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粲惊诧之余,不忘问:「那……大哥的呢?」
尉遲肃闻言,嘴角抽 动着。父皇没降罪反而赐马,这笨东西就应该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竟然还敢替他讨赏,真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
「一并赐马吧。」
尉遲肃闻言,赶忙压着尉遲粲的头,伏身喊道:「谢父皇。」
此事平安落幕,回长春宫沐浴时,尉遲肃火大地开骂,「你这笨蛋,居然跟父皇讨礼物,你是活腻了不成?」
「可、可是,只有我有,那不是很奇怪?」尉遲粲小小声地反驳着。
「你才奇怪,父皇给你的,你欣然接受就是,干么扯到我?」
「这样不公平啊……况且咱们骑马时,我瞧大哥也骑得很开心,我想你也很想要才是。」
尉遲肃不禁怔住。原来真不是错觉,这坏东西的心思确实是相当细腻,他不是傻,而是不想争、不想计较……
「反正,往後要是再有这种状况,你就别管,看我的眼色行事。」
「喔。」尉遲粲掬水往身上泼,想起今日纵马驰骋的快意,便笑眯了眼。「对了,我跟衡之约好了,改天要去碎阳城,到他家的马圈走走。」
「谁是衡之?」
「就那个马商玉家的少爷啊。」
尉遲肃听着,哼了声,觉得不想泡了,索性起身。
「大哥,等等我。」见他起身,尉遲粲也不泡了,跟着爬出浴池。
尉遲肃却走得又快又急,懒得理他。
哼,这坏东西以往老是黏着他不放,现在却不一样了,认识了他不认识的人,和他不认识的人有了约定……这没什么不好,可是莫名的,他心里就是不舒坦。
翌日一到武校场就见到尉遲御。
尉遲肃的脸整个臭到极限。肯定是父皇昨晚赐马的事在後宫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尉遲御才会跑来。
冷眼看着那个小笨蛋教尉遲御怎么骑马、怎么打拳,他心里就是闷得难过。
打从带粲儿到武校场之後,他越来越开朗、越来越不怕生,那爽朗的笑容,感染着周遭的人,也吸引着一些人。
这种状况对粲儿是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种说不出的苦闷。
「唷,脸臭成这样,是谁得罪你了?」桂肖如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身旁。
「你说呢?」
桂肖如很自然地看向尉遲粲,瞧他眉飞色舞地跟那个她不认识的人解说什么,她又调回目光。
「二皇子似乎越来越不怕生了。」她很豪迈地想要勾上尉遲肃的肩头,无奈长得不够高,只好往他身上一靠。「这是好事啊,你在不开心什么?」
「不怕生是好事,但也要看对象。」
「那个人不好吗?」她以前没瞧过那个人,无从置评。
「他……」尉遲肃蓦地噤声,暗骂自己脑袋不灵光,竟连後宫的事也险些说出口。後宫有太多事是不能说的,因为难保不会在日後惹来麻烦。
尤其桂肖如又是个没心眼的小姑娘,替她惹来麻烦,那不是他乐见的。
「怎么?」
「没事。」
「你可不可以别吊人胃口?」
「谁吊你胃口?」他径自走开。
桂肖如险些跌倒,气得哇哇叫,索性往他背上一跳,非要他背着自己不可。
「你!桂肖如,你到底知不知道自个儿是姑娘家?」他没好气地道。
「我还是娃呢,要人背啊。」她耍赖地环住他的颈项。
尉遲肃回头瞪她,却见她扮着鬼脸,不禁低低轻笑。
「唷,玩得这么开心。」
「宾。」尉遲肃抬眼,笑着问候。「怎么还在宫里?」
「这什么话?咱们兄弟多久才见一次面,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尉遲宾故作不满。
「哪儿的话,我是想说马儿都分配好了,说不定你已经回沛岁。」
「就算要走,也会告知你一声,我来找你是代人传讯,不过……」尉遲宾上下打量着还粘在他背上不下来的桂肖如。「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桂肖如闻言,赶忙跳下来。「什么打扰不打扰,闹着玩而已。」
「是吗?」
「宾,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这种丫头……」尉遲肃瞟了桂肖如一眼。「我的胃口可没好得可以屈就。」
才几岁的丫头,虽说脸蛋娇俏,但那豪迈的江湖儿女性子,他可吃不消。
「喂,你以为我就看得起你吗?」桂肖如被他那不屑的眼神给惹毛。
「你千万别看得起我。」
「你!」桂肖如挥拳要打,尉遲肃拔腿就跑还顺道拉着尉遲宾。
「哈哈哈!」尉遲肃放声笑着。
「也好,趁现在多笑点,否则待会到朝天殿後,就不确定你笑不笑得出来。」跟在他身旁一起跑的尉遲宾突道。
「朝天殿?」他狐疑的眯起眼。
「我刚刚不是说了代人传讯?」
另一头,正在教尉遲御上马的尉遲粲,听见笑声,回头望去,见到大哥笑得开朗,不由得一怔。
「怎么了?」尉遲御笑问着。
「没事。」他扬笑,装作若无其事,但他的心里却抱怨着。
大哥真不公平,他一靠近,他就喊热,可他方才就肯背着肖如……两人还有说有笑,现在还打打闹闹的。
「欸,难不成大皇兄是看上桂家千金?」
「嗄?」
「大哥的眼光还真好,桂家千金……可是价值连城。」尉遲御哼笑了声。
尉遲粲不解地蹙起眉。肖如是人又不是货品,哪来价值连城的说法?
