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雷宸飞才别过头,深沉的目光看着另一畔的林子深处,一片无垠的浓荫碧绿,厚实的嗓音,轻而缓地说道:
「瑶官,但凡为人,都想事求两全,但这世上,从来都只有左右为难,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当你遇到那个另一半的时候,心里会有无尽 的喜悦,会像是忽然顿悟般,知道自己这一生究竟是为了谁而活,但是,在这同时,心里也会开始有挣扎,我爱着你的晴姐姐,爱到自己死的时 候,也会想要把她一起给带走,因为,舍不得自己不在她身边,没有我保护她,她或许会吃不少苦,在我心里,哪怕一点苦,都舍不得她尝,但 是,另一方面,又希望她可以活下去,即便没有我在她身边,她都可以好好的活着,仍可以是这天底下最幸福快乐的人,当年,我选择了在临危 的那一刻,把一切交给她,希望她可以成为后者,没有我,仍旧可以活得很好,如今,我想自己还是会选择后者,没有我,她仍旧可以满心愉悦 的渡过每一天,直到我们再到黄泉相见的那一日。」
闻言,藏澈沉默了许久,在心里为他的姐姐高兴,在她这一生里,遇见了一位真心替她着想的好夫君。
无论这个人,在他们藏家家道中落之时,扮演了什么角色,就只是这个人对他姐姐的那份心,都已经可以抵足一切了。
但是,在同时,他却也感到恍惚与迷惑,想这天底下,会否出现一位让他想携着她共死,却又想她活得比谁都好的女子呢?
若有这个人……没由来的,在藏澈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元润玉那一张明艳绝伦的脸蛋,想起了在那一场春梦里,她活色生香的雪白胴体…… 藏澈咬牙,不愿在雷宸飞面前失态地想起那些教人脸红心跳的片段。
雷宸飞的心思敏锐,总觉得他的小舅子在这次回来之后,失了几分往日平素的冷静,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不过,他却以为这是好事,他的 妻子一直希望她的弟弟能觅回几分人情味,而不是遇事总能够细细较量的冷血商侩。
就在这个短暂沉默的片刻,院门外传来了不小的骚动声,其中,以苏染尘气呼呼的叫嚣最为明显。
「你们别拉我,祥清叔,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让我进去,我一定要打醒那个大混蛋,好不容易人都回来了,竟然过了那么多天,还不肯 乖乖回来当差,他知不知道我撑得很辛苦?!我要告诉他我不干了!让他自己回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这他奶奶的够狠心的,就一点都不替我们 这些兄弟想想,你们放开我,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祥清故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老迈可怜,「苏小胖,你这架势是连祥清叔都要对付?叔叔老了,怕是捱不了你一掌啊!」
「我……我没有啊!祥清叔,我怎么可能对付你呢?我只是——」苏染尘喊冤,常常分不清楚这位老总管话里的真假,就像他常常被藏澈给 耍得团团转一样,不同的是,祥清是长辈,他不能不给面子。
「我想,瑶官,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雷宸飞此话一出,与藏澈丈舅二人相视失笑,一起调头看着你一言,他一句,原本骚动不止,但很快 被祥清控制住场面的小院门口,又道:「就算我有耐心跟你慢慢耗,你那些兄弟们已经不想放过你了,尤其是那个苏小胖……往后,你可以再对 他多鞭策些,他不止武功了得,还是个会办事的好人才。」
藏澈微笑颔首,对这番话心领神会。
「我知道,谢宸爷提醒。」
末了,雷宸飞唤进了祥清,让他推着自己离开,苏染尘与桑梓几个人虽然也跟着进来,但在雷宸飞面前,他们就仿佛看见一座永远超越不了 的巍然大山,一如孩提时的安静敬畏,不敢吵闹。
但是,在雷宸飞主仆二人前脚才一离开,他们几个人后脚就与藏澈吵成一片,几个一起长大的兄弟,互不相让,唇枪舌剑地吵了起来,熟络 热闹的气氛,仿佛他们几个兄弟,在今日之前,从未有过片刻的分隔与疏离……
在桑梓他们几个人离开之后,藏澈迎来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长辈,从小就像是亲生爹爹般疼他护他的祥清叔叔。
藏澈见着这位长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的尴尬表情,主动伸出手,把祥清给搀到小院里的石桌前坐下,挨着在他身边的另一张石椅上落坐 。
「祥叔。」藏澈撒娇般笑唤,「瑶官好想您呢!」
祥清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口就是这般软语攻势,原本想训想骂的话,忽然间被噎吞回肚子里,让他忍不住又气又笑。
「你这孩子……也不替祥叔想想,要做那件事情之前,好歹给祥叔一个知会啊!你可知道你把祥叔给吓坏了!我想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怎 么可能会……怎么可能……」
至今只是说起,祥清心里还是觉得慌,看着藏澈的眼神有气怨,也有没辙的疼爱。
藏澈微笑,安慰地拍了拍老人家搁在桌上的手背,「祥叔,都过去了,我在这儿,就好好的坐在您的面前,您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是,都过去了。」祥清点头,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摇头苦笑,「年轻的时候跟在东家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 么叫怕,下手该狠时,我们从来没有留情过,可是,在一听到你背叛了『京盛堂』,去了『至诚斋』,那个时候我……算了!都过去了,瑶官, 别再有第二次,祥叔老了,禁不起你再折腾一次了。」
「是,祥叔,我答应你,日后,一定不再教您操心。」
