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扯开他环住纤腰的手臂,但试了几下,那股子圈住她的蛮执却是一动也不动,她叹息放弃,嗤道:“疼死你最好!”
律韬感觉她在怀里的身子渐渐松懈不来,满意地勾起嘴角,“没关系,我知道你说这话不是真心的。”
谁说的?容若回眸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见他有恃无恐,颇不以为然,未了,她在心里冷哼,闭上美眸,就让他得意这一时吧!
就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接受她迟早会离去的事实,她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与他……天长地久。
容若并未放弃出宫的念头,那一日,自请为开渠监下的裴慕人来向她道别,说虽想在朝堂上贡献一己心力,但是,在他心里深处,想要藉机看遍大山大水,为她绘回天下大图,或许有一日,他们能够一起实现开渠通四方,以利农耕,以利漕运,以富庶天下。
“此次一去,怕大江南北居无定所,凤弟留着,大哥安心,每到了一个地儿,大哥会捎信,如果静斋能出得了宫,会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大哥,但大哥知道静斋的性子,你的人想走,但你的心,离不开朝堂。”
那一日,在他离去之后,容若静默独坐许久,裴慕人从小伴读在她身边,最了解她的想法,她不愿意承认,虽然不能接受与律韬这般帝后关系,但她的心是真的离不开朝堂,那终究,已经是融进她骨血……不,是灵魂里的想念,死了一次又活了一回,仍是抛不开。
最后,她凉匆一笑,若没有真的出宫一回,哪里知道能不能抛下呢?或许她只是从未离开过,而非离不开!
又几日。
最近,小满和小宁子一直觉得,自从他们皇后娘娘淋雨大病一场之后,他们似乎没能过上几天平静日子,从前那一段安详的岁月,如今想来,竟然颇有只能追忆的感慨。
好不容易,他们皇后的癸水终于止住,脸色才刚恢复了红润,不过几天功夫……而已啊!似乎要呼应他们这个想法般,一声瓷碎的声响,从殿内传来,但是他们只敢守在门口,一步也不敢轻易踏进。
终于,院门外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他们如蒙大赦,看到律韬的来只差没有膜拜叩首,还不等他们行礼参见,律韬已经开口问道:“怎么一回事?”
一向都是抢着要说话的小满,这次却默了声,所以小宁子只好自己开口,“皇上快点进去吧!主子说有一件事情,只有皇上能替她办到。”
这话,小宁子说得十分含蓄,不敢直接转述皇后娘娘刚才所说“去把这后宫里唯一能办那档子事的男人给我找过来!”的那句。
律韬觑了神色有异的两个奴才一眼,便捉步大刺刺地走进殿内,一入内就看见满地的狼藉,砸碎的都是一些碗碟,有汤有菜,但都已经成了溅污毯子与地面的杂碎,而容若就蹲在一旁,双手抱住曲起的腿,纤细的膀子微颤。
“容若?”
听见律韬的喊声,她抬起红得异常的娇颜,叱道:“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去床上躺着。”
“什……么?!”
“那菜里被下药了。”她咬牙切齿,身子热得难受,双肩却是气得发抖,她宁可那菜里下的是毒药,也不愿意被人逼着……取乐。
“大胆!是谁敢在你的——?!”这下连律韬也怒了。
“衣服脱掉,去躺好!”果然下药的人不是他,容若太知道这人对她的心疼,如今的百依百顺,教她有时候会心生恍惚,怎么当年在“迎将台”上见他,竟是畏惧的胆颤心寒呢?
这时,律韬隐隐觉得不对,迟疑道:“什么药?”
容若此刻正是浑身热腾得难受,不想再跟这男人多废话,站起身来,揪住他的襟领,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乱吻一通,喘息道:“你要是再多话,我不是不能立刻让人从宫外送一个男人进来,衣服脱掉,去、躺、好!”
“什么男人?你敢!”律韬低吼完,一瞬,终于恍然大悟,“舂药?”
“来人!”容若不想理他了。
“好好好,我脱,脱就是了。”律韬很努力才能噙住直想要咧开的笑,以最快的速度除去一身常服,然后乖乖地躺到床上,等着当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皇后白日宣淫的皇帝。
容若上床时,瞋了他一眼,脱到只剩下一件深衣,躺到他的身边,“被做的这件事情我还不熟,还是你来吧!”
律韬楞了一下,可惜,他刚才真期待了一下,不过,他依然十分乐意地翻覆过高大身躯,将心上人压在身下,却在要吻上她的唇之前,被她按住了嘴,听她冷声道:“把那个下药的人给我找出来,以前好些没用过的严刑,我等着人去试呢!”
“遵命。”律韬被她捣住的嗓音有些闷,却带着浓浓的笑意,“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话声才落,已经吻住了她,揭开了活色生香的一幕,殿外的奴才们一直守到了隔日清晨,才被主子宣进去换寝善后……
那天之后。
小满和小宁子一直觉得,他们这一生能伺候皇后娘娘,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他们深信,这一段时间“芳菲殿”里烟硝不断,不过是流年不利,改日值休时,应该出宫去烧香拜佛,求个平安。
但,香烧了,佛拜了,他们家的皇后娘娘还是成天的想出宫,然后皇帝是怒极了也不敢碰娘娘一下,总是唇枪舌战再生完一顿闷气以后,隔天还是会过来陪笑脸,虽说没再有过那天的春色旖旎,但是,皇帝自己都能忍住了,他们这些奴才能说什么?
