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两人来往已十分小心,但这事仍被人察觉了,为除后患,母后牺牲了苑儿,又顺势藉着她的死伪造了一封遗书,表示她是不堪李贵妃的威逼凌辱而自戕,将此事嫁娲给李贵妃。
在那之后一个多月,父皇驾崩,他这个太子即刻登基,对外宣称前皇是操劳国事成疾而猝逝,然而真相却是他在与另外一名宠妃翻云覆雨时猝死。
儿子责备的话和痛心的眼神,令太后又恼又恨,「你怎么能这么指责哀家,当年哀家命人处死茹嫔全是为了你啊,要不是哀家及时处决了她,若是让李贵妃抓到这个把柄,你以为你能当皇帝吗?就连子丹也都没命了!再说哀家若真容不下子丹,早就除掉他了,哪里还能由着他长到这么大?」
多年来他们母子之间因茹嫔的死而心生芥蒂,虽然儿子仍对她很孝敬,但他对茹儿的死一直无法释怀,如今子丹出事,他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她,显然在他心里,她这母后就是如此狠毒的人……
郁泽端听她如此一说,神色一凛,「那么这事会是何人所为?」
「哀家怎会知道?」太后冷沉着脸回道。
他陡然想起方才她突然打住的话,「母后,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哀家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她摆摆手,旋身准备回寝房。
见她有意回避,郁泽端更加怀疑她定是知道什么,上前拦住她。
「母后,这事非同小可,您若知道什么快告诉朕,这是何人所为?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背着朕做下这种事?」
她神色冷淡,不愿再多说,「哀家什么也不知道,你退下吧,哀家累了,要歇息了。」
为了让她说出是谁所授意,郁泽端说出了一个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母后,您知不知道子丹的生死,攸关着咱们大炎国的国祚?」
「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本举步要朝寝房而去的太后,惊讶的停下步子,「子丹的生死与大炎国有何干系,难道没了他,咱们大炎国还会灭了不成?」
「当年朕带着昏迷不醒的子丹前去请求国师封印他的记忆时,您可知道当时国师为何会答应朕的请求?」若非他当时赶去了晴光宫,只怕就连子丹也保不住,为了留下他,他不得不将子丹的记忆封住,使他不再想起茹嫔惨死之事。
「为何?」当年她曾问过此事,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当时朕什么都没有说,但国师在见到朕和子丹时便明白朕的来意,并说子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此劫若能熬过,对大炎国将有莫大助益。最后国师说,他测算大炎国的国运,得到四句偈语。」
「是什么偈语?!」
「日月当头、大炎破国,孤臣逆子、国祚绵延。」
「这是什么意思?!」太后疑惑的问。
「朕也是琢磨了多年才参透后面两句话的意思,那孤臣逆子指的当是子丹。」
太后细思了下,便明白子丹是郁泽端与茹嫔逆伦所生之子,又幼年丧母,这孤臣逆子要说指的是他也没错。
她接着问:「那日月当空说的又是何人?」
「这事朕尚参不透。」此刻郁泽端惊怒的情绪已稍稍平复,方才他被愤怒蒙蔽了理智,以至于失察了一件事,这时陡然间便明白过来太后方才打住的话是什么,他面色倏地一寒。
「朕差点忘了,除了朕与母后能调动大内侍卫,还有宫中侍卫统领张直平也能指挥他们。而张直平是母后的亲侄儿,母后方才怕是为了维护他,才替他隐瞒这件事吧。」
说到这里,郁泽端眼神森寒,锐利的瞪向太后,说出重话,「是谁给这奴才狗胆,让他敢行刺朕的儿子?!张家这是想造反吗?」
「这事不关张家的事,哀家不准你动张家。」太后听出他话里的杀意,骇然之下急忙出声。
「他敢动朕的儿子,朕还动不得张家?这天下可是朕的天下,不是张家的,这么多年来张家仗着母后在背后撑腰,没少欺压百姓,如今更是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竟然敢擅自调派大内侍卫去刺杀子丹,那是不是哪天也能调派那些侍卫来谋杀朕?」素来对母亲孝顺的他,此刻一反常态,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盛怒。
儿子一声声的质问把太后问得脸色发白,她一改先前的态度,好言说道:「张家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皇上你先别恼,这事哀家会查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这事朕会亲自查清楚,若此事真是张家所为,张家也不必留了!」说完,郁泽端神色阴冷的拂袖离去。
太后神色骇然,她明白儿子是真的震怒了,她有些慌张,沉吟须臾后,她定了定心神,吩咐宫女,「来人,去把张直平叫来。」
她知道郁子丹数月前曾办了一个案子,将张直平一名爱妾的兄长砍了头,两人因此结怨,可她不相信他有那个胆子胆敢派人行刺宝庆王,此事定有其他人在唆使。
然而,太后最终没能召来张直平,因为他已先一步被郁泽端命人给抓起来了。
【第十章】
郁子丹从梦境里醒来,缓缓张开眼。
顾青漪见到他终于清醒,欣喜得眼泪直流,她一直忍到现在才敢放任自己哭出来。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吓死了!」