「好,有你这句话,祥叔就放心了。」说完,祥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神色带上了几分严肃,「下个月初的总商大会,瑶官,祥叔听说你 想角逐总商之首的位置,可是认真的?」
藏澈没有回答,只是以一抹轻浅的微笑以为回应。
祥清这一瞧,知道这个后辈是认真的,不免有几分担心,「你现在只是『京盛堂』代东家,再加上『至诚斋』这件事情闹得风风雨雨,瑶官 ,祥叔看你这胜算不大啊!」
藏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再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温声道:「祥叔,你只需要记着,瑶官不会再让您为我操一丝心,就行了。」
一年一度的总商大会,向来都是商场上的一大盛事,再加上今年要遴选出新任的京城四大总商,所以场面更是比以往还要热闹滚滚。
这几日,京商会馆之中,各方人马齐聚,因为任谁都知道倘若能够得到总商之位,等于掌握了无数的人脉与金源,甚至于与朝廷之间的交易 渠道能够更加开阔,所获的财富尚且另计,就只是权位,已经是迷人至极的宝贝。
『京盛堂』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商号,这一点任谁也没有异议,但是,在雷宸飞掌权的时代,他对于总商之位兴致不大,即便偶尔为了应 酬出现在京商会馆之中,也都是孤来独往的一号人物。
自然,一直以来,想要结交他这位大商擘的大小商家不少,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要与谁深入交往,当年,在他娶藏晴为妻,后来生了一场大 病,甚至于一度昏迷不醒,把当家权柄全数交代给妻子之前,人们对于总是仿佛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的『京盛堂』,是既敬重又忌惮。
但到了藏澈掌权的这几年,『京盛堂』忽然变得可亲许多,虽然没有表明要争取总商之位,但是待人接物总是平易近人的藏澈,在商场上交 游广阔,一声号令,就能够引伴无数,几件轰动商界的大生意,都是出自他的策划,教人看了是既佩服又眼红。
以往,藏澈的动静就是总商大会的关注,这一次,更是无人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这个人身上。
因为,今年,有风声传出藏澈要争取总商之位,而且,目标属意第一位的大总商,总商之首,在京畿一带的商界可谓举足轻重,随意一个轻 跺,都能够让商界为之震颤,但几个老前辈对他的野心嗤之以鼻。
想他不过才而立之年,竟然就想要摘下总商之首的位置,要是先前,或者他们还将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但经过前阵子『至诚斋』一事之后 ,商界对于藏澈的评价不再像先前一样都是肯定赞赏的。
如果只是搏个末尾的总商之位坐坐,或许勉强可以,但要争总商之首,他们一个个都敢以脑袋对赌,绝不可能!
对于自己是众人的注目焦点,藏澈心里有数,而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应该一心扑在如何得到总商之位的心思,为什么在看到问惊鸿携着元润 玉出现时,竟然全部都转到她身上,再不能移开。
而在这一头,元润玉不明白为什么鸿儿要坚持带她来总商大会,说是要带她来看一些豺狼虎豹的嘴脸,好让她以后更有警惕。
她想鸿儿是想带她出门解闷,自从那一天,她回去之后,向夫人提出解除婚约,这辈子不想嫁人,整个『宸虎园』里就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 寂,虽然夫人嘴上没说什么,但她可以看得出来,在这位长辈眼眉之间泛着难掩的忧伤与失望。
鸿儿要她别放在心上,说要是没让她好好罪恶一把,才不像是他娘亲的做人风格,他要她放心,过阵子绝对就会雨过天晴。
对于问惊鸿一心向她,甚至于出卖自己的亲娘,元润玉心里有说不完的愧疚,但是,她真是百般不愿被他带来总商大会,因为,她知道在这 个场合上,她会见到对自己而言,比起豺狼虎豹更加可怕的人物。
问惊鸿一到京商会馆,就被几个认识的老长辈给亲热地拉过去说话,留下元润玉一个人落单,在她看见藏澈之时,简直连想都没想,转身掉 头就走,只想有多远走多远。
「你站住。」
看见她见了他掉头就走,藏澈心口闷得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一口气吞落不了,在回神之时,已经抛下跟随他前来的桑梓众人,大步追上 她,却没料到他越追,她就跑越快,一直到会馆后院才逮到人,就像是一只行动迅捷的飞鹰叼住小鸡般,紧握住她的一只手腕不放。
「你放开。」元润玉回头瞪着他紧箝住她手腕的大掌,目光就直直地落在那上头,看也不看他的俊颜一眼。
藏澈挑起一边眉梢,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才不过一段时日没见她,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见了我你就跑?我是会 吃人的鬼吗?就让你害怕到这种地步?」
「我不怕你。」见他没打算要放手,元润玉开始用力挣扎想抽脱,才甫一挣开来,急急地转身就要逃开。
看她明明嘴里说不怕,却是一个劲儿的想要闪躲避开他,教藏澈忍不住一时动气,对她喊道:「不怕就给我乖乖站好,不准动。」
元润玉蓦然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一个白眼朝他扔过去,心里既气又闷,想他说不准动就不准动?
也不想想,他就算是『京盛堂』的代东家,『雷鸣山庄』说一不二的大总管,也管不到她这个『宸虎园』的小总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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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歌 下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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