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回去想了很久,对喝醉酒那段记忆还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想得头都痛了,还吞了颗止痛药,最后只好放过自己上床睡觉,那时已经凌晨两点了,结果今天早晨因为爬不起来赖了下床,差点就迟到了。
来到公司,电梯门正要阖上,她一个箭步高跟鞋的鞋尖硬插了进去,没想到电梯里头谁不站,就站着一个尹兼岁。
当下真是尴尬极了。
他好心的帮她按下开门键,她则是不知心虚个什么鬼,退后了一步,还画蛇添足的说她要运动,所以爬楼梯上去就好,于是打卡纸上就迟到了两分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找她该不会是为了昨天超市发生的事吧?
还是前天晚上的事?
她很想向他问清楚,但又很犹豫。
她的脸皮薄,要她主动开口问个清楚明白,弄明是不是她误会误很大,真的很有难处耶。
但如果他是清白的,就该还他清白才是啊。
横竖都是一刀,她还是把脖子洗干净吧。
上吧,白巧觅!
加油!
不要冤枉好人了!
尹兼岁很难不去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决定主动为她调职。
他不能怪熊定方多管闲事,他只是基于一个好友的责任,想要推波助澜罢了。要怪就怪他自己没定力,明知她酒醉,明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下,还依了她的胡言乱语,跟她上了床。
他是清醒的人,责任本就在他身上,他怎能怪熊定方!
他可以拒绝、他可以用哄的将她安抚过去,因为他明明很清楚,白巧觅不喜欢他。
你很卑鄙,你趁我失恋的时候趁虚而入;你很阴险,故意叫我为你做牛做马,竟是别有心计!你的好、你的体贴统统都是有计谋,都是骗人的!
她曾说过的话再一次在脑中浮现。他苦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否认自己不卑鄙、不阴险都不行了。
“经理。”白巧觅出现在门口,面色看来有些不安。
“进来。”他不忘道,“门不用关。”
她怕他怕到一起搭电梯都不敢,若关了门,恐怕她要怕得叫救命了。
“不用关吗?”那她怎么好说出她心里的话……万一哪个人经过,偷听到了怎么办?
“不用。”
“喔。”她惴惴不安的瞟了一眼外头的办公室,大家都在忙手上的事,没人会注意经理办公室这边吧。
就连门开着她都怕啊……
尹兼岁心想他做人真是失败透了,让一个女孩子惧他如蛇蝎,连靠近他都不敢。
白巧觅上前,站在办公桌后,“请问经理找我进来有什么事?”
“这给你。”他将调职单推上前。
她拿起,发现是“调职单”,意外的瞪大眼。
他要把她调离吗?
“我听人事部的宋经理说你想要调职。”
“呃……我是提过……”他会不会认为是他的原因?一定会的吧?
他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白巧觅不太敢直视,只敢用眼角偷观察。
“我已经签名盖好章了,你把自己的部分填一填,想调去哪都可以,我这边不会有任何意见。”
“喔,好。”不知该说什么的她只好收下。
他想关心她想调去哪个部门,但又怕引起误会,只好不问。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他低头假装忙公事。
可是她还有话想说耶……
可是开场白好难想……
尹兼岁发现她没有立即离开,纳闷的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你……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他怎可能无话想对她说!
他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喉咙口,就像谁拿了毒药毒哑了他的嗓,或是他根本就丧失了语言能力,一个字,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或许就是因为他明白,说再多,给予更多的歉意,满足的,不过是自己,说了也许会让自己好过点,说了也许他的罪恶感就不会那么重,但都无法改变他伤害了她的事实。
他是喜欢她,也承认当初晓得她受到情伤时,的确存有趁虚而入的卑鄙想法,尤其当她抱着酒瓶上门来,朝他哭诉,奢求一个感情时,他真的以为,她心里将他当成了依靠,她愿意给予机会,给他,亦给她,一个未来的可能。
谁知,这都是熊定方的安排,并不是她照着心中的意思,选择了他的怀抱……
而也因为这样,她对他更为排斥了。
“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他尽力让语气平常,不想让她有任何压力,“我一定会帮你。”
这就是他想要说的话吗?白巧觅定定望着那表面神色泰然,眼神却隐约透露难以自处的男人。
他觉得他对不起她吗?
把过错统统推到别人头上,是一件轻松的事,而且还有个对象可以痛骂,就算再自艾自怜,也有个情绪的出口。
但是她可以这样做吗?
怒骂他趁她酒醉意识不清醒,拉她上了床,可是,一开始不也是她愿意跟着熊定方的脚步去的(虽说那一段记忆她也是没有了,囧)?就算熊定方说的是骗人的,她可能是被熊定方架去的,然后与他联手的尹兼岁强迫她上床,但这些都是她单方面的猜测,她想不起来,就不可以毫无根据的怪罪人家,而且照她醉到脑子完全失去功用的情况看来,她反而要庆幸自己没遇到坏人,否则说不定结果会更惨。
而且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熊定方没说谎,她真的是自愿去的,那不就是冤枉好人了?
