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峰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忍不住打手机问利瓦伊理梁珈珞的班表,他帮忙打官司,应该会知道她的时间。
果然,利瓦伊理跟她约了今天中午见面,她今天只有上午有诊。
梁一峰拿了外套、钥匙,交代林子瑜帮他挪开行程,便匆匆离开公司。
他只要远远看她好好的,远远看着她就好。
利瓦伊理说他们约在医院侧门见,新闻爆发之后,这两天挂梁珈珞门诊的人数减少许多,门诊时间结束,她就能离开医院。
中午十一点五十几分,梁一峰来到医院附近,他所在的位置离侧门有一小段距离,他发现在侧门附近徘徊的人增多,看不出那些人彼此相识,十二点左右,他看见梁珈珞走了出来,接着一群人冲上前,团团围住她,有人对她撒冥纸,有人大声斥骂,连新闻媒体都拿着麦克风和摄影机出现了。
利瓦伊理还没到,梁一峰着急的奔过去,推开人群,挤到梁珈珞面前,她还来不及反应他怎么会出现,一辆黑头轿车疾驶过来,停在人群前,一对老夫妇下车,熟知政治圈的对这两人多半不陌生,挤在她周遭的人立刻自动让路。
两人走到梁珈珞面前,老太太声泪俱下,指着她大骂,「你还有脸在这里看诊害人?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孙子,还要继续害别人躲什么躲!你还我孙子、还我的宝贝孙子!」老太太揪起她的衣服,用力拉扯。
记者将麦克风递到梁珈珞嘴边,七嘴八舌的问—「梁医师,你对手术疏失有什么话说?」
「你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是不是应该对家属道歉?」
「你打算怎么给家属一个交代?」
突然一个高大男人穿过人群,以护卫姿态替梁珈珞挡掉麦克风,动手隔开老太太拉扯她衣服的手,正是利瓦伊理。
他对着麦克风严正发言,「我是梁医师的律师,梁医师在医疗过程中并无疏失,我这里有完整病历纪录,一切交由司法公断。」说完,他转头示意梁一峰先带梁珈珞离开。
这时另一辆黑头轿车驶至现场,一名英挺男子步下车,眼尖的记者发现竟是蒋佑嵚蜂拥而上,将麦克风递上前,又纷纷问道—「蒋先生失去独生子,心情如何?」
「蒋先生要对梁医师说什么吗?」
「蒋先生打算提告吗?」
「蒋先生请你说几句话……」
蒋佑嵚完全无心理会噬血记者的提问,他抿紧唇,走至年迈的父母身旁。「爸、妈。」他情绪压抑,失去儿子当然难受,他可以理解父母痛失爱孙情绪难平,但何苦把场面弄成这样?
「你愿意来了!你来看看这个害死可谦的女人,看看她什么嘴脸,害死人竟敢继续看诊!我一定要告死她,要法官判她死刑,一命偿一命!」老太太口不择言谩骂。
「妈!」蒋佑嵚喊,抬头看见梁珈珞,旋即怔愣,情不自禁地喊道:「亚茜!」
梁珈珞听到他对着自己喊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又想起昨晚清晰的梦境,突然心头发酸。
小可走后,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是看到他父亲,她一定要狠狠痛骂他一顿,那孩子每次知道父亲要来看他总是雀跃不已,可是每次他都是匆匆来又匆匆离开。
小可一直想让她认识他父亲,小可甚至羞怯对她说—医生阿姨,我爸爸很帅,没有女朋友,你先当他女朋友,然后再当我妈妈,好不好?我会当最乖的小孩……梁珈珞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很帅没错,比电视上的他更好看、更英气逼人,但她却只觉得满心厌恶。
蒋佑嵚不自觉走向她,他睁大双眼,像是想要看清楚她的容貌。
「我不是尊夫人,是令公子的主治医生。」梁珈珞冰冷地说。
他像遭受打击,身子明显一震。
记者们感受到现场气氛转变,围在他们周围,等着看他们接下来的互动。
「梁医师,小可为什么……」蒋佑嵚满心伤痛,可在那双几乎与亡妻一模一样的眼睛注视下,他提不起半点质问的气势。
「为什么死吗?你现在才关心,不觉得太晚了?小可在的时候,你不关心,他走了你才来问我!」
「我并没有不关心。」他下意识辩解,不愿意她误会他。
「你有多关心?你扪心自问,你关心小可会比关心你的事业还多吗?你知道他期待你能到医院陪他,可是你不常来就算,来了你有待超过半小时吗?你有发现他看你离开后,眼神表情有多落寞吗?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关心他!」梁珈珞很气很气,理智告诉她不该多说,但一想起小可她又压抑不住。
