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盛铁军还不会对她提出要求,就算想,他的身体也不允许,再说,他知道她累了,相信他应该有足够的体贴,让她得以好好休息。
可明明这么想着,她的心脏还是跳得又快又重,教她十分难受。
盛铁军用眼角余光偷偷瞥着她,见她虽然闭着双眼,但眼珠子仍在眼皮底下骨碌着,她的双唇紧抿却微微颤抖,眉头也拧着,不时还会跳动,种种迹象显示,她非常慌张不安,这让他的戒心陡升。
若她是别有企图,假装失忆待在他身边,那么她愿意为那个在背后主使她的人尽忠,甚至犠牲到什么程度呢?装乖照料他不是难事,但若要她献出身子呢?
他忽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她一震,本能的将手一抽。
他却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侧过脸看着她,她也正看着他,表情惊羞又忐忑。
赵学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迎上他直接又带着一丝攻击性的黑眸,她不自觉倒抽了一口气。「怎……怎么了吗?」她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有点滑稽。
「你怎么了?」盛铁军注视着她。
「嗄?」
「你在发抖。」他说。
她望着他,唇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你怕我?」盛铁军如炽的黑眸紧锁住她。「我只是握着你的手。」
「不是的,我……」
「我们是夫妻,是吗?」
赵学安呐呐的点头。「是、是啊。」
「我们相爱,不是吗?」
「嗯……」她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眉头紧拧,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既然我们是一对相爱的夫妻,那么你为何要害怕?」说着,他靠近了她。
赵学安不是没有跟男人接吻的经验,可是不知为何,当他靠近她并意欲吻她时,她紧张得几乎要跳起来,出自本能,她用没被抓握住的那只手推了他的胸膛。
盛铁军微微蹙起眉心,不知为何为她这样的反应感到懊恼。
他的表情让她更加紧张,她急着想抽回手,又怕动作太大会害他伤口发疼。
「别这样,你吓到我了……」她的声音带着求饶的味儿。
「为什么?」他紧盯着她的脸。「你不是因为爱我而舍弃一切,跟着我逃到这种边陲小镇?」
「嗯,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辛悦确实是因为爱他,才舍弃炊金馔玉、锦衣华服的生活,但那是辛悦所经历的,不是她。
「可是我失忆了,我不记得……」
「但你却记得怎么做灯笼?」你紧盯着她的眼,不放松。
赵学安呼吸一窒,对啊!她怎么这么蠢,明明都失忆忘了自己是谁,却还记得如何做灯笼,但也总不能说:因为我不是辛悦啊……
她急中生智的说:「我也觉得奇怪,可能我失去的是这段时期的记忆吧。」在现代的医学里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且电视也常演。
「也许我们该做一点让你恢复记忆的事情。」盛铁军声线低沉,说得暧昧。
赵学安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当然懂得他的言下之意,也觑出他眼底的炽热代表的是什么。
但就是因为知道,她更慌了。
虽然她早已打定主意要以辛悦的身分活着,并代替辛悦成为他的妻,可是她还未做好准备,她还无法与他有亲密之举。
为免他起疑,觉得她不是辛悦,也不想伤了他的男性自尊,她试着冷静且平静地道:「现在晚了,我也累了,而且你伤势未愈……」
「那又如何?」盛铁军挑高眉问。
「有些事不急于一时,我们……」赵学安怯怯的迎着他的目光。「你跟我的日子还很长,不是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在她眼里看见了真心,他有点惊讶。
从没有谁让他如此不确定,他也不曾因为谁而感到焦躁,可是她,似真又假,似假又真,教他费尽思量,不知所措。
「我们……睡了,好吗?」她用商量的语气询问,并顺势想把手抽回。
感觉到她想挣开他的手,他本能的抓紧,却不小心磨擦到她指头上的伤口。
赵学安皱起眉头,忍不住叫了出声,「好疼。」
盛铁军一震,立刻松开手,发现自己手上有一点点的血,随即意识到受伤的是她。
于是他又抓起她的手,不过这一次他非常小心。
就着窗外幽微的月色,他看见她纤细的指头因没日没夜的赶工而伤痕累累,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但旧伤未结痂,新伤又来,十指没有一根是完好无伤的。
看着,他的心猛然一揪。