他睇看她须臾,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又疲惫的再度阖上眼,他的心神仍陷在那场梦境里。
思及亲生母亲被太后张氏命人活生生绞死的事,一股怨愤充满了他的胸口,他握紧掌头,抑住暴戾得想杀人的情绪。
顾青漪握着他的手,被他狠狠一掐,痛得低呼出声,「啊!」
郁子丹这才发觉两人的手交握在一块,急忙松开手,睁开眼看向她。
顾青漪满脸心疼的再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很疼?没关系,你要是忍不住可以掐我的手。」她只希望这样能多少替他分担一些疼痛。
她关心担忧的眼神,仿佛一股暖泉注入他的心间,让他充满了戾气的心头暖了几分,他将心思从那梦境中抽离,暂且不再去想。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都伤成这样了还叫没事?」她抽噎着道,「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要是痛就叫出来,这样会舒服一点。」
「这点伤对本王来说真不算什么,本王还曾受过更重的伤……」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她生气的打断。
「这样都不算什么,那要怎样才算重?是缺了一条胳臂、少了条腿吗?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下有多少伤,我连想替你擦血抹药都无从下手!你知不知道在你说要娶我之后,你的性命就不只是你一个人所有,我也拥有一半!你知不知道你伤成这样我有多么难过!那时我让你别管我,你为什么不走,弄成这样,害得我吓得魂魄都快飞走了!」
顾青漪很气恼他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一股脑的把先前备受惊吓的心情全都发泄出来,哭着吼他。
郁子丹在她说完后,抬手轻抚着她哭得泪涟涟的脸,她那一连串的「你知不知道」,令他眼里那抹寒戾之色全都消融了,「让你吓着了,对不住,本王保证以后不会了。」
她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搂着他的颈子,吸了吸鼻子,「以后要是我再叫你走,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他轻搂着她的背,肃声正色答道,「这件事本王不能听你的,要本王遇上危险时弃妻而逃,这种事本王做不出来。」
两人都还未成亲,他就擅自把她定位在妻子上,顾青漪心中又甜又喜。
他反问:「你在遇上危险时,会弃本王而去吗?」
她毫不犹豫的答道,「不会。」因为若真遇上危险,连他都解决不了,那么她八成也没能力,所以不如就抱着一块死吧。
闻言,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抬手按住她的后脑杓,低头吮住她的唇瓣,在这一刻两人缔结下了生死不弃的盟约。
他的胸口火热得发烫,荡开了一抹浓烈的情愫,深浓得仿佛他已渴求了她好几世,终于在这一世达成与她相守的心愿。
顾青漪胸口也仿佛有股一直被锁在心底深处的爱恋,此时此刻被解开了锁,那汹涌的爱意倾泻而出,瞬间布满心湖。
她像只孤单许久的孤雁,好不容易寻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整个人、整个魂魄终于有了完整的感觉。
在这顷刻之间,她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不是她欠了他,也不是他欠了她,而是为了圆满两人前世的遗憾。
正巧走进来的仇景仁与那名收留他们的妇人见此情状,相视一笑,悄悄再退了出去,没有打扰房里的两人。
来到外头,仇景仁抚着下颚笑道:「看来王爷他们这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经过这次的事,想必两人的感情会更加深厚。
妇人也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仇景仁接着向她道谢,「对了,还未多谢嫂子带王爷回来疗伤。」他才刚寻来,一开始他很为自己失算以至于令王爷深陷危境而自责,但方才见他们两人如此亲密,心头的愧疚也消减了几分。
「这是民妇该做的,王爷当初为民妇申冤,报了民妇相公和孩儿的仇,有恩于民妇,能为王爷尽点心意是民妇求之不得的事。」
这妇人就是当初郁子丹曾审过的灭门血案中,唯一幸存的被害人李尤氏。
原本在大仇得报之后,她想跟着丈夫孩子一块去了,幸亏仇景仁见她似是有寻死之意遂命人暗中跟着她,因此阻止了她寻短。
后来她离开皇城来到这处村落居住,靠着采摘药草维生,这才因缘际会救了郁子丹他们。
这时,赵总管与带来的大夫跟着领路的村民也匆匆赶了过来。
这下仇景仁不得不领着大夫进去打扰正在互诉情衷的小俩口。
大夫为郁子丹诊治后,说道,「王爷身上的伤虽多,所幸都未伤及要害,将养一段时日便能复原。这也多亏了这位小娘子用药草及时止住了王爷的血,才没让王爷因失血过多伤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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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夜不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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