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两人不约而同地忧心唤道。
“春孟、夏海,我知道你们一直以来都是忠心耿耿,我承诺了她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做到!”段檠天含笑的眸光之中有着坚定,示意他们不需要再追问,话锋一转,低沉的嗓音变得严肃,“国师已经挑好日子了吗?”
“是。”夏海点头道:“日子就挑在一个月之后,几位将军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王爷下令发动大军攻打中原。”
“是吗?”段檠天的眸色忽然变得低沉,十五年了,或许是因为太久的等待,如今终于要付诸实行时,心里反倒觉得有些不切实了。“传我的命令,就说大好的机会可以不可再,时辰一到,就按照原订的计划发动大军,记着,山关是首役之战,只许胜、不许败!”
“是!”春孟与夏海拱手领命,看见他们的主子兼兄弟脸上坚定的神情,心里都感到踏实了!
原先,几名兄弟都在担心他会为了女色而误国,看起来,是他们太多虑了!他们的主子仍旧是英明而果断的,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他会带领他们入住中原,问鼎江山……
或许是老天爷一连几番的捉弄,最后终于听见了凤雏心底的祈求,在樱花绽放了约莫四五分时,温暖的天候忽然转凉,冰凉的天气延缓了花开的速度,一连两三天,花况都一直停留在约莫半开的程度。
明明天候冷得近似冬天,但是凤雏脸上的微笑却灿烂如春,此刻,她站在几棵半开的樱花树下,仰着娇颜,双手合捧着,移动着脚步,承接一朵朵缓慢飘落的花儿。
“裹儿,你在做什么?”段檠天轻扬起嗓,唤了她一声。
闻声,凤雏回过眸,看见他颐长的身躯就昂立在不远之外的一棵樱花树下,垂落的樱枝成了他身畔最美丽的陪饰。
“你上哪儿去了?”她笑问。
段檠天顿了一顿,提起手里扎好的两个小油包,“不是说过了吗?我去镇上买了一只烧鸡,还有几样可以让你配茶的糕点,你这两日瘦了,我想把你喂胖一些,至少再让你长几两肉回来。”
闻言,凤雏脸上的笑意不减,连看都没看那两个小油包一眼,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什么糕点?有我爱吃的吗?”
“不记得了,我随便挑的,这儿的点心款式不比京城,也不知道滋味如何,就希望你能够喜欢了。”他微笑,面不改色地继续圆着谎言。
他在撒谎。
他并非不记得,而是那些糕点并非他亲手挑选的,所以他才会不值得里头装了什么!凤雏在心里冷笑,看穿了他的谎言,却不加以揭穿。
“只要是你亲自为我挑选,我一定会喜欢。”她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接过那两个小油包,“先搁着,我还不饿,不急着吃。”
说完,她把两个小包搁到离身畔最近的树下,然后飞快地转身再度以双手握住他的大掌,将他拉回她原本所站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他笑着任由她摆布。
“你瞧,”她伸出纤手,正好承住一朵飘落的白色樱花,递到他的面前,“树上有几只鸟儿在玩耍,它们在咬花,人家说凋零的樱花像雪,我说这叫做小鸟吹雪,这一朵朵缓缓降世的莲花台呢?依我说啊,这每一朵花儿或许都坐着一位我们看不觉得小佛小仙的,说不定它们正在对我们微笑呢!”
“你这妮子总是活得那么诗意吗?又是相思红豆,又是莲花小佛,怎么任何东西被你说起来,都突然变得生色活泼了呢?”他笑着看她。
听他说她活得诗意,凤雏在心里苦笑,这些年来,在她的生命里最缺乏的就是诗意,见多了血腥与残酷,她的心早就有些麻木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又有好几朵花儿飘然飞落,落在她的发上、他的肩上,这时,段檠天伸出大掌,刚好接住一朵要落在他们之间的小白樱,他挥起拳头,作势将花儿握紧。
看他用力地握起拳头她惊喊了声,飞快地拉住了他的手,“怎么可以捏得那么用力?你把花儿捏坏了,那上头的小佛小仙怎么办?”