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了,若她是假,这又太真。
「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盛铁军的表情口气有着深深的歉疚及自责。
感觉到他的态度不似刚才那么急躁强硬,赵学安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舒缓许多。「嗯,我知道你不会故意弄疼我。」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发现他不是个细心体贴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甜腻的话哄人,但那不表示他完全不懂得体恤别人。
他有时稍嫌冷淡,但她偶尔会在他眼中觑见一丝温情。
他不会有什么表现爱意的举动,但似刚才那般的陪伴,却暖了她的心。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弄疼她的,她绝不会那么想,她反倒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对不起,我不是存心拒绝你,只是……」赵学安的嗓音软软的。「只是我……」
「别说了。」盛铁军打断她,「我知道。」话音方落,他便觉得可笑,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确定,心根本被她搅乱了,失了原有的冷静。
「是吗?」心想他能体谅她,她不自觉露出安心的笑容。「那我们睡吧?」
「嗯,睡吧。」他颔首。
傍晚,赵学安提着金家米铺订制的五只灯笼前往交货。
金家米铺早已没了男主子,如今当家的是年近半百的金大娘,金大娘只有一个儿子金大福,因为他生着一张俊俏的脸庞,成了米铺的活招牌。
赵学安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朝代时兴的是带着一点阴柔气息的美男子,男子越是阴柔俊美,越受欢迎,也就是说,像盛铁军那样的粗犷男子,是不受青睐的。
想来,辛悦跟她的眼光倒是相同,她们都喜欢盛铁军这种浑身上下散发着「我是男人」气息的男子汉。
来到米铺,金大娘不在,出来招呼她的是金大福。
看到成品,金大福十分满意,夸赞道:「辛姑娘的手艺真是不凡,这字跟画也好极了。」
「谢谢金少爷,还请您日后多多关照。」
「那是当然。」金大福笑视着她。「这些灯笼多少银两?」
「二十文银。」她说。
这价钱是她问过祁老夫人才订出来的,不过价格还是会随着灯笼大小及用料有所调整。
他点点头。「请辛姑娘随我来吧。」说完,他径自往店铺后面走去。
赵学安楞了一下,这才尾随他进去。
进到店铺后方的厅堂,金大福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小袋文银,他点数了一下,将二十文银串成一串,交给了她。「喏,这里是二十文银,辛姑娘看数目对吗?」
「谢谢。」
赵学安伸出手才刚接过,金大福趁机抓住了她的手,她本能的想抽手,他却猛地一扯,将她拉进怀里。
「你做什么?!」她推开他,羞恼气愤的瞪着他。
金大福唇角一撇,笑得无赖又淫狎。「你又不是黄花闺女,怎会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说完,他又握住她的纤腕。
赵学安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心只想着快点挣脱他的箝制。
「刚才你不是要我关照你吗?」他加重了抓着她的力道。「我这就是在关照你呀。」
「你赶快放手!」她疾言厉色地道。
金大福抓着她的手一翻,看着她的掌心跟指头,啧了两声。「真令人心疼啊,做灯笼做到手都破皮了。」
「金少爷,请你自重。」赵学安冷静下来,目光犀利地直视着他。「我若大叫,你金家的招牌就砸了。」
「你若大叫,吃不完兜着走的可是你。」他哼地一笑。「我会说你向我抱怨嫁了个没用的男人,只能日日夜夜制灯贴补家用,我同情你,你却突然投怀送抱,我斥喝阻止,你丢不起这个脸,就故意大叫,诬蔑我非礼你。」
「什么?!」她打从娘胎出来到现在,可还没见过像他这般不要脸的男人!
「我金家在祁镇住很久了,商誉及口碑都是拔尖的,可你呢,你打哪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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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西施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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