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西施 第二十九章

  那人一进到厅内,她一眼便认出他来。「你不是当铺的当家?」
  「正是,小人姓方名忠良,有一事非得求见将军及夫人不可。」
  「方当家,是什么事让你大老远跑来风止关?」盛铁军问。
  「是这个。」方忠良从腰带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方油纸,然后又从油纸里取出一个折得小小方方的纸块,接着走上前,恭谨的交给盛铁军。
  盛铁军接过并展开,竟是一张纸条,上头密密麻麻的写了十数行字,竟是尹泉书交代辛悦如何对付并折磨盛铁军的内容。
  他喜出望外,立刻将纸条交给一旁的赵学安。「悦儿,你看看。」
  赵学安看完,忍不住惊呼,「老天爷,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她看向方忠良,问道:「方当家,这纸条你是如何得到的?」
  「夫人将玉饰典当之后,小人一直将其放在铺子里,直到不久前才有人来买,可客人只要玉佩,不要串饰,所以小人就把串饰拆下,成了家中孩儿的玩意儿,没想到玩着玩着,底下的紫檀雕饰突然分开,里头出现了小缝隙,还藏了这张纸条。」方忠良顿了一下,才有些艰涩地续道:「小人看过内容之后,十分震惊,因为涉及相国公跟、跟夫人,所以一直不敢把这事说出来。」
  「既然如此,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又决定带着这张纸条来到风止关?」赵学安问。
  「因为小人听说了夫人的事迹。」方忠良的神情转为轻松。「小人听说将军受困孤城,夫人使巧计击溃巴赫人,使将军能开城门出击,齐力退敌,再加上夫人之前在祁镇不辞辛苦地照顾将军,小人想……夫人绝不可能如纸条中所写的那样,便想着将纸条送交给将军。」
  盛铁军一笑。「方当家,万分感激!」
  「将军不用谢。」方忠良也笑着。
  「方当家,谢谢你将纸条送来,将军跟我都非常感激你。」赵学安衷心地道谢。
  当时离开祁镇时太匆忙,没时间跟认识的人一一道别,就连祁府那儿她也只是写了封信托人送去给祁老夫人表示歉意,说她有私人急事必须离开,没办法再替两个孩子上课,没想到祁镇的居民这般有心,至今仍惦记着她。
  「应该的。」方忠良又说,「巴赫人侵扰边关多年,都是将军在护卫着疆土及百姓,我们能在边关安居乐业,全都要仰仗将军。」
  「这是盛某的天职,愧不敢当。」盛铁军抱拳一揖。「方当家奔波至此想必也乏了,先在寨中休息一宿,明日再走吧。」
  「却之不恭。」方忠良弯腰一欠。
  边关捷报传回京城,文宗兴奋不已,但在捷报之中,只简单提及击退巴赫人之事,并没提到相关的细节。
  半个月后,盛铁军返京面圣。
  文武百官向他致意并贺喜,都说他立了战功,皇上必有厚赐,当然,相国公尹泉书也不忘贺喜他大捷归来。
  朝上,文宗赞扬他辉煌的战功,并对尹泉书道:「相国公,女婿犹如半子,你这儿子可真不简单啊。」
  相国公笑着点头,「这是将军的本事,与老夫无关,但将军立此战功,老夫亦与有荣焉。」
  「皇上与相国公过奖了。」盛铁军谦逊地道,「此次功不在我。」
  文宗难掩疑惑,「将军成功退敌,何以说功不在你?」
  「皇上,智退巴赫人的,其实是拙荆。」
  闻言,皇上及满朝文武都十分惊罚。
  「将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文宗好奇急问。
  于是盛铁军将辛悦如何带领边关军民制作巨型花灯,智退巴赫人并援救受困孤城的两百多精骑之事,详实道来。
  听完,所有人都惊叹不已,尤其是尹泉书。
  文宗愉悦笑道:「相国公,看来你不只有个不得了的义婿,还有个不得了的义女呢。」
  尹泉书笑着,但眼底却泄露了一丝困惑及不安。
  文宗又道:「将军,明儿个早朝,将辛悦带上朝堂来,朕要亲自表扬她。」
  「启禀皇上,其实拙荆现在就在殿外。」
  文宗欣喜地道:「快,宣她进殿。」
  不一会儿,辛悦缓步进入大殿,当她走过面前时,文武百官都以惊讶又佩服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跪下,恭敬地道:「臣妾参见皇上。」
  「快起来。」文宗说完,盛铁军便伸手扶起了她。