可是,当今天来把平安脉的太医离开之后,“芳菲殿”又起波澜,皇后将他们全部赶了出来,不过没砸东西,反倒是一片悄静得教人害怕。
容若揪着衾被,蜷躺在卧榻的一畔,把自己连头都盖住,仿佛只要这么做,就可以把刚才太医说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的事抛在脑后,权作不知。
“容若。”律韬从衾被之外传进的浑厚嗓音,带着几分呵哄。
他知道了,容若没回他,继续把自己给裹在被子里,半晌,才开口道:“那日我要你交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下落?是因为遂你所愿,便想包庇?还是,根本让人下药的是——?!”
“是青阳。”律韬不让她把罪扯到他头上,他早就知道青阳下药,不说并非因为包庇,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起。
“你说什么?”容若掀开衾被,瞪着他的美眸扬起一丝火光。
“那天的药是青阳下的。”见她那眼神,以为他胡说吗?
“你撒谎!六弟不可能如此陷害我,就算这天底下的人都背叛我行欺瞒之事,唯有他不会!
“六弟不会,二哥就会吗?”听她那句话说得万分肯定,就算是事实,也足够教他吃味不已,“青阳从太医那里知道你的身子状况,知道要彻底解决你身上落下的病根,最好的方法就是生下一个孩子,趁生产完之后善做调理,所以就……后来的情况,你我应该最清楚才对。”
想起那天的缠绵不休,容若嫩颊臊红,但她没功夫去回味,而是想到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弟弟竟然如此陷害自己,她一怒二怨,三觉情何以堪,在律韬的注视之下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道:“要我将孩子生下,可以,不过,我有条件,你必须答应。”
“你尽管说,我任何条件都答应你。”
容若抬眸觑了他一眼,想这人果然不太了解她整治人的手段,“既然这祸端是六弟闯出来的,他要孩子,就让他养去,这孩子生出来之后,只准喊我‘四叔’,这个娘亲由他来当。”
这一句“四叔”,陷了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总之孩子是他们的,与她无关,她好笑地睨着律韬,见他铁青着脸,喉间一声吟吼,“你这像话吗?朕是孩子的父皇,青阳怎么可能当孩子的娘亲?!”
怎么同样都是兄弟,在律韬心里却是天差地别,可谓云泥之分,教他光想着就浑身难受了起来。
“你不答应?”容若挪抬起身子,靠上了后面的引枕,“你料我不敢喝药打下这个龙嗣?”
“是,你不会忍心。”若她能忍心,当初他让送过去的药,她就会干脆的喝了,如果她能忍心,也不会在失去孩子时,脆弱地痛哭。
“那你就敢赌我不会跟孩子一起同归于尽?!”想起了那日的光景,容若心情顿时变得恶劣,想她如果真有心想生下此刻腹中的胎儿,或许,就不该又开口闭口要引下它,免得……忌讳了,“总之,我要让青哥儿留在京城,反正你也没多少后宫嫔妃,就挪一处让他养皇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律韬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深沉锐利,忽然心下有些明了了,原来明面上是把孩子推给六弟养,但暗地里却是保这位弟弟不会再被他派去驻守边关,就近照看着,也好杜绝他被孟朝歌再有拢络亲近的机会。
结果,被她那要求陷害最大的人,竟然不是罪魁祸首,而是他这位不得不接受一位弟弟养自家皇子的哥哥。
“还有,”容若接着说下去,知道那件事情不必再提,看这男人的表情,算是已经答应了,“如今朝廷上,那些该杀该惩的大臣,凡是跟过我的,就由我来料理善后,书馆修文的人才,也由我来亲阅,这不是要夺权,是我想透过这个方法,将一些先前因夺嫡之忿离开朝廷的大臣再藉机招募回来,朝廷没人,要做起事来总是不太方便。”
“容若,那是不是就……不走了?”
“这两个条件不过是让你换自己亲生骨肉的平安降生,还不足以让你能从我这里换取任何承诺。”
说完,容若又蒙住了头,知道他没走,一直在看着她,被里的纤手悄悄按住仍十分平坦的肚子,相较于那一日在石室里的忧心微凉,这一刻,这个“小金豆”暖得让她不自觉勾起了笑。
睿王府。
一切景物依旧,岁岁年年之后的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当容若事隔多年,再踏进这府邸时,看着这个地方虽然被笼罩在初冬的萧瑟之中,但是仍旧可以感觉到这些年,它被维持得极好。
她在几位王府老奴仆的愕视之下,走进了当年的“静斋”,在回来之前,律韬已经向她坦诚,那书房里已经空无一物,全被他搬挪到“养心殿”,那一日,她第一次在他的带领之下,走进那密室,怔楞得久久不能自已,后来她逐出了律韬,一个人留在里头,坐在自己从前最喜爱的椅上,对着那一张王爷缂丝之像,发呆了大半天。
见着那一切,她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想,该想什么,所以那大半天里,真的只是发呆,生平她的脑袋还未曾如此放空过。
如今的“静斋”,已经改设了佛堂,在舅父的告知之下,她知道当年沈阿翘为四殿下殉生之后,神主牌位便被供养到这里,王府里的奴才们日日焚香,因为他们被告知,这位姑娘是王爷的恩人。
至于是什么恩,他们身为奴才不必知道,只需报答就好。
容若静立在香案的,许久未动,看着神主牌位上“沈阿翘”的名字,心里有一种吞不进去,却也吐不出来的梗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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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修罗 下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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