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很温暖,我不需要这麽温暖的狐裘,就还你吧!这儿风大,你要穿暖些,才好坐得久。」
说完,她裹着毛毯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扬声喊停了脚步。
「你想说的应该是希望我坐久一点,最好是今晚都别进帐子里吧!」
闻言,夏侯容容回眸瞅他,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她那双美眸明亮得就像是最耀眼的星辰,「我好心好意,你当成驴肝肺了?」
「是吗?」所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她君子之腹了?
「当然是!」她轻哼了声,「你整晚在这里吹风病了的话,明儿个我找谁给我当马车夫?」
「那倒是。」他含笑点头,终究还是这妮子算得精明。
「不过呢……」她调头回来,俯身朝他勾勾手,示意他耳朵靠过来,「为了避免你进帐子之後,才发现真相,我就先告诉你,那整张睡卧我都要占了,把这裘衣还给你,就是要你自个儿想办法靠着裹它取暖,你要是敢靠近我一丁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虽然夏侯容容已经压低了音量,但是,虞洪就坐在不远的一旁,最後两句话听得尤其清楚,惊讶乔允扬竟然由得她这个小女子如此欺压自己?!
乔允扬扬笑不语,而她也没打算讨他的回答,把狠话撂完之後,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人,那自小娇养的身段与仪态,沿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当然了,还有她虽犹不自觉,但伪装日淡而脱出的美丽容颜,即便只是静静地站着,都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虽未回答她,但他倒想问问,她能够对他如何「不客气」呢?
此时的乔允扬并未将她的话当真,直至日後亲眼见识时,才知道她的「不客气」,是发起狠时,根本就忘记「客气」二字该怎麽写!
羁日,他们与虞洪的商队同道而行,因为双方都必须进城采买些必要的粮食用品,所以,两队人马打算在进了下一个驿城再分道扬镳。
三五十来人的车队与马群浩浩荡荡的,蜿蜒在显得荒凉的漠地上,像是一条长长的人龙,相对於景色的贫瘠,小孩与妇人们的歌声听起来十分热闹愉快,让坐在前头马车的夏侯容容不住地往回望。
「你想过去与他们一起吗?」坐在她身旁的乔允扬淡声问道。
她摇摇头,「不想,他们唱的歌好听,但我不会唱,也听不懂,那话听起来不像是宫话。」
「那确实不是官话,是蒙古的歌谣。」他笑视了她一眼,浑厚的嗓音用官话为她念出了歌词的意思,「老哈河水,长又长,岸边的骏马,拖着缰,美丽的姑娘诺恩吉雅,出嫁到遥远的地方,当年在父母的身旁,绫罗绸缎做新装,来到这遥远的地方,缝制毛皮做衣裳,海青河水,起波浪,思念父母情谊长,一匹马儿做彩礼,女儿远嫁到他乡。」
说完,他看着她投望而来的眸光,两人相视久久无语,他看见她瞳眸深处闪过的一抹黯然,仿佛自己就是那歌谣里所说的那位诺恩吉雅,离开父母身旁,嫁到这远方的美丽姑娘。
忽然,就在这时,前来传来了虞洪的大喊。
「爷,快退!有流沙坑!」
就在此话喊出的同时,惊慌的人声,以及凄厉的马鸣声同时响起,乔允扬拉动缰绳要将马匹调头,但惊慌的马匹不受控制,这时,他惊觉不对,看见两匹马的前蹄已经没入沙中,就连马车都跟着一起在下陷,而且沉远极快。
「走!」他拉住夏侯容容的手腕,将她一把抱住,飞跳至马车顶,借力蹬到十数尺开外的平地上。
夏侯容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当她回眸之时,见到流动的沙子已经淹没两匹马的半个身子,在他们前方还有两匹马车也遭过到相同的下场。
「不行!不可以!」她急着想要跑过去拉住马辔,却被乔允扬强悍的臂膀牢牢地锁住了纤腰。
「不可以过去!」他在她的耳边喝道。
「我当然要过去!你看,马和车都快陷下去了,你力气大,快点把它们给拉起来啊!」她回头揪住他的衣领,然後环视一旁眼睁睁看着马匹陷落,却一动也不动的人们,「为什麽你们都站着不动,快点拉啊!」
乔允扬敛眸看着她激动的表情,抿唇不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明眼前的状况,脸色显得有些凝肃。
夏侯容容气他的无动於衷,用尽了力气推开他,想要一个人过去把马儿给救上来,但才挪动不到半步,就又被他给从身後抱住。
「不要过去!」
「你不要拦住我!你们不拉,我自个儿拉!」她挣扎着推他,激动得眼眶都泛红了。
「没用的!」他一个箭步将她给拉回来,大掌紧紧地箝住她纤细的膀子,让她看着他,然後坚定地摇头,「你力气再大,大不过流沙。」
「流沙?」她眨了眨美眸,神情显得迷惑。
乔允扬点了点头,目光沉定地直视着她,「对,在我们的前面就是一个流沙坑,平时看起来就跟普通的沙地没有两样,但是,只要不小心误触了,就会被沙子的力量给拉下去,没有人知道那个涡洞究竟会通往何处,但是,被卷进去的人和物,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还可以借力逃出来,已经是很万幸了。」
「可是——?!」
夏侯容容转过头,看着她的两匹马儿就剩颗头没被沙子埋进去,它们无不是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挣扎嘶鸣,跟着马车被一起卷进沙堆里,那可怜的样子教她心都揪起来了!
