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蔺荧心做了决定, [这事情就别声张了,如果敬事房的公公来问,就说一切正常,知道了吗?][是,雅儿明白了。]雅儿颌首,告退出去了。这时,蔺荧心双手一顿,没接住沙包,被抛在半空中的小团子一个个落到地上,她敛眸定定地看着散落一地的沙包,忍不住满心的苦涩。
同样的错误,她绝对不会犯第二次。
她永远都忘不掉当年在太医来问诊过之后,整件事情就像瘟疫般,不片刻已经在整个宫廷里传开了。
那一天,她在御花园里与剑韬不期而遇,他一反常态问候了她的身子状况,一抹带着嘲弄的冷笑泛在他的唇畔,因为天底下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尚未与她同床的事实!
对于他的问题,她答不上来。只能像个输家匆忙地落荒而逃。
只是,有些教训她却还是学不会,在那一天,她早该认清楚自己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得到他的宠爱了,但心里却仍旧有着期待。
就算一次次被他的冷淡浇熄心头的火热,她却还是无法忍住不期待,或许,哪一天,她蔺荧心,这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女子,还是能够得到他的垂怜,就算是希望渺茫,却终究还是不能让她绝望……好些日子没听见关于中宫的传闻,剑韬感觉耳边清静得近乎……乏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难不成,他是在期待她又闹事,把宫廷里惹得鸡飞狗跳的吗?说也奇怪,罚她禁足的最初几天,几乎天天都能够听到她又想闯出中宫,吵着说要见他,让卫兵们个个严阵以待,丝毫不敢大意。
[常总管。]下了早朝,剑韬一时心血来潮,见天气大好,没坐上皇辇,一路散步回养心殿,一路上风光明媚,春意烂漫,眼看着中宫在望,忍不住脚步一顿,唉来了常总管。
[是,奴才在。][朕问你,最近,中宫那儿……没再闹出什么事情吗?]最后那句话,他问得十分谨慎。
[回皇上,近来中宫平静得很,粮禄收领也一切正常,奴才还听说最近中宫里时常传出笑声,宫里的人都说皇后娘娘近日的心情不错。]常总管面带微笑,对主子如实禀报。
[她的心情不错?]剑韬挑起眉梢,似有一丝不敢置信。
[是,若要说有任何不寻常之处,那就是皇上惩戒的一个月过去了,但皇后还是待在中宫半步不出。][她究竟又想做什么?][皇上,需要奴才派人过去问问吗?][不必了,只要她少惹事,别让朕烦心就已经足够了!]剑韬冷笑了声,难掩满心的不快,[她不踏出中宫半步也好,这样后宫也可以平静一点,她这么做也算是帮了朕一个大忙。]说完,他脚步一重,回头往勤政斋走去,不懂自己为何明明听到蔺荧心没再闹事,他心情竟然好不起来。
罚她禁足,明明是给她教训,却没想到她似乎挺能自得其乐的,或许就是这一点令他不悦吧!
这些日子,中宫确实变热闹了。原本死气沉沉的中宫,却在这阵子变得气氛轻快,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笑意,就像是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我想吃金桔子。]蔺荧心穿着宽松的衣饰,因为没出门,所以不想上髻,如丝缎般的黑发绾成长辫,獗着嫩红的唇瓣,像个孩子似地向雅儿讨吃的。
[娘娘,你就不要为难奴才们了!这时候哪里找金桔子来给娘娘吃呀!]雅儿哭笑不得,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所以早就习惯了。
[可是我就是想吃,真的好想吃。]蔺荧心獗起嫩唇,跺着脚,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娘娘!]雅儿没好气地低叫了声,看着主子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般,她却觉得很高兴,因为比起看见伤心烦闷的主子,现在像个孩子似的主子撒娇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爱, [没有就是没有,雅儿知道你想吃些酸的,所以已经教宫女们做了些糖渍洛神,酸酸甜甜的,娘娘也应该爱吃才对。][那金桔子……]她扬起美眸,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雅儿会传话下去,请下人们去找,宫里找不到,就派人回蔺府,请苏嬷嬷派人去打点,迟早一定让娘娘吃到金桔子。][我就知道雅儿最能干了!]蔺荧心一时心血来潮,笑着抱住了雅儿,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总是觉得跟彼此特别贴心。
[那雅儿的好娘娘,你就先吃一点洛神,只是不能吃太多,过会儿还要喝鸡汤好滋补身子。][鸡汤昨天喝过了。]天天喝,她早就腻透了!
[喝过了还要再喝,娘娘现在玉体不比寻常,当然要好好滋补才行。]雅儿牵起主子的纤手,扶着她在长榻上坐下。
蔺荧心顺从地落坐,低下头,敛眸笑视着自己微隆的肚皮, [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是真的吗?我是真的有孩子了吗?可是,肚子一天天变大,孩子似乎不让我否认他的存在,长得很好呢!]她伸手轻轻地按住肚皮,已经可以感党到孩子硬实却又柔软的存在,在她的手心温热着。
是的!她有孕了!
近日来,中宫里的人上上下下一片高兴热闹,全都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主子怀了龙种,虽然主子严令他们不许张扬,但没法子按捺他们心里的兴奋之情。
[正因为皇子争气的在长大,娘娘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子,绝对要生下白白胖胖的皇子。]雅儿笑了,她觉得主子此刻的神情真的好美呢!
[可是该怎么对皇上说呢?他迟早会知道的,雅儿,我不能一辈子不走出中宫,可是,就算现在还能瞒得住,再过一段日子,只要见到的人就会知道我怀了孩子,迟早会传到他的耳里……]所有的喜悦,一脸的笑意,都随着她心情的沉重而消失了!