看肖如那娇俏模样,大哥都已经跟着尉遲宾走了,她却还是眼巴巴地注视着。
小姑娘的想法全写在脸上。
大哥呢?大哥又是怎么想的?
一回长春宫,没瞧见尉遲肃,问了宫人,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尉遲粲只好在长春宫里等着。这一等,就等到半夜三更,他才回来。
尉遲肃蹑手蹑脚地回寝殿,才刚脱下外袍,身後便传来声音。
「大哥。」
他回头。「你还没睡?」
「你去哪?」
「我去……」他顿了下,往床畔一坐。「父皇找我。」
「父皇找你?」尉遲粲急了。「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父皇生气了,所以找你罚你?」
看他一脸紧张惶恐,尉遲肃不禁觉得好笑,「你想太多了,父皇找我去,是跟我谈了一些事。」
「谈什么?」知道大哥不是被罚,尉遲粲才放下心来。
「就谈……」
「不能说?」
「也不是。」他没有什么不能跟粲儿说的,但就怕说了之後,会让两人的兄弟情生变……看着他,考虑了下,他才压低声音道:「父皇要我往後早朝时,跟着他的贴身太监一起上早朝,在旁学习。」
告诉粲儿应该没关系,毕竟他不像尉遲御那么小鼻子小眼睛。
尉遲粲瞪大眼,突地紧抱住他,欣喜若狂地说:「大哥,这是天大的好事,这代表父皇要重用你呀。」
尉遲肃很满意他的反应。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跟他来那套嫉妒愤恨、争权夺利的烂戏码,但,是说……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近来,只要粲儿一贴上来,就让他的心头隐隐发颤……说不出为什么,但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你到底要抱多久,还不放开?」他没好气地将他推开。
尉遲粲不满的抿了抿嘴。「肖如抱着你就没关系……」
「她……你无聊,跟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比的?倒是你,不是忙着教御骑马吗?我瞧你倒是跟他玩得挺开心的。」他撇嘴哼笑,然话一出口,他便一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这语气酸得很……酸什么?这笨蛋能多和别人相处也是好事,不过……对了,因为对象是尉遲御,非得谨慎不可。
想了下,他说服了自己。
「大哥才是呢!大哥总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跟其他我不认识的人玩得好开心,却从来不会那样对我笑。」记忆中,大哥曾笑过几回,但都是在母妃面前,面对他的时候,可以不冷着脸就该偷笑了。
「你是娃儿吗?跟我说这些,真是够了。过去过去,我要睡了。」他嘴里叨念着,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勾起来。
本来想要回他同样也是跟不认识的人玩在一块,可想想这话说出来实在幼稚,自己可不能跟他一样幼稚。
毕竟,眼前正是要好好把握的时机,他绝对要趁势爬到尉遲御头上不可。
尉遲粲十分可怜地扁起嘴,乖乖躺下,瞧尉遲肃也躺下了,就偷偷地摸到他背後抱着他。
「……尉遲粲,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天气热得要死还贴着他,到底要不要让他睡?
「不管。」他执拗道,贴得更紧。
尉遲肃闭了闭眼,不再睬他,却发现他的手悄悄地摸到前头,该死的是,不偏不倚地抚过他的乳 尖,瞬间,仿佛有什么窜过胸口,他敏感地坐了起来。
「大哥?」尉遲粲不解地看他,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退让就对了,「好嘛,大哥要真的讨厌,那我就朝内墙睡。」
说着,他哀怨地翻过身,面壁思过。
尉遲肃瞪着他,抚向胸口,但那股酥麻却已不在。
是错觉吧……是吧。
他再次躺下,不再细想,满脑子想着明日早朝时,自己要保持清醒仔细聆听,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抓住了,就绝不会放手。
早朝时,大皇子尉遲肃出现在朝天殿上、皇帝的身侧时,震动了朝廷,文武百官无不议论纷纷,君心难测,让底下各党派的大臣开始跟着摇摆不定。
尉遲肃则仔细聆听着百官的上奏,下朝之後随父皇回粹心殿,和诸位大臣共商大策,包括律例制订和天灾防患等等重大事项,又要学习礼仪和国家重典,让他每天忙得无暇和尉遲粲多谈两句,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原本,百官认定,大皇子上朝听政,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没想到一晃眼,竟然过了三年。
而就在皇上指派大皇子上天坛祭祖时,首辅穆宣棋已无法再容忍,趁着早朝上奏时,提出——
「皇上,微臣记得大皇子两年前曾经上疏提议沛岁城清江疏浚工程,如今适逢清江再次泛滥成灾,何不让大皇子前往沛岁城将当初的想法施为一番,以解沛岁城百姓年年遭受水患之苦。」
尉遲肃闻言,微眯起眼暗骂。
穆首辅乃是皇後之父,如今提出这建议,肯定是为了阻止他祭祖,也认定他极有可能是皇位继承人,才使计要将他调往沛岁城,斩他後路。
然,要是以为这么做就能将他除去,就将他看得太扁了。
「肃儿,意下如何?」尉遲慕问着。
「孩儿愿意。」他单膝跪下。「绝不负父皇所望。」
「好,你就择日起程吧。」
「谢父皇。」
下了朝,得到父皇同意的尉遲肃拿出官员名单,要从六部里挑出几个官员随他至沛岁城,养成心腹,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穆家老贼以为可以除去他,却不知这么做,反倒可以助他羽翼渐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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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狩之皇兄的傀儡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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