想她今天早上还拿了苹果给它们吃,它们吃得很开心的样子,如今想来,教她觉得既心痛又难过。
「如果觉得难过就不要看,因为谁也救不了它们。」他拉住她的手腕,想要扳过她的身子。
「不,我要看。」她挣开他,回头看着就要被流沙灭顶的马儿们,她昂起娇颜,迎着席卷而来的风沙,噙在眸里的泪水泫然欲落,「我救不了它们,但至少可以送送它们最後一段路程。」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救它们!
她夏侯容容生平就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过上困难,更别说是要在她面前丢了性命!
此刻,她想起了马儿们的一路相陪,心想若不是她将它们买下来,它们现在一定还可以过很平安的日子,可以安享天年。
如此想着,她的心里不禁有悔有愧。
乔允扬盯视着她咬唇忍泪的侧颜,想一般女子看见这情景,怕不是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再不然就是哭天抢地了,而她,却只想着要送马儿最後一程。
终於,在马儿们的声息终於被黄沙给完全吞没的时候,夏侯容容闭上美眸,回过头一把抱住乔允扬,一双纤细的膀子紧搂住他的颈项,一声不吭的,闷闷地将自个儿苍白的脸蛋埋在他的胸怀里。
「你还好吗?」他轻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背,知道她不是被惊吓,而是在强忍住不哭。
「没事。」她回答他的柔软嗓音里有着哽咽,「借我抱一下下,没别的意思,我就只是想借抱一下下。」
「好,借你。」他苦笑轻叹了声,这妮子就算在这个时候,还是想要跟他清楚划清界限,但那是她的想法,可没说他不能趁人之危。
他以有力的手臂将她拥进怀抱里,感觉她轻颤了下,有半晌的僵硬,但最终没有推拒他,倾侧带着悲伤的娇颜,偎枕在最靠近他心口的位置。
「乔兄弟。」虞洪走过来,对於刚才在混乱之中喊出「爷」这名号,他的心里难免忐忑。
乔允扬淡然摇头,表示事已至此,他也不想追究了,只是开口道:「可以请虞大哥给我们留匹马代步吗?她怕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释怀,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的话,就先走吧!我们在城里会合。」
「好,没问题,我这就让人留匹马给你们。」说完,虞洪回头唤来同伴,命令挑一匹最强健的马儿,为他们配鞍。
自始至终,夏侯容容都没再开口说过半句话,也不知道虞洪他们是什麽时候离开的,任由乔允扬将她抱送上马背,坐在她的身後,两人一骑渡过了漫漫的荒原,朝着驿城扬长而去。
驿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喧闹的笑语声,而唯有夏侯容容安静地坐在客栈前的石阶上,偎着廊柱,注视着从她面前来去的人们。
她看见了几匹骆驼,先前在银川城时,她也见过,不过来到这里,骆驼的数目更多了,在它们的背上,都驮着少说数十斤重的商货。
此刻,她有点想家,想念京城了!
她想念京城春天时的繁花盛开,想念京城最热闹的街市,在那里绝对不会有如此重的牲畜骚味,以及这恼人的风沙,甚至於就连她一向最讨厌的漫天杨柳花絮,都开始觉得亲切了起来。
「容容。」
乔允扬提着一袋以巾子包好的饼,走到她的面前停住脚步,他们这一路上,她都是精力旺盛的,如今见她有气无力的模样,真教人觉得不习惯,「我买了些玉米煎饼,才刚做好,煎的底面还酥香着,你吃些吧!」
夏侯容容抬眸瞅着他,半晌,才朝他伸出手讨饼要吃。
他勾起微笑,取出一块黄澄的饼交到她手里,见她仍旧是默默地吃着饼,却在吃了几口以後,忍不住拧起眉心,敛眸瞪着咬了一半的饼。
「这家的煎饼做得不好吃。」
「没得选,这城里就仅此一家了。」他失笑,没想到让她开口打破沉默的,竟是一块不好吃的煎饼。
「也不香。」她仍旧继续嫌弃它。
「就说只有一家了。」
「那你也吃啊!」这麽难吃的饼怎麽可以只有她被茶毒呢?夏侯容容抬眸朝他努了努下颔,要他同甘共苦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好。」他坐到她的身旁,也拿出一块饼啃着,才吃不到两口,也忍不住要瞪手里的饼,怎麽如此简单的乾粮,竟然可以做得如此难以下咽?!
「剩下的你要负责吃完。」夏侯容容见他也被「茶毒」到,忍不住扬起浅浅的微笑,耸肩笑说道。
闻言,他转眸瞪她,好半晌无言以对,他好心替她买饼,想要安慰她低落的心情,而她竟是用这种方法报答他的吗?
夏侯容容意识到他投睨过来的目光,故意别过娇颜不看他,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啃着手里难吃的煎饼。
乔允扬撇撇唇,也是继续吃着饼,默着声,与她一起看着商旅来来去去,没想开口打破他们两人之间的一隅宁静。
「大乔兄台。」最後是夏侯容容在努力啃完整块饼之後,开口打破了沉默,「我问你,从这里到『龙扬镇』还需要几天工夫?」
「慢则三五天,快的话,不到两天时间。」
「喔。」她以一手托着腮,淡声答完,就再没开口。
乔允扬转过眸光瞅着她平静的容颜,她安静着不说话时,美得就像是一朵最娇艳的牡丹,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她虽然拥有绝色至美的容颜,却不屑也懒做什麽花中之王。
她就是她,是一心只想当自己的夏侯容容。
而这份倔强与傲气,令她的容颜更加生色,也更加令人倾倒。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腾龙策 上 第八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