘家怕都认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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