  「辛悦,你在风止关的事迹,朕都听将军说了。」文宗难掩惊喜。「你虽是女子,却有如此才智及胆识,朕一定要好好赏你。」
  「皇上,这并非臣妾一人能及,而是齐边关军民之力。」赵学安谦虚地道。
  「这奇袭之计,可是你想出来的呀。」文宗说,「朕一定要赏赐你,你喜欢什么?」
  她目光澄澈地直视着文宗。「臣妾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能将功赎罪,以功代过。」
  闻言,文宗一怔。「你有何罪又有何过?」
  赵学安看了盛铁军一眼,他点头微笑,彼此有着外人不知道的默契。
  「皇上。」她神情平静地道:「臣妾曾想置将军于死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惊疑之色,尹泉书最为明显。
  「你想置将军于死地?」文宗难以置信。「这是恶作剧还是玩笑话?」
  「既非恶作剧,亦非玩笑话,指使罪妇犯此恶行的人,就在朝上。」
  文宗一震,所有人也议论纷纷。
  「辛……辛悦。」尹泉书神情惊疑。「你在胡说什么?!」
  赵学安微笑以对,然后面对皇上,突然一跪,「皇上,指使罪妇谋害将军的正是相国公。」
  闻言,文宗愀然变色。
  「辛悦,你勿含血喷人,老夫为何要谋害将军?」尹泉书惊急愤怒。「老夫认你为义女,让你足以匹配将军,如今你竟恩将仇报,老夫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赵学安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地道:「皇上,请听罪妇道出原委。」
  「你说,快说。」文宗急了。
  她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辛悦,你胡说八道!」尹泉书愤怒的斥责。
  「我没胡说。」赵觉安神情若定。「皇上,人证在殿外,求皇上宣人证进殿。」
  文宗疑惑地看向盛铁军。「将军,你可知道此事?」
  盛铁军点头。「人证物证倶全,请皇上明查。」
  文宗神情凝重,沉声道:「宣!」
  张子龙和赵一虎押了一人进入大殿。
  「末将张子龙、赵一虎叩见皇上。」
  「免。」文宗的心急全写在脸上,他注视着被押进来的犯人,怒问:「你是何人?」
  伙夫畏怯疑惧。「小人张尧,是……黄刀镇人……」他小心翼翼地将尹泉书收买他之事说了出来。
  「皇上!这是诡计!」尹泉书激动又愤怒。「老夫乃两朝老臣,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文宗眉心一拧。「相国公,盛将军何必害你?」
  「这……老夫也不知其因,但……」
  「皇上,罪妇还有一物证,足以证明相国公挟怨报复。」赵学安又道。
  「呈上。」
  「是。」她答应一声,将纸条交给佟喜,再由佟喜交到皇上手中。
  文宗看完,勃然大怒,「相国公!这字是你的字,印是你的印,你还推辞狡辩?」
  其实看见她呈上那纸条时,尹泉书的心已凉了半截,他当然认得那纸条,因为那是辛悦要求他写的,他真没想到她保留了这张纸条,为的是在这时候反咬他一口。
  「尹泉书!」文宗盛怒,直呼其名,「想不到你身为两朝元老,朝廷命官,竟然只因为私人恩怨,便要谋害护国良将,你罪该万死!」说罢,他喝令朝上侍卫,立刻将人拿下。
  「皇上饶命!老夫是无辜的!皇上……」尹泉书不断求饶辩解。
  「押到大牢候审!」文宗难忍怒意。
  此时,赵学安又道:「皇上,罪妇有罪,请皇上降罪。」
  「皇上。」盛铁军也立刻跪下。「皇上请法外开恩,辛悦虽有罪在先,但她已脱胎换骨,甚至立了功劳,求皇上网开一面。」
  这时,见盛铁军也跪下求情,张子龙、赵一虎,还有文武百官都发声为她求清。
  文宗不发一语,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辛悦,朕问你,你对盛将军可是真心?」
  赵学安毫不犹豫的说:「真心。」
  「嗯。」文宗沉吟须臾,「你们都起来吧。」
  盛铁军起身,并扶起了一旁的辛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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