他会怎么说呢?
那一日,他冷若冰霜的神情依旧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让她就算确定了自己有孕也不敢让他知道。这是在那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夜晚所孕育的孩子,说不定,他根本就不会感到欣喜,甚至于可能不要孩子,下令要她把胎打掉!
不不不!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起了骚动,在兴庆宫当差的春红无论如何都要面见皇后,说是要替她的主子传话。
[娘娘,你说这该怎么办?]雅儿询问主子。
[让人进来吧!否则岂不教人以为咱们怕了吗?去拿件薄氅子让我披上,就算现在肚子还不算真的太明显,但还是小心别让人瞧出端倪。][是。]雅儿赶紧从里头取出一件薄氅给主子披上,随后才命人把春红给带进来。
[春红参见皇后娘娘。][免礼。]蔺荧心坐在凤座上看着春红,浅浅地抿上了微笑, [宸妃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本宫呢?][宸妃娘娘想邀请皇后娘娘一起到御花园散心。][可是,本宫不想出去,只想在中宫歇息,你回去转告宸妃,就说本宫谢谢她一片热忱。][娘娘还是想清楚一些再回答吧!别浪费了我家主子一片好意,说不准她会去向皇上埋怨,说娘娘你对她一直就瞧不顺眼,才会没将她看在眼底,把她邀你散心的一片好意置之不理。]春红说得一点都不客气,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直盯着蔺荧心的薄氅。
[你这个该死的奴才,你说话小心一点,没瞧见你正在对谁说话吗?]雅儿一时气急攻心,冲上前扬起手,就要赏春红一巴掌。
[雅儿,快住手。]蔺荧心喊住了婢女,转眸定定地瞅着春红,昂起下颔,神情贵气而且威严, [你先回去吧--告诉你的主子,说本宫接受她的邀约,要她在湖畔候着,本宫随后就会过去。][是!]春红没敢多留片刻,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拔了腿就跑出去。
[娘娘]雅儿担心地低唤了声。
蔺荧心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敞开的大门,[所谓[形势比人强]此刻圣眷正隆,难保她不会在皇上面前挑唆,想去瞧瞧她想玩什么把戏。与其闷在中宫里挨打,本宫倒是一好些日子没出中宫半步,还真不知道这天变得真快,才转眼就春暖花开,能欣赏到如此灿斓的春光,本宫还真得感谢宸妃你呢!]蔺荧心沿着小湖边走,宸妃就跟随在她的身后,无论她在私底下勾心斗角,想要取代她的皇后地位,但皇后之位终究没有易主,在这皇宫里两人的尊卑有别,所以宸妃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跟随在她身后两步之遥。
[娘娘过奖了。]宸妃说话之时,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视线紧盯着蔺荧心的腰身,因为裹着薄氅,所以看不出仔细的曲线。
但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前几日,春红去御膳房端膳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中宫的下人们在窃窃私语,说皇后最近爱吃酸的,还说不能忘记准备滋补的食物,一定要让皇后生下白胖的小皇子。
后来,她派人查了中宫最近准备的膳食,没想到仔细考究的程度,丝毫不下于被皇上交代要妥美口照顾的她,她是个有孕之人,吃得好些是自然的,但她可没听说中宫也有身孕呀!无论实情如何,她都必须小心求证才行。蔺荧心望着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就像是她此刻的心境,明明就是平静的,但是在想起剑韬时,还是会不禁泛起涟漪。
[娘娘。]宸妃轻唤。
[嗯?]蔺荧心挑起眉梢,没有回头。
[娘娘肚里的那块血肉,应该是皇上的吧?]一瞬间,蔺荧心僵住了,她定定地站在原地没动,没料到宸妃会问出这件事,心里泛过一阵凛然。
看到蔺荧心的反应,宸妃知道自己不必再问,也能确定她真的也怀有身孕了!而且算算日子,说不定皇后怀孕得比她还早。
宸妃根本没有多想,一个危险的念头才浮上她的脑海,她箭步上前,身子一倾,冷不防地将正要回过身的蔺荧心给撞进早春冰冷的湖水里,只是没料到蔺荧心在跌落之前,惊慌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两人双双跌进湖水里……皇后与宸妃跌进湖里一事,惊动了整个宫廷。
剑韬赶到的时候,两人俱已被救起,宸妃哭哭啼啼的,而她的婢女春红则是大呼小叫,教人快点去请御医,否则要是她主子肚里的小皇子有任何差错,他们谁都担待不起。
蔺荧心则是颤着身子,让雅儿用干爽的厚袍子给裹住,剑韬几乎是立刻就看见她,她的发钗零乱,长发披散,细致的脸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开口问她,才正要走到她面前之时,宸妃的震天哭喊唤住了他。
[皇上一定要替臣妾做主!皇上,娘娘她……她想杀掉臣妾肚中的小皇子,她说无论如何都要杀掉皇上和臣妾的孩子啊!]闻言,剑韬的眸光瞬间变得阴冷,直勾勾地秋住了蔺荧心, [你就真的如此善妒,见不得别的妃子怀上朕的骨肉吗?][我没有……][事实摆在眼前,还容得你否认吗?][是你对我有偏见,是你根本就不肯相信我没有害宸妃!]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无法克制住话尾的轻颤,她觉得好冷,寒意就像鬼爪般伸进她的骨子里,让她连心坎里都不住发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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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天骄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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