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惊鸿不想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几次与她见面,他似乎已经开始学会了不要受到她的撩拨影响,只能说雷家养女儿的方式十分特殊,让雷舒眉有别於一般女子,眼下「云扬号」与「京盛堂」,在「浣丝阁」的事情上头还需要合作,就当作是生意上的应付吧!
比起一些生意往来的相与,她算是可爱的了。
「喂,小痞子。」她好喜欢用这三个字喊他。
问惊鸿抬眸瞪了她一眼,已经懒得再纠正她的无奈表情再明显不过。
雷舒眉听他没出声,得了便宜又卖乖,甜甜地「嘻」地一笑,见他面色又阴沉了几分,她伸出纤手,带着点调戏意味地抚上他的眉心,「其实我一点也不怕你恶脸相向,反正你这张脸皮,做什麽表情都好看。」
问惊鸿感觉她碰在他额上的指尖细致微凉,被她摸着的感觉并不抵触,但是被她调戏的感觉却令他心里不太舒服。
「雷姑娘,你还知道矜持两个字如何写吗?」他扬笑问。
「现在不知道。」明明知道他是在讽刺,但是她仍旧好认真地摇头,双手往旁一摊,带了点无奈地说道:「好奇怪,遇上了你就会忘记,你现在要教我吗?我觉得自己还是会忘记,不过如果你多教几次,说不定我就记牢了。」
「不想记得,教千万次都会忘。」他冷笑了声,收回双手,站起身道:「好了,你这伤不会有事的。」
「你如何肯定?难不成,你会医术?」在他一双大掌离开她的腿时,她失望地扁了扁嫩唇,嘟囔道。
「我不会医术,不过,小时候我常欺负一个人,常常害她碰撞受伤,流血的时候不多,但是瘀青难免,次数多了,我光看瘀痕就知道伤得重或不重,摸过就知道是否有伤及筋骨,或许这也算是久病成良医吧!」说完,问惊鸿笑了,想到自己小时候招呼在元润玉身上的丰功伟业,想起来觉得怀念有趣。
他忘记自己究竟多久没有捉弄人了,偶尔,他会有点怀念儿时玩兴大发的兴奋刺激,忘了……已经多久不曾有过了?
不过,现在就算让他捉弄人,他也不觉得有兴致,或许是因为长大了,又或许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原因,又或许,他想明白了,老老实实的当他娘亲的乖儿子,对谁都是再好不过了。
他问惊鸿,只要做好「云扬号」的少东家,日後继承家业,娶玉儿为妻,与她一起生子,白首偕老,这样平顺的人生,再美满不过,但是,偶尔他还是会想念儿时那段撒野教人头痛的日子,一如此刻内心浅淡却挥之不去的惆怅。
「你说你捉弄的那个人……是谁啊?」
雷舒眉语气有些迟疑,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可是,她却很能肯定,他嘴里所说的那个人,是他家的小总管元润玉。
「不关你的事。」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回头对雷舒眉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以後少在外面乱跑,否则怎麽受骗上当的都不知道!」
「放心,我会为了你好好保重的。」她甜甜地说道。
这妮子能好好说句话,不要老想调戏他吗?问惊鸿耸了耸肩,咧齿笑了,「是吗?那这份恩情,以後我会记得去向娶你的夫君索讨的。」
「为什麽?」
「因为,你是为了我而保重,他能娶到平安无恙的你为妻,说起来,是我的功劳,是不?」
话落,两人相视久久,他一脸兴味等着她回答,而她则是咬咬唇,默了半晌之後,好像刚才她什麽话也没听见,转头又拿起身旁的小竹篮,低头在篮子里挑选七彩缤纷的雨花石,蓦然,她拿起一颗红白相间的石头,看着石上的纹路,笑得就像得到最珍贵的宝物。
问惊鸿知道她摆明了就是在装蒜,不想回答他的话,心想这妮子不止是追男人的时候脸皮厚,对於不利於自己的状况,更是可以无赖地装作没听见。
他不知道她手里的那颗雨花石上,究竟是浮着多漂亮的纹路,看着她好灿烂的笑颜,让他有点想知道,但他不想拉下姿态,开口去问她。
一阵春风徐扬而起,杏花纷飞如雪。
明媚的湖畔,小亭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不发一语地注视着坐在台阶上的美丽女子,看着她在篮子里左挑右选,浑然不知他们也成了这如画的「金陵」春色里,生动勾勒的一笔……
那一天,在他们回途的一路上,雷舒眉给他看了许多形色各异的雨花石,有的石头纹路如天然的山水画,或者如蝶如兽,或是星辰日月,她甚至於找到了好些动物形态,排成了十二生肖,只除了那一颗在最初时让她露出璀璨笑靥的石头,她以衣袖擦了擦,就揣进怀兜里,没再拿出来以外。
她也不问他到底想不想看那颗石头,虽然,她一脸带着些贼味儿的甜笑,可以看出来,她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好奇的,但就偏偏不拿出来让他看。
但他就是不问,知道要是开口了,肯定又要被她调戏一番。
问惊鸿不否认,除了这妮子老是喜欢把他当成女子调戏的态度,令他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之外,与她在一起相处说话,是挺有趣的。
最後,她拿出了一颗石头要送给他,不过他没收。
雨花石的颜色之瑰丽殊致,确实十分罕见,她递给他的那颗雨花石,颜色十分的漂亮,石上的花纹,枝桠上点点红梅,就像是天成的红梅怒放景致,在她把那颗石头递到他面前时,噙在她嫩唇畔的笑,看起来竟有几分羞涩。
然後,他很快就想到她心里所想的。
红梅……梅字,音同眉。
或许,那颗雨花石不过是一颗漂亮些的普通石头,但是,他不想收下之後,让她有所期待,或者怀有任何不该有的联想。
在他离去的时候,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失望,问惊鸿意外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开心,起初他想不太明白,後来他知道那开心的感觉是因为小小回敬了她一下,谁教她明知道他好奇,却故意吊他胃口,不给他看那颗石头呢?