她对那一晚没有记忆,但是有一段情节,她是记得很清楚的,那是隔天早上醒来的情形。
他在她宿醉时,拿了止痛药给她吃,他在她激烈反应的时候允诺会负责,她当时坚持不要,坚持要走,而他也很坚持她状况不好,非亲自送她回家换衣服及送她来公司上班。
对了,他还做了早餐,在她满怀愠意下车进家门时,塞到她手中,她一走进家里头,就把它扔到厨余桶去了。
她还记得她出来时,坐入车内,他问了句,“早餐吃了吗?”
她冷淡回应,“丢了。”
她故意转过头去不想看他的反应,但想必他当时很难堪吧?
她为什么会把他的温柔丢在地上踩呢?
说实话,她从不曾想过尹兼岁有可能喜欢上她,她甚至觉得他可能不太喜欢她,因为她提出的企画没一次被采用,她只能延伸别人的创意,去做好后续的工作,严格来讲,她根本没什么才能当个创意人,她只有执行能力还不错,所以小组分配的工作都有她的一份,但她待的是创意行销部耶,“创意”两字摆在前,没有创意哪有资格在这部门占位子!
因此对她来说,部门最高主管是高高在上的,睥睨她这个没啥路用的小员工,当他抱着她说喜欢她时,她的惊吓大过惊喜,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整了。
但后来发现,好像还真不是她被整了,经理好像是真的有喜欢她,而且跟她告白过后,态度就变得跟以前不同,他甚至完全照着她的要求去做,这次要调职的事她都还没亲口跟他说呢,他就把单上的主管处先签好了(跟空白支票的意义真像),好像不管她想调到哪,他都不会有半句反对的话。
该不会先喜欢上她的他,变成狗、变成马、变成牛了吧……
她一直以为他高高在上,以为他毒舌又骄傲,但也许他是傲娇,真实的他……或者该说,对待情人的他,是个温柔又体贴的人?
她决定这次要以心平气和的状态跟他将话讲清楚,要不然之前都是她单方面在发飙,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并不觉得自己喜欢他,但至少她已经不想调职了。
“经理,”她上前一步,几乎是贴着办公桌,“我对你很失望……”不对,应该加个“曾经”。“我曾经……”
“兼岁!”业务部经理裘先盘出现在门口,“这个礼拜排个时间跟我下去南部……有客人?”
“不,她是我部门下属。”
“喔。”裘先盘微笑,“我知道,你是常跟大炮王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大炮王?”谁啊?白巧觅纳闷。
“你先出去吧。”尹兼岁道。
他第一次这么感谢裘先盘的突然出现(照惯例,他会出现都不是给啥好差),他可以不用听她的真心话,听她残忍的说对他有多不屑与失望。
“好……”人家有公事要谈,她这算私事,只好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白巧觅走出办公室后,裘先盘就将门带上,与尹兼岁讨论起下南部拜访客户的事。
她回到座位,岳含青立刻臀连着椅滑过来。
“经理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
“这是什么?”岳含青好奇的看着她手上的纸。
“这个喔……废纸。”她起身来到碎纸机处,将调职单放入。
碎纸机“嗡咭嗡咭”的响,没一会就将调职单切成面条状。
见切碎的调职单摊在箱子底部,她不知为何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还有一种对未来抱怀希望的愉悦。
“我心情好好,我们中午去吃好一点的好不好?”白巧觅漾着笑脸道。
“发生什么事心情好?”最近白巧觅的心情都有点阴阳怪气,像这样灿烂的笑容很久没见了。
“没有啊,就心情好咩。”
“是不是那个齐克范真的改过向善啦,所以你要跟他复合了?”
“他喔,别说他了!”白巧觅没好气,“他之前不是还我钱吗?没想到他竟是抱着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想法。”
“什么意思?”
“他找我投资。”
“投资?”
“五十万。”
“哇靠!”岳含青吃惊大喊,“那男人有没有小鸡鸡啊?是不是男人啊?他阿母一定没有生蛋蛋给他。”
“小声点啦!”白巧觅快昏倒了。
什么鸡鸡、蛋蛋,还在办公室内讲这么大声──虽然其他同仁也习惯了。
“那你不会给他钱了吧?”岳含青着急的问。
“拜托,我哪有五十万啊。”
“但是依你的性格,一定存款簿内有多少就给多少了吧?”
“拜托,我有那么笨吗?”
岳含青点头。
好吧,她承认她以前的确很笨,最好笑的是,她是在听到齐克范要她投资五十万的时候,才整个人忽然清醒过来。
“我跟你说,我重生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白巧觅,我不会再傻傻的被男人骗了,我以后再交男朋友,绝对一毛钱都不会吐出去!”
她会将荷包守得紧紧紧,比蚌壳还要紧。
“巧觅……”岳含青眼眶含泪,“你终于聪明了。”她感动的摸摸她的头,“很好很好,咱家巧觅终于学乖了。”
有这么夸张吗?还眼眶闪泪光耶!
“不好意思,一直让你担心了。”她一直很明白含青很担心她。
“不只我啦,经理也很担心呢。”
听到“经理”两字,白巧觅忍不住问,“你真的觉得经理很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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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羊得意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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