「我以为他好了,骨髓移植很顺利,我以为我们有得是机会相处。」
「你怎么确定等在前面的是机会还是永别?骨髓移植高风险期是在术后,并发症、排斥……许多原因都可能带走他,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梁珈珞忽然气愤扬声,「蒋可谦是我看过最成熟却最寂寞的孩子,在他病房陪他照顾他的永远是看护、佣人,不是他最爱、最需要的父亲!」
蒋佑嵚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你们一群人挡住出入口,虽然这是侧门,但已经影响其他人进出医院。你们要告就告,我坦然接受,但请不要再妨碍其他不相关的人,别人不亏欠你们蒋家,坦白说,我也不亏欠你们蒋家,你们痛失亲人的情绪我理解也接受。一切,法院见。」
梁珈珞举步想越过重重包围,老夫妇挤过来想拦她,却被蒋佑嵚拉开,梁一峰、利瓦伊理一左一右替她开路,梁一峰将她送上在路旁排班的出租车,转头对利瓦伊理说:「我送她去你的事务所。」
利瓦伊理点头,梁一峰也坐进出租车,向司机说目的地。
司机开车,车里有片刻的宁静。
梁一峰看着她的侧脸,她的目光落向她那侧的车窗外。
「你还好吧?」他开口打破沉默。
梁珈珞点头,叹口气,终于转过来看他。「李律师……是你请的?」
梁一峰索性承认。「是。」刚才他跟利瓦伊理说话的态度一看就知道两人早就相识,想否认也瞒不过去。
她笑了笑。「李律师来找我,说愿意义务帮我打官司……我没想到是你。」
「本来不想让你知道。」
「为什么?」她问。
「不希望你心里有负担,也不希望你拒绝。」梁一峰说得简短。
「其实你不需要麻烦,医院本来就有律师,再不济,我还有我老爸可以靠。」梁珈珞耸耸肩说,看不出情绪。
「我不放心,利瓦伊理擅长医疗官司,我相信他可以提供你最好的帮助。」他凝视着她,眸光近乎贪婪。
「谢谢。」
「等这件事情过去,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们谈过了。」梁珈珞扫他一眼,视线又转回车窗外,她没办法长久看着他而不泄漏情绪。
「你的玉镯……」
他的话果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转过头,期待的问:「接合好了吗?」
「等这件事情过了,我们再谈,好吗?」
「是不是没办法接合?」
「不是,是有个很长的故事想告诉你。你晓得你外曾祖母的名字吗?」梁一峰问。
梁珈珞不解的回道:「殷筱艾,怎么了?」
「没想到你知道。」
「我小时候,母亲每年都会带我去外祖母的塔位祭拜,我外曾祖母的塔位跟外祖母塔位相邻,我母亲后来也买了相近塔位,前阵子我刚跟梁仲洋分手时心灰意冷,觉得独身一辈子其实没什么不好,也买了与母亲相邻的塔位,想着死了以后可以四代相近同居还不错……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过阵子再说。」梁一峰话锋一转,「维理说,你的官司没什么问题,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你……不要太伤心。」
「我不会因为官司伤心。」她淡淡地说。
「我知道,我说的是,你不要因为蒋可谦走了太过伤心,我昨天……听见你跟仲洋的谈话了。」
「你都听到了」她很震惊。
她跟梁仲洋说了许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听到了?
「对。」他迎视她惊愕的目光。
「梁一峰,你……」
出租车刚好抵达目的地,让她的话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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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金新欢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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