今天,问惊鸿带人来到「浣丝阁」,一进门就可以感觉在这里做事的伙计们对他们看待的态度与以往不同。
先前,他应了元润玉的要求,在何世宗出现解决争端之前,让这些善於织锦的人们可以自行织布卖钱,用的是库房里压了许久的线料,卖了布的钱,可以贴补何世宗没法出面发给他们的薪金,此举於两家大商号都并无损失,同时也可以收买人心,所以他与藏澈都允了这项提议。
自然,问惊鸿知道,在元润玉那颗单纯的脑袋里,丝毫没有想过她要收买人心,只是知道这麽做可以让这些积蓄不丰的织手伙计们,得些钱财好渡日维生,有时候他会觉得她的想法单纯得过分,但在商场上需要应付的尔虞我诈太多,如果是她的话,他可以不必担心日後在家门之内,还要顾虑被算计。
有些人,有些事,他可以也有能力去对付,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这麽做,如果可以避免,他就想要省事些为妙。
不过,今天「浣丝阁」的人们,看待他们的眼神,不若先前感恩戴德,恨不得为他们做牛做马的虔诚敬意,是因为他与藏澈达成了共识,为了逼迫那个善良无比的何家少爷出来面对,他们不再允许这些人从库房里取料织布。
他与藏澈都料想,如果何世宗真的如人所说,是个善良到一塌糊涂的大好人,那麽,必定不忍心教「浣丝阁」的伙计匠人们有断炊之虞。
但是,为了一些原因,他故意没将事情跟元润玉说清楚,害得她误会了一切都是藏澈主导,在走到第二进的穿堂前,他让跟随前来的掌柜下去办事,然後自个儿朝着传来争吵声音的库房而去。
远远的,问惊鸿就听见他家小总管的声音,「为什麽?!你明明答应过的事,怎麽可以忽然说反悔就反悔了?」
元润玉所声讨的人,当然是「京盛堂」的大总管藏澈,问惊鸿一直都觉得很有趣,他与藏澈交谈过几次,知道这个人极冷静细心,不过,不是一个可以允许有人欺到自个儿头上的老奸巨猾,偏偏在面对他家小总管时,无论她说话的方式再怎麽直爽呛人,这位藏大总管也不见发过脾气。
藏澈耐着性子回道:「我是答应过,不过,可没许诺他们期限,所以我这也不叫做反悔,不过就是改变了心意而已。」
元润玉不认同,急道:「老陶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那些昂贵的金线真丝,他们半束未取,都是用些较便宜的棉线,靠着他们的技术在织些平实但好卖的锦布,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他们并没有逾犯当初的约束,他们有些用的还是经年未用的库存,那些线他们不用,或许就要一直堆在那儿,最後扔了也说不定,你就行行好,再给他们几天,别断了他们生路,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平日里积蓄就不多,不像『京盛堂』这种大商号动辄都有大笔银两可以运用——」
「够了。」藏澈冷笑了声,又道:「如果他们生活真的有困难,『京盛堂』在金陵也设了救济堂,看是要领药领米,还是要借银子,只要我交代一声,就可以让办这差事的人对『浣丝阁』的伙计织手们从宽处理,绝对不让他们的生计出任何差错,这个回答,玉姐姐可还满意?」
玉姐姐?问惊鸿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何时上演了一出「姐弟情深」的戏码,但他听得出来,饶是此时此刻,藏澈仍未真正动怒。
或许是情况出乎想象的有趣,问惊鸿不急着出面,只是站在库房之外,听着门内两位大小总管的争执,不晓得雷舒眉那妮子知不知道,她家的舅舅原来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过,他大概可以猜到,那妮子举世无双的厚脸皮,十有八九,是学肖了她家澈舅舅,谁能想到在商场上举足轻重的藏大总管,竟然会在一名女子面前装嫩呢?若非亲耳所闻,谁也不会相信吧!
元润玉生气回嘴道:「不要喊我玉姐姐,我不是你的姐姐!」
「玉姐姐就这般无情?」藏澈装出一副好受伤的语气,道:「原本瑶官还想看在姐姐的份上,来个既往不咎,现下一想,或许,先前给这些人行的方便,应该全部讨回来更划算些?」
「你?!」
「玉儿,别说了。」
问惊鸿终於进门,他没忘记藏澈终究是藏澈,伪装再温和,骨子里终究是一只会吃人的老虎,在「姐弟情深」的戏码闹到不可收拾的状况之前,从元润玉的背後扬声喊住,他走到她身边,俯首含笑,对她解释说道:
「藏大总管这决定,我也是允的,玉儿,你可还记得,那天你来的时候,老门房曾经说过,他们家少爷是个好人,还很激动的反驳我们说,他们少爷绝对不会设什麽害人的局,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後来不也证明了那位大叔的话,那位何少爷为人……鸿儿,你们这该不会是在设局让那位少爷——」
问惊鸿在她还未把话说完之前,就已经机警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咧笑点头,表示她猜对了。
他家的小总管其实一直都不笨,只是为人太直了些。
元润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才让问惊鸿放心地挪开手,再转头看向藏澈的时候,神情还是有些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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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谣 上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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