段檠天笑视着她,摇摇头,把大掌摊开,一朵白色的小花完好如初,“你瞧,花好好的没事,你别担心。”
一瞬间,她担忧的神情化为笑颜,看着白色的花朵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在阳光的映照下,每一片花瓣都像是在发亮着。
她扳动他的长指,让他轻轻地合起掌,温柔地包覆住花朵,冷不防地拉住他的手,轻吻了他收拢的掌心,“如果,这花儿上真的有尊小佛,我想向它许愿,愿它保佑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可以拥有满心的快乐。”
因为短暂,所以她更希望可以快乐,因为可以拥有的不多,所以她才更加的渴望,近乎贪婪。
她脸上认真的神情令他震摄,这瞬间,段檠天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头梗塞,心口在悸动着,她唇瓣的柔嫩烫在他的掌心上,让他失了心魂,当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抱住她时,她却恰好退了开来,再度像个孩子般追逐被小鸟们咬落的花朵,如铃般的笑声,在天地之间清脆地响着。
他凝视着她飞舞的倩影,心口悸动,久久不能平歇……
为了要报答他的烤兔肉,凤雏决定要烧一顿饭报答他。
就在烧得灰头土脸,几乎快要把自己的一头青丝都给当柴火烧进去之后,凤雏终于炒完了两碟子菜,当然,那两碟子菜也是“灰头土脸”,让人以为她是从炉子里挖出了两团焦炭来充数。
一桌子就只有邻近大婶送来的一锅米饭是正常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米饭让她的两碟焦菜相形之下更显失色。
外面的天色还微微地亮着,但凤雏已经点上了火烛,在摇晃的烛光当中,他们两人隔着桌案对面而坐,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中间的一锅白米饭,以及完全无法忽视的两团焦黑。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有进步的。”在他还没开口评论之前,凤雏已经先声夺人。
“嗯,我相信。”段檠天扬唇笑了,从这两团焦炭看起来,她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
他从容地端起饭碗,非常镇静地吃着饭,一口饭配两口菜,吃得就像眼前摆着的是山珍海味。
凤雏生平初次觉得对一个人感到如此抱歉,他每吃下一口菜,她的心里就在说一句对不起,说到最后她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藏进去。
“我也吃吧!我肚子好饿。”凤雏嚷着打破了尴尬,端起碗筷就要挟菜,但段檠天快了一步以筷挡住她欲落下的筷子。
“你的身子骨没我硬朗,只吃饭就好了。”他说得非常平静,才说完,又挟了两大口菜入嘴,像是想快点把这两碟菜给解决,免得她吃坏肚子。
听他这么说,凤雏愣了好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不许吃了,不许你再吃了!”她回过神,飞快地端起那两碟菜,起身推开窗,把它们给扔到外面去。
她关上窗,回头正视着他,“你等着瞧吧!有朝一日,我的厨艺一定会大为精进,绝对不会比你的烤兔肉逊色!”
“好,我等着。”他温柔地笑望着她,看着她纤细的身段在烛光之中更显得柔软,那俏皮的神情教人怜爱不已,“只是你爹娘难道不担心吗?以你这样的厨艺,只让你一个人待在花庵,不怕你自个儿给饿死吗?”
“他们一向都由我,也交代邻近的人家看照我,所以不担心。”凤雏被他瞧窘了,踱回原位坐下,接过他的碗,给他多添了一大勺的白饭,满脸不好意思地递回给他,“今晚我们就只有这米饭可以填饱肚子了,我的胃口不大,你多吃一些。”
“我会的。”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吃着平淡的白饭,都仍觉得美味,花庵的时光缓慢得像是停滞在他们的身旁,让他们就算是看着彼此的眼神,都像是烙印一般深刻难忘。
“你瞧,我们这样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像不像匹夫匹妇?真想不到,这样的日子虽然寻常平淡,但是又说不完的甜蜜生活。”她笑眯起美眸,眸色显得有些朦胧,“我想,咱们就干脆一直在花庵过日子吧!你耕作,我纺纱,虽然赚不了几个钱,可是能够自给自足,每天到了晚上,我们可以吃着粗茶淡饭,说着每天发生的事儿,对了,还会有孩子……匹夫匹妇在一起乐,有孩子只是迟早的事情,你说是吧?”
她红烫着脸,柔软的嗓音小声地说着,如水的眸光中只映着他的身影,心里忐忑着,期待他将给的回答。
“裹儿……”他才启唇,就被她给出声打断。
“好了!晚了,我想歇息了。”她急促的嗓音之中有着心慌意乱,但犹强作镇静地微笑,双手微颤地搁下碗筷,“我想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她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回房,关上门,依旧是全身不停地泛着凉意,因为她在害怕!
匹夫匹妇?
多可笑的妄想!
就算她愿意放弃公主之尊,他也不见得愿意舍弃一方霸主之名,与她就在这个小村子里度过余生!
而她究竟能期待什么呢?
就算他真的点头答应了又如何?她根本就没有立场可以接受!这时,凤雏转眸望着窗外,看着在月光的照映之下,苍白如雪般的樱花,如潮般的盛开,似极了她对他难收的情意。
她红着眼眶,哽咽着,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满开了。
仿佛在一夕只见,所有的花苞都被春天给唤醒一般,明明昨儿个还有两三成的花苞仍旧紧闭着,今儿个一早却已经统统盛放开来,在明艳的阳光之下,樱花如潮般,铺天盖地的满开着。
在花庵之后,有几株栽得极尽,垂落的樱枝交叠在一起,已经是难分你我,看起来就像是同株所生,满枝的花朵盛开时,如果不是站得极尽,几乎就看不见里头如茵的草地了!
凤雏站在几棵樱花之间,仰眸静静地穿透樱花看着天空,她不知道自个儿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了,她一动也不能动,心里对眼前的美景既感动又悲伤,直到段檠天的喊声唤醒了她。
“裹儿,你在哪里?出声回答我。”段檠天浑厚的唤声里有着急切,今早醒来就不见她的人影,想起昨晚她的匆忙回房,他的心里不禁感到担心。
“我在这。”她转眸望向来声处,看见他高大的身影就在随风摇动的樱枝之外,听见她的回应,连忙拨开了樱枝,走进了密实的樱帐里。
“裹儿。”终于觅见了她,让他忍不住安心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她站在樱树的中心,与樱花一色的白衣裳让她看起来既美丽,又显得虚幻不实,让他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箭步上前捉住了她。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凤雏扬唇轻笑,任由他紧紧地握住纤手。
“我怕你会消失。”他如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伸出另一只大掌,屈指娑滑过她如玉般白净的脸颊。
“你没感受到我的温度吗?我是温暖的,还活着,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消失呢?”她偏着娇颜巧笑倩兮,两只柔荑握住他的大掌,似乎在向他证实她所说的话。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瞬间,他觉得困窘,对她露出一抹苦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方才内心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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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枭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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